她要用她的方法离开这里,二楼不高,她跳下去不会死,顶多废掉一条腿。
她不怕,只要不死在这里,不让厉谨行知道是她给他换了血就好。
人的动力主要来源于仇恨,仇恨能促使人进步成长,能带来持之以恒,爱虽然也能产生牺牲和勇气,但持续时间远比不上仇恨,爱对于厉谨行来说,是软弱,甚至会变成他的软肋。
当人不够强大的时候,爱弊大于利,让人无能,颓废,让人不敢冒险,让人害怕失去。
让厉谨行活在失去顾晚秋的愧疚中无法自拔,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只能让他在失去她之前,仇恨她,等他彻底放下她,不再记起她是最好的。
这是何添一直以来的目的,顾晚秋也明白。
这些年亏欠他那么多,她用一条命还给他,愿他前途似锦,拥有无穷的力量,借助恨,利用恨,直到他比所有人强大千万倍……如此就好。
……
她接下来做的这件事,除了厉谨行会更厌恨她外,两个孩子可能也会怨她的利用。
哪怕他们恨她,厌恶她,怨她……她都能承受。
再难熬又怎样,反正她也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
顾晚秋拖着脚上的铁链子先是站在椅子上,纤细的身影,好似暴风雨中的一颗小草,被吹得晃晃荡荡,下一秒就会从窗户那儿栽下去一般。
可能是太久没吹风,她感觉今天的风特别的舒服,好像一双手轻轻的抱住她。
她张开双臂,十指也张开,感受风从她身体里钻过,远处的车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下边。
顾晚秋心里呐喊着。
厉谨行,你快看啊……快点抬头看过来……
厉谨行从车里下来,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过去,只一眼,让他目眦欲裂,从脚底窜出一股寒气来,他试图冲过去,可双脚好似被无形的藤蔓缠住一般。
每次他回家,两个孩子都会跑出来迎接他,这次也不例外。
思延思续下楼后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听到外面传来车声他们才跑出来,眼看着就要出来了,厉谨行大喝一声:“站住别动!不准出来!”
厉谨行突然的暴喝声让两个孩子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就这一转移,等厉谨行再看过去的时候。
顾晚秋已经一只脚踩在了窗沿上,他张嘴,声音堵在喉咙里,没能发出声音,她已经从高高的楼上坠落下来。
没有一点犹豫,好似就是为了能让他看到,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从上面跳下来的准备。
顾晚秋脚上的铁链只够她在卧室里上洗手间的距离,本身床到窗台就有一段距离,顾晚秋站上窗翻下去,脚上的链子牵制住她,
她像是一面风筝,随风高高飞起,又宛如停风时高空坠落。
她脚踝上的链子,长度足够她在卧室里自由行动,却不够她摔到一楼地面,纵身一跃,长长的锁链拽着她的右脚踝,她倒挂在半空中,骨头受到强烈的撕扯,直接被扯断,半空中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摇晃着撞在墙上,宛如那面挂在树上无风垂放在树枝上的风筝。
这样的疼痛,直接让顾晚秋痛晕过去,痛喊声堵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的撕裂,给人的感知并没有多疼,在身体被脚上的链子拽住停下的时候,头晕耳鸣一触即发,大脑里仿佛放着烟花,从刺眼的白后陷入无尽的漆黑。
很疼,对于顾晚秋来说,那是不可承受之痛,不过还好,她身体差,在一瞬间通过后,人就晕死过去了,面如金纸。
厉谨行看着顾晚秋面向他的那张脸,脑子里浮现过去种种。
十七点的黄昏格外的刺眼,那条链子好似被血染红,明明拴住的是顾晚秋的右脚,可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似也被拴住了一般,无法喘息,呼吸困难,他像是要窒息在这里。
他身体里的毒应该已经没了,可为什么他的心脏,五脏六腑,还是像中毒时候那样痛,他恨不得往胸口上掏出一个洞,将里面发疼的内脏全部挖出来。
“不……顾晚秋……”厉谨行双眼泣血,如遭雷击,丧失了所有的反应。
血液好似沸腾,在体内横冲直撞,喉咙里已经传来一股腥甜。
崩溃是无声无息,厉谨行往顾晚秋的方向移动了一下,脚上千金重,想要移动一步万般艰难,一个趔趄,厉谨行直接摔了下去。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司机见到这一幕也瞪大了双眼。
至于站在里面的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被厉谨行一声呵斥,直接吓愣在原地,在看到爸爸面目狰狞,随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后,他们担忧地想要冲过去。
好在,厉谨行恢复了理智,知道这一幕不能被两个孩子看到。
“我说了站在那儿别动,不准出来,王嫂你把他们带回房间,不准让他们出来。”
“是……”
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爸爸要呵斥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去,为什么要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们?
外面传来一阵杂音,就在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发出碰撞的声响。
这会儿风太大,思延被保姆牵着,他回头,透过玻璃看着对面的树,挂在上面的风筝被风吹了起来。
今天下午的风好大,妈妈在房间里应该吹到了吧?现在的她,是不是正站在窗前吹着风,呼吸新鲜空气,看着外面高高飞起来的风筝呢?
在把两个孩子安抚好了后,厉谨行站起身。
顾晚秋以奇怪的姿势倒挂在半空中,被链子拴着的右腿明显是断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跳,最轻也是骨折,要是倒挂太久,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厉谨行不敢再耽误,让人在下面站住接着,他则冲上楼,手抖地将链子打开,控制好力道地拽着铁链,一点点靠近窗户,她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轻举妄动,就将顾晚秋的身体“撕成”两半。
手心里已经出汗,整个大脑都是紧的,头皮发麻,手一直在颤抖,他居然怕成这样,怕得眼眶都热了。
他将顾晚秋慢慢放下去,直到下面的人稳稳地接住她。
顾晚秋被放下去后,厉谨行也没放松下来,整个人依旧紧绷着,甚至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他牢牢抓住窗沿。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彻骨的寒。
厉谨行来不及多休息,叫人把顾晚秋抱进去后,他也转身冲下了楼。
顾晚秋的腿不用看,都知道是断了,膝盖那儿脱臼,小腿骨骨折,整条腿伤得不成样子,看着就疼,让人不忍直视。
那条链子上也染上了血,为了能治她的腿,只能将她右脚踝上的脚铐给打开。
脚踝处红肿了一圈,伤口皮肉外翻流血,骨头内翻断裂。
顾晚秋整个脸都是青白的,没有一点血色,额头还在墙上磕出来了一个包。
她破破烂烂的,像一只无脚小鸟。
厉谨行的从容不迫在这一刻崩塌,他站在顾晚秋面前,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灰色的绝望笼罩包裹着他,呼吸沉窒。
是司机给医生打了电话,是下人将房间整理了出来,没人敢碰现在的顾晚秋,她现在的身体,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整个散架。
周围的人还是很多,门口也站着人,每个人都在呼吸,在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厉谨行却觉得特别的安静,这股安静针对于顾晚秋,他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顾晚秋不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她就算死,也是被他一点点地耗死,至少也要活到白发苍苍那一天,而不是死得这么早,还以这么“痛快”的方式死去。
顾晚秋,你不怕疼吗?
你怎么敢……
顾晚秋是如何推开那扇窗,如何爬上去,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一跃而起。
如果他没要看错的话,顾晚秋是看到他下车,出声呵斥住两个孩子不准出来的时候,她才跳下窗的。
在跳窗前一刻,她的脸上还带着笑。
二楼并不高,下面是草坪,摔下来也不一定会死,何况她脚上还栓着一条链子,稍稍牵制住了她,不会让她着地。
只是顾晚秋的身体太脆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医生来了,顾晚秋的腿要做手术,需要打石膏,脚踝那儿的骨头有部分裂了需要上钢钉固定。
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也得在床上静养两周以上。
右腿伤了三处,唯一幸运的是左脚,只是皮外伤,另外大脑磕了一下,不排除脑震荡。
家庭医生不会一直住在家里,最近给顾晚秋开了几单药还给她输了液,见她好转后,她也就回家了。
顾晚秋身体很差,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贫血,这导致她身体免疫系统很差,别人感冒可能两三天就能好,换到她这里要八九天,别人割到手指一周能完全长好,而像她,得两三周。
像这会儿,她右脚骨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家庭医生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给顾晚秋看病,别人看病,是为了恢复身体正常,换到顾晚秋身上,却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只怕她下一次来,顾晚秋就直接没命了。
家庭医生一个人肯定搞不定的,下人还联系了一开始住在这里研究的医生团队,知道顾晚秋腿骨折后,不敢大意,带上工具就来了。
顾晚秋不比别人,她身体有毒不正常,像她现在的身体,感冒发烧对身体的损伤就很大了,就别说,骨折,一身的皮外伤了。
是药三分毒,用的药多了,真怕顾晚秋撑不过去。
“一条腿三处重伤,这怎么弄的?”她问道。
房间里很安静,她话问出来没人回答,气氛凝固。
厉谨行沉着一张脸,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郁,眸子漆黑,没有丝毫温度,在场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厉谨行产生出恐惧来。
医生扫了一圈,见没人说话,她也低下了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司机,等出去了,司机才说道:“顾小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二楼?”
“嗯。”
“我记得她脚上拴着一条链子。”
“是。”司机眼尾抽搐了一下,“所以她人没有着地,而是被链子拴着倒挂在半空中。”
光听着,她的腿莫名疼了起来,微微打战。
总算明白为什么右腿伤得那么严重,左腿却没事了,原来是以这样的方式断的。
二楼房间她不是没去过,窗台在成年人胸口处,怎么可能会摔下去?显然是她自己跳下来的。
那么点高处,下面还是草坪,摔死的概率不高,再加上被链子拴着,链子的长度,顾晚秋经常活动应该是知道着不到地的,她明知道跳下去,不会死,只会让自己疼,活受罪,可为什么要跳?是为了刺激厉谨行?
这一次是跳窗,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了。
一个人要是没有求生欲,对自己狠起来,哪怕周围什么都没有,她也能让自己死。
撞墙死,咬舌自尽,用铁链子把自己勒死,什么都不做,也能让自己饿死。
医院里有句话说得好,医生是能救人,可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厉谨行也已经冷静下来了,逐渐也想清楚了一些事。
顾晚秋这次可能不是寻死,而是拿她自己的身体来威胁他。
厉谨行神情漠然,隐隐克制。
他去了儿童房,两个孩子不安地坐在床上闷声不吭,保姆听从厉谨行的话,一直在里面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
思延思续也预感到了什么不对,从进来后,就一直闷声不吭,一人坐在床上,一人蹲在地上。
厉谨行进来后,两个孩子同时起身。
“爸爸……”
厉谨行对于两个孩子的惶恐不安的神情选择漠视,他把保姆喊了出去,然后把门给带过去,将两个孩子关在里面。
“房间里的窗户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准打开的吗?是谁打开的。”话中带着满满的戾气。
保姆心脏一颤,后背发凉:“不是我打开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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