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弱水曾问,她为什么喜欢趴在这儿发呆。
鳯兮答:下面有众生百态。
每个人的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相同。满足有之、幸福有之、苦闷有之、焦虑有之……
在闹市中生活,也是一种修行。
说出这话时,戚弱水怪异的目光她时至今日想起来,也不由吃吃直乐。
确实,在戚弱水眼里,鳯兮就是个满身怪癖的女子,不尊礼数,不守规矩,想到什么说什么,虽有安静一面,说话也向来不疾不徐,然口中吐出的话,惯常是直白到令人不喜的。
而且,她很懒。
来了扬州几日,除了第二天出门逛了逛外,便蜗居于客栈,捧着本话本抑或是游记,便能打发一整日的时间。
戚弱水呢,每日早出晚归,或者两天不见人影。鳯兮从不过问他去了哪儿,做什么去了。她始终觉得,戚弱水带她来扬州,又替她垫付了住宿费用,已是世间难得的好人。而且,他们虽然同路,关系却是不怎么近的。
鳯兮不喜刨根问底,向来秉承着,不过多干涉旁人隐私的理论。
不过,在面对戚弱水时,鳯兮得承认,她破例了。
-
转眼进了五月。
时间一晃,鳯兮已经在扬州待了半月有余。周遭的山水景色全被她看了个遍儿,又是一日晃到茶馆喝茶,顺便听听说书人敲着醒木,说的口沫横飞。
就着窗外悠悠然洒落下的和谐日光,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从早上一直坐到天黑,添茶的小厮一天里不知悄悄看了鳯兮几回,觉得这相貌出众的姑娘究竟是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然人既没闹事,也付了茶钱。他们茶馆开门迎客,断没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戚弱水在茶馆里找到鳯兮,她拄着腮,逗着那只向来不离身的黑猫,眼神恍然出神。
将人带回客栈的途中,鳯兮忽然问,“戚弱水,你好奇过自己的前世吗?”
戚弱水一顿,奇怪的看了看她,道:“没有。”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和这女人一样奇怪。
“以前我也不好奇,可——”她眨了眨眼,仰头望着街市里,那些店铺外挂的大红灯笼,朦朦胧胧的散发出温暖的光晕,“近日看这些百姓们表现出的喜怒哀乐,我忽然就好奇了呢。”
戚弱水不语,听她继续道。
“在我有记忆的二十年里,我的心就像一潭死水,我感觉不到真实的快乐,也感受不到难过为何物。”
她的语气有些迷茫,眼神恍然,难得令戚弱水感觉到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她停住,他便也立在她身后站立,双手负起,淡然道:“这重要么?”他是不能理解的,人只要往前面看便好了啊,为何要停滞不前,不停朝已然逝去的时间张望呢?
那些过往了的,便成了云烟,断不会有回头的可能。
鳯兮笑,“你觉得不重要,大抵是因为你不曾缺失一部分记忆吧?”她指了指街上稀稀落落的路人。
道:“正是因为有记忆在,他们脸上才会露出或惆怅或欢喜的表情。而我,心无所念,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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