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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何以解忧?

        其实,孙华青也有喜欢的人,她喜欢周正。可是,她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会有人喜欢呢”,或许,在他眼中,我的喜欢令人恶心。

        所以说,她决定不告诉周正,反正听说,时间久了,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比起被拒绝,被嘲讽,她选择沉默着,杀死青春年华。

        不过,当周正抱着试卷从教室里走出去时,孙华青跟了出去。楼道里的灯光从未如此柔和,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周正,以后,同学聚会,你会去吗?”

        周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去,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问一下。我想着或许有人不会去,今天或许是最后一面,想都问问。”孙华青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神色微动,转身离开。

        或许,下次见面,我的痘痘能消了,能成为个漂亮的女生,清秀也行。

        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更何况别人,更何况周正。

        也许,未来,我们会有不同的结果。未来,在大街上,我再遇见他,再说吧。其实,喜欢一个人说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吃饭就吃,该睡觉就睡,顶多,想念。

        周正没多想,抱着试卷,和她越走越远。

        以后,如果距离不远,他会去同学聚会,如果距离远,那就算了。

        九班的夏雪笑着,拥抱了班上所有人,只是为了拥抱黎景华。

        她知道黎景华喜欢朱白露,知道他很喜欢朱白露,所以,拥抱了所有人。至于黎景华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想来,不知道,但那不重要了。

        二班的朱白露抱着秦雅的手臂,轻声说话,讲了很多事情。

        把那些阴暗的事,那些虚伪的事,向秦雅老师坦白。有一天,她听见班上的女生在唾骂秦老师,原因是秦老师太“负责”。

        然后,朱白露看见秦雅老师站在她们身后听着,再缓步离开。

        自那以后,秦老师依旧那么负责,也没追究什么。

        秦雅听完朱白露的荒唐事,没生气,只是建议她看开点,建议她接受现实。朱白露的心脏很疼,就像伤口上撒了石灰粉的疼。

        她点头说好,道:“那些人就那样,您别生气,别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但是,朱白露知道做到这点不容易,她就为了许多人的错误,被钉在西西弗斯旁当观众。

        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善水中学是钢筋水泥修成的屋子,永远在那里,不会走。

        而人有腿,到了时间,就来一批新人,旧人就消失了,去了远方。高三(3)班的教室里堆着没人要印着考题的纸。

        纸上的那些分数,没人在意了。

        反正,来年,这个教室依旧还会坐满了人,他们还是高三(3)班的学生,重复着上一届的事。

        陆铭把欣艺写过的试卷整理好,又把她写空的笔芯放进口袋里,踩着月光,走在离校的长坡上。

        陶欣艺在他旁边走着,在她眼中所有重要的事情,开始摆上天平,生命筹码不重至少在她眼中没那么重。

        距离校门越近,他俩靠得越远。

        有些难以面对的事情,因高考的来临被掩埋起来,现在已经成了坟。

        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他们要把坟里腐烂的东西拉出来撕扯一番,消耗彼此所剩无多的感情。

        校门口,停着两车,车主是卢美卿和陶霄。

        7点24分,天空已然暗沉下来,陶霄和卢美卿沉默着,相顾无言。刚才,他们不顾形象地在外争吵了三分钟,没有结果。

        7点35分,宋泉明来到善水中学门口,陪着卢美卿,与陶霄对峙。

        说是对峙,却只是沉默。

        陶欣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看着她的家长,恍然发现自己没什么感觉,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

        她看着陆铭,轻声说着:“明天,早上,来万隆陪我。一定要来。”

        陆铭走到欣艺身前,沉声道:“一定。如果不想面对,就逃避,没事。”

        “没事。”

        陶欣艺凝望着他的侧颜,眼眶微热,哑声道:“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我有要去处理这些事,你先走吧。我不想,让伱看见那些事。我还是要面子的……

        还有,我十八岁,成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如此脆弱?

        为什么!”

        ……

        之后许多年,陶欣艺都记不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天,我很恐惧,和陆铭吵架了,爸妈走了,我还站着,回头发现,陆铭在等我”。

        许多年后,陶欣艺再次回想,只记得马路中间的车很多,很吵。

        开始,站在那,不害怕,但是,回头看见陆铭再喊,她就听到了心跳,怕死了。

        过了许多年,陆铭还在后悔那天被欣艺骗去买花。

        以至于,他看见白玫瑰都恐惧。

        2014年6月8日,晚8点13分,陆铭捧着白玫瑰走在桥上,走得很快,他想早点回去,因为欣艺说她会等他回来。

        刺耳的汽车喇叭宣泄着司机的恐惧,他停在天桥上,看见欣艺站在马路中间逃窜。

        花落了,人还活着。

        等他俩再次见面,陆铭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只是问她:“想去哪?”

        “我要回家,你明天别陪我了,明天我妈结婚,让她开心点。我要让她开心点,以后我就不这样了。绝不会了。如果,你尊重我,就相信我。”

        陶欣艺擦干眼泪,没有拿他手上的玫瑰花,独自打车回家。

        那天晚上,陆铭打了辆出租车跟着她,在她家楼下蹲了一晚上,又跟着婚车去了婚礼现场。

        不过,陶欣艺不知道陆铭来了。

        她不想让陆铭看见自己如此冷漠的模样。

        白色的礼服就像寿衣,把天真埋进坟里,周围人的表情,真的很像丧礼。一切在无知无觉中进行着,让人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

        偶尔发现落泪,也只是觉得泪水有些凉,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婚礼高潮过后,新娘的女儿消失了,可能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懂大人的辛苦。

        陶欣艺把换下来的礼服丢进垃圾桶,唾弃自己的浪费,换上白衬衫牛仔裤,在大街上飘荡着。

        呼吸自由的空气,活着,肆无忌惮地笑着。

        其实,离开,没那么艰难,一眨眼,心一热,就决定了,痛苦的是“拿不起,又放不下”。

        走了好久,她恍然发现没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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