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遗愿
临安城云海武馆。
赵环正在房间里看书。
宋煜回来了。
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到她这里。
她其实是想见宋煜的。
无关风月。
一方面她确实很欣赏宋煜，享受在一起聊天时候的感觉；另一方面，也想跟宋煜“汇报”下云海武馆这两年取得的成绩。
用汇报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宋煜如今身份已是诸侯王，可以全方位的压着她了。
但问题是，她这赵国长公主，居然成了宋煜的……王后！
如果没有别人，就只有她自己，相信也会欣然同意。
因为这世上已经找不出一个比宋煜更适合她的男人了。
可还有萧晴。
妹妹赵清怡跟齐国那位郡主倒是没什么。
萧晴却是她最好的姐妹。
所以这种时候，她反倒不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想见就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书上的内容很精彩。
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过去她不喜欢这些，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或许云海经营的太好，闲暇时间有点多，反倒新增了这么一个兴趣。
只是平日看得还算津津有味的故事，此刻却有些味同嚼蜡。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赵环微微一怔，继而秀眉微蹙。
她自从管理云海之后，已经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平易近人一些。
可从小养成的气质和威严，依然令人不敢直视。
平日里更是没人敢这样放肆，随随便便就推她的房门。
抬头看了一眼，当即愣住：“爹爹怎么来了？”
官家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头上带着璞头帽，看了赵环一眼，道：“我不来帮你一下，连自己男人都不敢见，往日那些能耐都哪去了？”
赵环白皙脸上顿时微微泛红，低声道：“您在说什么呀爹爹。”
官家哈哈一笑，道：“我已经让人把那小子给喊过来，他娘的，他不是不把自己当诸侯王么？那我也就当他是个江湖小子！”
赵环一听宋煜要来，眼睛微微一亮，却是没好意思说什么。
换做以往，怕是早就落落大方的说一句：是么，女儿也有好久都没见过他，有些想念呢。
很快，宋煜骑着白马来到云海这边。
进来之后跟官家和赵环见礼。
别看赵环没见宋煜之前有些害羞，真见了面，表现反倒正常了。
“怎么来得那么慢？”官家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换做是别的朝臣，怕是会被这句话吓到寝食难安。
宋煜却是露出笑容，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臣现在走到哪都能被认出来，来见您易容又不礼貌，所以略微耽搁了一会儿。”
官家摆摆手：“坐。”
宋煜坐好之后，官家看着赵环道：“去泡点茶。”
赵环明白爹爹应该是有事情要跟宋煜谈，当即点点头，款款起身离去。
没等官家问，宋煜便主动说起辽皇让五皇子亲自给他送来的那封信——
“官家果然料事如神，辽皇西征之前就已经写好一封信，交给五皇子，说只要听闻他发生意外，就第一时间送到我这……”
官家叹了口气，道：“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跟他都还是皇子，曾在东京见过一面，当时我便对他印象深刻，原本还想着双雄争锋，结果却没想到，他竟遭此不测。”
说着看向宋煜：“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宋煜道：“辽皇发现大正教那边的惊天阴谋，他的死，应该就与这有关。”
官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方便说吗？”
宋煜道：“没什么不方便，大正教里面的一些人，想要血祭整个人间的万物生灵，到处布下法阵，说不定就连咱们赵国境内都有不少，只不过没有布置在城市里面，但在我看来，离得也不会太远。”
“那未必。”官家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只淡淡说道：“你莫要小看他们布下的法阵，那是真正的神仙手段！一旦爆发，便是遮天蔽日……”
“哦？请官家赐教。”宋煜道。
“那些法阵，真正重要的是阵眼，像他们布下这种遍布全世界的献祭法阵，应该是由很多小阵眼相互连接在一起，最后汇聚到一个真正的总阵眼当中。”
官家看着宋煜：“只要阵眼还在，就算伱破坏掉那些法阵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阵眼可以自行修复！”
“在这方面，我也是很精通的。”
宋煜微微皱眉：“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将各地的阵眼设置在隐秘区域，法阵便可以生生不息？”
官家点点头：“对，一经发动就是雷霆万钧，世间众生，包括你我，在那种级别的法阵面前，皆为蝼蚁？”
宋煜问道：“那您有什么打算？”
官家道：“联手吧！”
宋煜笑起来：“官家何出此言？我本来不就是您的人么？”
官家看了眼宋煜，说道：“少跟我打马虎眼，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不知道？”
宋煜笑笑，正色道：“这件事官家尽管吩咐，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灿烂世界被毁掉。”
“你学东西快不快？”官家突然问道。
“应该还行吧？”宋煜道。
有“总纲”真经作为基础，加上那两颗桃子洗髓伐毛，即便是当初修行界小白状态的时候，他学东西也很快。
“那就行。”官家随手丢出一枚印章给宋煜，“拿着，快点领悟快点学，一旦咱们的速度慢了，亦或是被那边察觉到异常，提前发动，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宋煜下意识接过，看了一眼，底部一个古老的甲骨文“阵”字。
就这样给他了？
“您不是说丢大海了？”
官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说自己跟剑仙子无关呢！”
宋煜嘿嘿笑道：“确实无关，臣都没见过她！”
“行了，我没心情跟你刨根问底，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官家看着宋煜。
“陛下请说。”宋煜面色肃然。
“你背后是谁都没关系，我不是你的敌人！”官家说这话时非常认真，“布下法阵，想要以世间万物生灵为祭品，血祭整个世界的那群人，才是真正的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
宋煜收起印章，冲着官家深深一拜。
官家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尽快学，拆除阵眼这件事情，我会和你一起！但我们需要分头来做，我往西方和北方，你去东方和南方，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先保证自己家园的安全！”
看了眼宋煜：“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去跟环儿聊聊，你是个男人，要主动一点，知道吗？环儿从小被我宠坏了，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说完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宋煜：“……”
快点不误砍柴工？
……
……
茶室里。
赵环有点懵。
心说自己爹爹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就只是帮自己把宋煜约过来？
一国之君……闲成这样？
可直觉还是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她虽然不喜修行，但天生聪慧，与一般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不同，她从小就对经商有着极高天赋和兴趣。
经营云海之后，再怎么说有一个成熟团队在身边，也免不了要和一些江湖中人打交道。
一来二去的，她的经验和阅历也变得更加丰富。
说是眉眼通透也不为过。
“宋煜……”
“长公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又齐声说道：“你先说……”
声音交叠在一起，相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我说吧，”宋煜看着赵环道：“你我之间……”
赵环点头：“我懂，你心里面只有晴儿妹妹，放心好了，我不会与她争什么。”
宋煜：“……”
“既然爹爹的旨意都已经下了，总不可能去抗旨让这件事情变成个笑话。我的心思也没在男女之情上，婚后我会依然把心思放在经营云海上。”
说到云海，赵环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之前心里面的一点小别扭和尴尬迅速消失不见。
“你的那篇经文，当真太厉害了！”
“这两年我选拔了不少优秀人才，加上不计成本的资源投入，我感觉那些宗门里面的天骄，也就不过如此。”
“最多再有三五年，我有信心培养出一支超过三千人的先天武道修行者大军！”
“他们跟其他那些先天强者还有所不同，不仅对云海，对家国，甚至是对你，都有着极高的忠诚，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等我们的先天军团一旦培养出来，那些妖兵在他们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
说好让宋煜先说，结果宋煜只是开了个头，楼就被赵环瞬间歪到别的地方去。
并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那支先天军团，宋煜可以明显看见，赵环的眼里有光的。
如果这世界没有妖，没有那些上古修行者，那么这支可怕的军团，将可以成为横扫全世界的一支铁军！
这世上没有如果。
宋煜却决定也可以偶尔有一次——
让这些祸害，从有到无。
“修行吧。”他看着赵环，再次提及这个话题，“像你这么聪慧的人，不修行可惜了，而且你心中坚定的那些东西，一旦踏上修行路，那就是你的道。”
赵环认真看着宋煜，突然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煜笑道：“为何突然这样问？”
赵环璀璨星眸凝视着宋煜，纤细而又浓密的卷曲睫毛轻轻眨动。
“宋煜，我不傻的好吧？你和我爹爹，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当然，他瞒着我的事情多了。但是这次不一样，我刚刚得到消息，辽皇死了。”
宋煜点头：“是的。”
赵环道：“他背后有强大势力在支撑，大正教底蕴深不可测，他却死了，这太奇怪！然后你又一次让我修行，而且这次，比以往哪次都认真，我感觉得到。”
她看着宋煜：“所以，我学。”
<div class="contentadv"> 赵环终究没继续追问发生了什么。
最近两年各地发生的事情，她不是没有耳闻。
尤其是楚清辉的死，当时她没在临安城，事后听说那一日种种妖异景象，终于有些醒悟过来。
长公主也好，她这颗厉害的经商头脑也好，在绝对的武力和超越人间的力量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宋煜府上出来的那些娇俏玲珑的姑娘，一个个看似娇滴滴柔弱不堪，却全都拥有非凡战力。
而在几年前，她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只有才艺，没有什么武功的小丫头。
至于眼前这男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刚来临安府，初次见面那会儿，他就算再能藏，也绝对没有今天这种实力。
她对成仙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但是她想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这次，她决定了。
学！
……
……
从云海武馆出来之后，宋煜又去了一趟监妖司。
一晃都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
已经当上诸侯王的人，在监妖司依然还是那个三科小银牌。
当然最初就没人敢小看他。
甚至连死去的秦天涯和严彦那两位金牌大统领，尽管针对，但也十分忌惮他。
宋煜一出现在监妖司，顿时引来众人围观。
叫什么的都有，不过更多的，还是叫他当下最为尊贵显赫的称号——齐国王！
宋煜一如既往的跟众人打着招呼。
先是去看了眼好兄弟孙志平。
状元郎一如既往的讲规矩懂礼貌，面对如今的宋煜，还显得有些拘谨。
小心翼翼问宋煜，他可不可以修行云海武馆的镇馆功法？
宋煜一脸无语，直接给他写了一份。
“孙兄，这件事情怪我，这两年太过忙碌。这个你拿去，回头监妖司里面的兄弟，但凡人品正直，经得起考验那种，都可以学习。”
孙志平双手接过，一脸感激。
宋煜随后问了一嘴，发现几个金牌大统领，除了孙志平，就只有瞿相在家。
于是宋煜告别有些拘谨的状元郎，来找瞿相。
老道看见他倒是一如既往，完全没有因为宋煜如今身份显赫而转变态度。
随手丢过来个苹果，笑呵呵的道：“你这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宋煜坐在他面前，啃了一口，反手丢给老道一大块蛇肉。
上百斤的肉哐叽一下砸在桌子上，一股淡淡药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无限接近神魂境的生灵血肉，别说人间，即便放在修行界，也属于是真正的宝物。
就这一块，绝对价值连城。
老道眼睛当场直了，看着宋煜：“这是？”
宋煜道：“齐国那位大妖的肉，放心，不是什么人形的，也没有毒，能吃……”
瞿相翻了个白眼，忍住内心的震撼。
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找出一沓纸递给宋煜：“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这是我跟秦雪近两年发现的一些异常地方，很可能跟那些妖物亦或是上古修行者有关，我们自知实力不济，没有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你看看，兴许对你有些作用。”
异常的地方？
宋煜微微一怔，接过来看了一眼。
哪怕知道老道跟秦雪这些有真本事的人不太可能去做无用功，但在看见记载的东西，以及它们所在的区域后，宋煜依旧忍不住大吃一惊。
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很可能……就是大正教那群人设下的阵眼！
他看着瞿相道：“秦雪姐……最近在忙活这些？”
老道盯着眼前大块蛇肉，忍不住咽口水，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闻言说道：“对，她还把水大娘子也给带走了，说你太忙，不能什么事情都关注得那么到位，总要有人替你拾遗补缺。”
“这些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咱们赵国境内的玩意儿，凭我的经验，应该跟某种法阵有关。”
“原本是想着直接拆除掉算了，但又有些担心坏了事，就一直没去碰。”
宋煜问道：“你们发现这些东西多久了？”
瞿相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两年前……好像就是你去辽国参加万国盛会前后的事情，我想想，是之后，你回来之后！”
“当时大总管不是在雅州等你么，秦雪提前回来，在归途中发现有些不对劲，你也知道，她这些年四处寻找阴神的踪迹，见到你之后，似乎又有所提升，对这些东西很敏感。”
宋煜点点头道：“这份情报价值不可估量！我先走了道爷，您慢慢修行，回头我看看让彩衣给您送篇经文过来……”
嘴上说着，脑子里却在跟剑灵交流：“有适合老道的修行经文，随便弄一份。”
剑灵问道：“修行界的那些可以吗？”
宋煜道：“当然可以。”
九枚印章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不可轻传那么简单。
在宋煜看来，它们甚至是超越仙法的无上传承。
他之所以可以学习领悟，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有真经这个总纲在。
这东西才是学习九秘的核心！
所以经过剑灵……其实应该是图图简化过的真经依然拥有恐怖威力。
即使没有超越人间范畴，但却可以让没什么根基的人迅速踏入先天这个武道修行者的领域。
但这世上，不是谁都有机缘可以掌握真经这种层级的无上妙法。
而修行界的法，对老道这种就再适合不过。
宋煜拿着瞿相给的这份资料，再次匆匆入宫。
当着官家的面誊写一份之后，告辞离去。
……
……
建元二十五年。
十月二十二。
宋煜带着黄腾，来到郭铁墓前进行祭拜。
在摆好各种贡品，点燃香烛之后，宋煜拿出一坛酒，打开往地上倒了些，自己喝了两口。
看着燃烧的纸钱喃喃说道：“您最想干掉的敌人已经死了，您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可惜不是我杀的……”
深秋的风吹动烧成灰的纸钱，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宋煜看后，轻轻叹息。
若是没有能够看见阴魂的本领，说不定会将这当成老头的在天之灵在显化。
可惜并不是。
魂飞魄散，只剩一点真灵不知去向何方。
“若有朝一日，我能做到万世唯我，拥有无上法力，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把你们这些故人找出来，送你们一场机缘。”
宋煜说着，对着郭铁墓碑一拜，转身离去。
十一月初十。
辽皇驾崩的消息终于开始大面积传开。
原因是有辽国先天境界的使者，亲自来到赵国这边送信。
说陛下下葬日期定在十二月初九。
希望宋煜可以过去吊唁，送陛下最后一程。
“陛下生前最欣赏的人就是齐国王，尽管我们知道让您这等身份尊贵之人匆忙赶路，前往辽国有些过分，但这却是陛下临终前最后遗愿。”
“还望齐国王能够看在这份情谊上，拔冗赶赴辽国……”
宋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并不在临安城，而是在明州。
通过监妖司的游隼，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就把辽国使者的口信传递过来。
听到这消息后，宋煜满头黑线。
他最近正跟官家忙着各地破坏那些阵眼，哪有什么功夫去吊唁辽皇？
宋煜都有些意外大正教的这番骚操作。
辽皇死的不明不白，临死前恐怕连皇位传承这种事情都没安排明白。
会专门惦记着他？
如果真的还有在天之灵，最希望的一定是宋煜替他报仇雪恨！
所以这他妈分明是想把他骗过去干掉吧？
想的还怪好嘞。
不过宋煜也并未第一时间拒绝。
因为这里面……是存在信息差的！
大正教那边的人，未必知道他跟官家已经因为辽皇的死而警觉。
甚至开始暗中四处拆除那些阵眼。
更不会知道他从扶桑归来途中，还悄无声息的跑去见了妖王九尾蛇在人间的分身。
因此假借辽皇遗愿，希望把他骗过去干掉这种举动，也就比较合理了。
九秘传承没有差的。
他在学习阵字秘后，尽管只初窥门径，但用来破掉那些阵眼，已是绰绰有余。
不过官家当时也说过，这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
最多可以保证将来发动的时候，暂时保证赵国疆域无虞。
想要真正彻底解决问题，必须找到那座血祭大阵的“总阵眼”。
按照最近跟图图交流得来的信息，布置这种宏大的邪恶法阵并不容易。
估计大正教那边，最多也就能做这一次。
宋煜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的境界跟实力。
距离将全部灵力转化为灵能，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如果能在路上完成这一步。
那么他就可以冲击结丹，朝丹道境迈进！
“你们想要杀我，而我……更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场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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