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亮声音不大,却如一块强磁一般,将所有人吸引了过来。
我问道:“找到了?”
水下回话:“找到了一个凸起,摸起来像是外来之物,不过还不敢确定。”
闻言,众人皆是露出复杂的表情,就像洞房花烛夜揭开盖头那一刻一样的心情。
紧张而忐忑。
黎芸晃了晃我的肩膀,指了指我手腕上的手表。
我一看时间,王小亮已经下去将近半个小时了。
“瘦猴,你能把东西捞上来吗?”
“咕噜咕噜”的水声伴随着王小亮闷闷的说话声传了上来。
“杜哥,不行啊,我试了,根本搬不动。”
此时,我们面临两难选择。
考虑到王小亮的生命安全,必须让他立刻返回水面,但是水下环境错综复杂,好不容易找到了蛛丝马迹,又岂能轻易就此放弃?
如果让王小亮坚守阵地,那么他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我正犹豫之间,就听鼻大炮说道:“绝了,你们可真笨。”
“哥,让瘦猴把绳子栓到上面,就算他死了,咱们也能顺着绳子找到那个凸起。”
鼻大炮使劲蹭了蹭鼻子又说:“嘿嘿,炮爷聪明吧。”
我看他一脸得意,不由心头一凛,人性的丑陋此刻显露无疑。
这货从来都跟冷血动物似的,把人命看的一文不值,也包括他自己。
“瘦猴,你还能坚持吗?”
那一刻我也鬼使神差,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如果换位思考,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是什么,听到我的问话又能怎么回答?结果几乎是肯定的。
王小亮回话:“杜哥,能坚持,十几分钟应该问题不大。”
“那好,我现在下去找你。”
重新勒好配重铅块,戴好面罩,我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下水显得从容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不至于缩手缩脚。
很快,光线完全消失,强光手电发出的光柱里,浮游生物如同漫天大雪纷纷而下。
水下三十六米,我双脚触到了海底,顿时一团泥水就浮了起来,本来能见度就只有四五十公分,如此一来,只剩一片混沌了。
周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用手摸。
几分钟后,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亮光,脚下一蹬便游了过去。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游动的水浪,王小亮晃了晃手电,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杜哥,你来了。”
“东西在哪?”
在水下阻力很大,我们任何动作都比平常缓慢不少,就跟慢镜头一样。
只见王小亮用类似身处太空的动作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缓缓弯腰指了指脚下。
我俯身用手一摸,也摸到了那个突起物。
“瘦猴,四十多分钟了,你赶紧上去。”我手指上空说道。
“杜哥,我还能坚持。”
“少废话,快上去。”
我推了王小亮一把,我们两个同时向后飘走。
“那行,杜哥,我上去了,你自己小心。”
言毕,王小亮一拽腰间的锁扣,铅块落入海底,他整个人立时像个气泡浮了起来,然后缓缓上升,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当下,我集中精力开始对那个突起物进行探测。
手电光下,只看到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公分的凸起,上面布满了贝类的空壳,看上去就跟一个大型的菠萝一样。
使劲搬动,却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抽出双立人菜刀,我使劲将上面的贝壳撬走,又用刀尖刮了刮,那竟然是铁制品。
那一刻,我心头狂喜,因为这是沉船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这时,耳边响起了黎芸的声音。
“光廷,马上二十分钟了,快上来。”
“好的,知道了。”
五分钟后,黎芸的声音再次响起:“光廷,我让你上来,听见了吗?立刻,马上。”
我正感动于黎芸对我看似呵斥命令,实则关心惦念之时,鼻大炮的说话声也响了起来。
“哥,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顿时,心情全无了。
茫茫无际的大海,三十六米的水深,我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子。
只有“呼哧,呼哧”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提醒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用手触摸突起物,把大概轮廓记在了心里。
此时,我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下坠感强烈。
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水底之下,不辨方向,而且什么也看不见,如果就这么上去,再想找到这个位置恐怕又得大费周折。
富贵险中求。
于是我下定决心,决定赌一把命运的安排,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系挂在身上的绳扣,绑在了突起物上。
这么做风险极大,因为对我这种潜水二把刀来说,松开锁扣,一旦发生意外,恐怕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做完这一切,我急忙拉开腰间铅块的锁扣,脚下一蹬,漂浮了上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
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夜空繁星点点,北斗七星出奇的亮,还有恒定在天空的银河,飘渺浩瀚,而我似乎距离天空很近很近。
“哥啊,你就这么死了,让兄弟我情何以堪啊,还有嫂子,她要是知道孩子没了大还不恓惶死啊。”
“恓惶”一词,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意思,比如形容鳏寡老人艰难度日时说恓惶就是命苦的意思。
在这里,恓惶则是痛苦、悲伤、绝望的意思。
鼻大炮声音听着也很恓惶,但我知道,这货有一半是为了我的钞票。
果不其然,鼻大炮又哭天喊地的说:“哥啊,你怎么能还没来得及说密码就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呢?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老杜……”
话锋一转,又道:“为了你们老杜家还没出生的孩子考虑啊。”
我侧目一看,鼻大炮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
“郑东旭,我日你妈哩,我把你妈日翻过了。”
我浑身无力,用尽力气骂了一句。
鼻大炮的哭声戛然而止,一抹眼泪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冲过来抱着我。
“哥,哥,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我一看这二球眼角闪着点点亮光,心头涌上一股热流。
“大炮,真哭了啊?”
鼻大炮嘴硬如啄木鸟:“绝了,我大我妈死的时候我都没哭,一看有那么多好吃的我还高兴的很哩。”
我斜眼看着他不说话。
鼻大炮又说:“看我也没用,实话跟你说,离了你这一滩臭狗屎还不上粪了?”
“我日你妈哩我!”
话说回来,特别是出海以来的最近一段时间,鼻大炮对我有点蹬鼻子上脸,总是没大没小。
起初我很生气,后来一想,就释然了。
这就像小时后,我爷爷每次外出,我都跟他闹脾气,不是在他鞋窝里撒尿,就是给他的摩托车放气。
因为害怕失去。
我长出一口气说道:“好兄弟,去把大家都叫来,再带支笔过来,趁我现在还记得,我要把突起物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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