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袭黑色滚金边的古代长袍,如瀑的青丝倾泻于肩后。
走入我视线里的身影朦朦胧胧,在我床前坐了一会儿,然后冰凉大掌握住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块白里透红的凤玉……
他附到我耳边和我说话,声音像潺潺流水漫过小石涧,悦耳清透:
“收了本王的定情信物,就只能做本王的新娘子,你若敢负本王,本王就掐断你的脖子。”
梦里的我听见这话,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大学毕业后,我尝试过去找伤疤修复机构来弄掉这块半个巴掌大的可怕蛇鳞疤,但都没成功。
万不得已,我只能又回到桃花镇上,厚着脸皮当起了新时代的啃老族。
今天是三月初一。
晚上,我又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里我站在一座空旷阴森的神庙里。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闪电的光透过破旧的古代样式门窗木格洒进来,照在我正前方的黑龙神像上。
忽明忽灭的光亮勾勒出黑龙那半张凶恶的面孔,将黑龙的下排牙给照的反光。
猛地一阵狂风破开门窗,扬起黑龙神像左右两侧的黑色幔子。
我瑟瑟发抖的杵在冷风里,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总感觉有白影子从身边一晃而过,像索命的无常——
眼尾余光再次捕捉到那抹白色时,我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却发现……
房梁上吊满了白色的招魂幡!
招魂幡的白纸条不多,证明死的是个年轻人。
对于一个从小在扎彩铺长大的女孩,这些死人用的冥件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种程度的恐怖元素,还吓不到我!
但见怪不怪,却不代表不敬畏。
对死亡的恐惧,是每个活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风掀的满屋子招魂幡晃晃荡荡。
屋里的光线本来就暗,闪电光忽明忽灭,那招魂幡的苍白更将整个庙舍衬托得阴森可怕。
突然天空一道响雷劈下,我再抬头,才发现正对面的黑龙神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副黑白两色的双喜匾牌!
墙上吊着黑布白花,迎面一阵阴风狠戾吹来,哗哗啦啦,满天都是冥钱飞舞——
我瞧着那幅黑白喜字组成的双喜匾牌,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从心底炸裂了出来。
我扭头想逃,可谁知刚一转身,就被一副漆黑的棺材给挡住了路。
吹进庙里的风很大,屋子里飞舞的冥钱像雪一样覆在了压抑的黑棺上。
我望着棺材脑子一片空白,神使鬼差地就伸出手,推开了棺材盖……
倾着身体低头往棺材里看。
或许是梦里太好奇棺材里的东西了,连外面闪电都轰地更频繁,好让我看的更清楚点了。
我看见——
棺材里躺着一个新娘,新娘穿着血红的古代嫁衣,嫁衣上绣满了鬼花曼珠沙华。
新娘的尸体是头朝我这个方向的,而我的视线,却是先从她脚上红色鸳鸯绣花鞋开始缓缓看过来的……
最后才落在她头上戴着的金灿灿凤冠、以及那张比冥钱还冷白的脸上。
新娘的五官乍一看,我觉得很熟悉,但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她右脸上方那块和我一模一样的蛇鳞疤……
我惊恐地赶紧揉揉眼睛,再往棺材中的新娘脸上看时……
新娘突然睁开了眼!
满脸笼罩着阴森的绿光。
血红的双唇勾起了一抹瘆人的笑。
笑着笑着,两眼就流出了血泪。
我顿时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极度恐惧的情绪令我双腿不受控制发抖,膝盖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早就该吼出嗓子的尖叫声堵在了胸腔里,我怎么、哑了,喊不出声了!
随着庙外的风越吹越厉害,那浑身僵硬的新娘也从棺材里树桩一样忽然立了起来。
然后一眨眼,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不等我惊慌失措的逃跑,便面目狰狞的咧嘴一笑,伸出尖锐的十指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指甲掐进皮肉里,又疼又难受,像掐死一只鸡那样,手指紧收。
剧烈的窒息痛感在心口蔓延开来,我害怕地挣扎,叫不出声,只能生不如死的直勾勾盯着那张苍白如鬼魅的脸……
她是我吗?
是我吗……
后来,我是被一道惊雷吓醒的。
从被窝里坐起来时,整套睡衣都被汗湿了。
猛地喘了好几口气,我才终于慢慢清醒冷静下来。
伸手按了下床头的电灯开关,打开了屋顶的白色节能灯。
我下床穿上拖鞋,想去旁边的桌子那倒杯水喝。
冰凉的白开水才刚抿进嘴里,我就听见外面有小孩在唱着:
“三月三,蛇嫁女,龙王妻,棺材女,烧纸钱,裁纸衣,龙王爷,你莫嫌……”
稚嫩的孩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空灵回荡着,听得人脊背发麻,毛骨悚然。
我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正是午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全部变成零的那一瞬间,外面熟悉的敲门声又响了。
依旧是三声长音,两声短音。
我满身的热汗顿时全凉了,潮湿的睡衣贴在后背上,让人能很真实地体验到什么叫做后背发冷!
我忍无可忍地立马奔到笔记本电脑前,打开了监控设备。
虽然我爸是干死人生意的,我从小就不怕这些死人物件,用我爸的话来说,我家就是靠这类东西吃饭的,老天爷赏饭吃,没人会害怕自己的饭碗。
可一连半个月都往我家门口送这玩意儿,谁受得了!
于是我今、啊不,昨天一早就坐车去了县城买了一套简易的监控装置,摄像头就安在我家大门的右上方,画面会同步传到我的电脑里。
监控视频很快就调了出来,昏暗的画面里,依稀能看见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提着一篮子东西偷偷摸摸地放在了我家门口。
放完,还对着我家的大门双手合十拜了两拜,做贼似的转身就跑。
我就知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视频里的老太太看不清脸,但从身影上来看,我觉得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我把视频截取好保存了下来,打算明天去铺子里问问我爸,我爸在桃花镇上住了大半辈子,这桃花镇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送纸钱的怪事破案后,我下楼去开门收拾烂摊子。
毕竟纸钱这东西搁谁家大门口,谁家都会觉得晦气。
但奇怪的是,今晚篮子里放的不是纸钱了。
是一堆纸扎花,花下面压着一张红色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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