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安……
我爸耳尖地听见动静也摇着蒲扇走了出来:
“我怎么好像听见你那个缺德堂伯的声音?丫头我可告诉你,你下次再碰见他一定得离他远点,虽然儿子不错,可老子缺德啊,咱们白家是积德人家,不和那种缺德人来往……”
他老人家这句话刚说完,抬头就看见一脸尴尬的白长安拿着眼镜,夹着公文包,局促的立在我家门前路口。
那一刹那,我觉得我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我爸丢人捂脸,呛咳了声,拿蒲扇遮住头偷偷问我:“真、真是他来了?!”
我耸肩:“嗯哼,就是那你口中那位缺德堂伯。”
我爸抽了抽眼角,蒲扇打了下脑袋:“我这破嘴……说什么来什么!”
缓了缓,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心虚赔笑迎上去:“哟,老哥哥你又下乡了?来来来,进屋喝杯茶!”
这变脸速度之快,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长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深深瞧了我爸一眼,跟我爸进了我家铺子。
我本来不打算陪他们闲话家长里短的,正要继续往街那头赶,一只脚迈进我家铺子门槛的白长安突然回头,和我说:“宸宸,我这次来是专门,为了看你的。”
我爸那张老脸顿时拉得又臭又长!
我无奈叹气,其实他的来意我早在见他的第一眼就猜到了。
“白伯伯你先和我爸在家里坐一会儿,我出门买个菜,个把小时就回来。”
白长安微哽:“宸宸你……”
只是不等他说完,我爸就出声拦住了他的话头:“你人都来了,今天肯定也回不去了,还急什么!
宸宸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有什么话等她买完菜,回来慢慢说。
今晚啊,你要是不嫌晦气就在我这里住吧,嫌晦气的话你们这些领导在镇上是有招待所的,你自己找个地住。
正好家里闺女女婿都回来了,晚饭就在家里吃吧!”
我爸今天转性了?竟然留白长安在家里吃晚饭。
“磨盘!去帮你姐姐拎菜!手头活别忙了,家里来人了,明天再干!”我爸一嗓子把磨盘叫了出来。
磨盘一听有机会偷懒,立马拿上手机灰头土脸地窜了出来:“好嘞,姐你等我,我来啦!”
“女婿……”
白长安惊讶追问:“上次小霖回家,大宝说看见姑姑上花轿,二爷爷还给了他不少喜糖,好几罐奶粉,我就在想是不是丫头嫁人了……
可惜小霖那孩子在和我置气,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嫁的是哪家孩子?家庭条件怎么样,对宸宸怎么样?有公职么,要不要我给他……”
“行行行行!你够了,人家可不需要你这位省长大人帮忙安排工作!先进屋吧,等会儿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磨盘蹦到我身边,顺便背着我爸给了我一根草莓冰棒,“上次你说你想吃,我特意给你留的,这冰棒小,两口就没了,你尝个味儿解解馋就行!”
我两眼放光地拿过冰棒,开心与他击掌:“还是我弟弟最贴心!”
磨盘傲娇地扬起青涩少年脸蛋:“那当然!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姐姐!”
冰棒前脚到手,后脚我爸就在身后练狮吼功:“磨盘!上街不许给你姐买冷饮冰棒!要是让我发现你俩背着我偷偷吃这些东西,看我揍不揍你们!”
磨盘回头冲我爸挥了挥手:“知道啦师父,你就差和满大街卖冷饮的小卖铺打招呼不许卖东西给我姐了,我就算想买,也没那个狗胆啊!更何况姐夫看得严着呢,姐早就金盆洗手了!”
咳,金盆洗手这个成语用的,真妙!
我俩加快脚步,等走到我爸视线范围之外的路口才敢把草莓冰棒拿出来,一口咬下去,简直满足感爆棚!
“姐你吃完这个冰棒,最近一个星期都不可以再吃了,姐夫说了,姐你本来身体就不太行,现在怀了宝宝更应该多注意些。这种凉性东西吃多了对姐的身体不好,对宝宝也不好。”
我美滋滋地啃着冰棒:“知道啦,小小年纪怎么和爸一样这么啰嗦,当心找不到小媳妇!”
磨盘憨傻的挠头笑笑:“不着急,我还没到二十岁呢!再说从我入行那会子起,师父就给我打过预防针,说咱们这行容易找不到媳妇儿。”
“那可说不准,我爸不就找到我妈了吗?不过是,像我妈那样傻的女人很少罢了。”
磨盘嘿嘿傻笑:“姐夫说像你这么傻的女孩也很少!”
我不高兴:“我怎么傻了?”
磨盘一本正经道:“连龙王都敢嫁,还不够傻么?”
“我那是、慧眼识英雄!你懂个啥!”
我扔掉雪糕棒子,一巴掌打在磨盘的小脑瓜子上:“你姐姐我运气好,开盲盒都能开出个如意郎君来。
你姐夫人又温柔待我又好,龙王……没什么可忌讳的。我以前脸上还有那么一大块蛇皮疤,他都没嫌弃过我,还帮我治好了脸。”
磨盘表示赞同:“不以貌取人的男人最帅。”
“走,去买几斤河虾与螃蟹,晚上你姐夫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耶!”
拖着磨盘去菜市场买了韭黄鸡蛋菌菇与五斤螃蟹三斤大龙虾,路过卤菜铺子又加了三道卤菜。
素菜与猪肉家里不缺,鸡鸭我爸店里养的有,其实出门随便买点就够我们一家吃了。
去冷鲜店里买了几斤鱼丸,我记得龙族都挺喜欢吃鱼类的。
“姐,如果这次白省长是来接你回家的……你会离开我和师父吗?”
我正全神贯注地选又大又圆,品相好还馅多的鱼丸,乍一听磨盘这么问,刚夹起来的那只大白丸子都吓掉了。
我意外地扭头看趴在冰柜上的少年,“你、你胡说些什么呢,白省长接我回什么家。”
我嘴硬不承认。
磨盘失落嘟囔:“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上次白霖哥一家来给你送嫁,白霖哥和师父说的话,我不小心全听见了!
姐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谁对么?你不是谢家的双胞胎妹妹,你是白省长当年为了活命丢下的那个女儿,只是碰巧被谢家捡到了,谢家就用你去代替谢沐瑶挡劫……
白省长一直在找的闺女就是你。你只是舍不得离开师父,所以才迟迟不肯回去,即便是白霖哥亲自挽留你,来接你,你也不肯原谅他们一家子。
但你和白省长终究是亲生父女,白省长这次都亲自来了,你是不是……就要和白省长回去了?”
我冷下脸,继续挑鱼丸,没有说话。
他接着道:“其实师父早就做好了你离开的准备,你肯定也发现,师父这次对白省长的态度突然变了对吧……
白夫人遇难,谢沐瑶也被送回来了,白霖三番五次的亲近你,白省长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你是他们家唯一的遗憾,他们对不起你,肯定要设法将你接回家,一家团圆,享天伦之乐。
师父他知道白省长迟早有一天会把你带走,他也不能阻止你和自己真正的家人团聚,但是他害怕白省长像上次那样认不出你,亏待你……
所以他才对白省长赔笑,师父和我,都没啥文化,师父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希望白省长将你带走后,对你好些。
你虽然是师父的养女,但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打你来到这个家,师父师娘就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疼你呵护你,从没亏过你,师父师娘膝下只有你,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你要是真决定和白省长走……我们其实是替你开心的,但,姐,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多回家看看,我和师父会想你的。师父年纪大了,他不能……彻底失去你。”
我听不下去地把一兜鱼丸粗鲁塞他怀里,故意阴着脸骂他:
“磨盘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撵走好继承我爸的家产吧!我告诉你,铺子可以给你,我不会和你抢,但是我家宅子不能给!
不过,我记得你家老屋也该翻修了吧,这样,我给你重新盖一栋楼!你也好娶媳妇!”
磨盘顿时委屈得急了眼,搂着鱼丸泪珠子吧嗒吧嗒问往下掉:
“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没有打师父家产的主意,我也不想争铺子,只要姐你要,我什么都不抢,你和师父就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妈以外最亲的人,只要你能留下来,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都开心!”
“那可不成,打一辈子工真就连老婆都娶不到了!”
我拍拍他脑袋,掏出纸巾递给他:“听不出来开玩笑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动不动就红眼哭成这样!
就我家那栋破房子,给你你也看不上,你家自己有宅基地,才不稀罕我家的老宅呢!
我只是听说你最近在攒钱想盖房,以你现在的收入,攒够房钱还得一两年,更何况你妈身体不好,你家那两位医药费都够你头疼的了。
男孩子长大了,是该有个新房子,也能让你妈跟你享享福。”
他接过纸巾憋屈擦擦眼,我抬胳膊圈过他的脖子和他商量:
“你锦年哥最近正好也要盖房,到时我让他的人帮忙给你家也设计一个图纸,其实我和我爸半个月前就打好了主意,打算帮你盖个三层小楼。
你妈辛苦一辈子,不是说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有出息,在家里盖栋三层楼房么?
你回去和你妈商量商量,是老屋重建,还是另选地方盖,顺利的话年底就能动工,一两个月就能有个样。”
“不,我自己要盖房子怎么能让你和师父给我出钱呢!”
小家伙年纪轻轻却正直得很,我早就猜到直接送他他不要了,就说:
“这房子可不是白给你盖的,我爸要收你当内侄,你接受了这栋房,就意味着要给我爸尽孝,养老送终。你不要,除非是你不想照顾你师父养老!”
“我没有!”
磨盘立即反驳:“就算不是内侄,我师父传授我手艺,给了我养家糊口的本事,姐你又三番四次地暗中帮我,给我联系人脉,帮我发展副业,你们俩也是我磨盘这辈子的大恩人,我也该给师父养老。”
“但是徒弟给师父养老终究不太好听,我爸要把铺子传给你,你就必须得是白家人。收你当侄儿,才能不坏祖宗的规矩,可收侄儿,也是要给见面礼的,一栋房换几十年的陪伴,我觉得很值!”
磨盘还是不肯接受:“师父可以名义上把铺子传给你,我给你当掌柜就行!”
“可是白家祖先留下的铺子,不能到我这一辈,就传不下去。”
“怎么传不下去,你都有宝宝了!”
我捏了捏傻的天真的小磨盘腮帮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姐夫是什么身份?”
磨盘哎呦叫了两声疼,揉揉被我掐红的脸蛋:“他不就是龙王嘛,还是我们本地的龙王!”
我被他气笑,无奈告诉他实话:“你师父肯定还没告诉你,你姐夫他不只是桃花镇的龙王爷。咱家供的两尊神位,其实都是你姐夫。”
“两尊神位……一尊是桃花镇龙王爷,还有一尊是……”磨盘掰着手指头陡然恍悟:“酆酆酆、酆都大帝?!”
我欣然点头:“答对了,就是他。所以,家里的铺子,只能传给你。你师父也早就说了,从你踏进咱家门开始,你就已经算是咱家的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接受的。
爸只有我一个闺女,多个侄儿给他养老,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磨盘纠结了半晌,抬头再问我:“那你呢,姐……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师父!”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调整心态,一边去看别的菜,一边说:“小男孩幼时有个特别喜欢布娃娃,他整晚都会抱着那个娃娃入睡,将布娃娃视作珍宝,别人拿什么东西来换他都不乐意,他说他只喜欢这个布娃娃。
可不久,家里着火,他不得不丢下布娃娃独自逃生,他以为布娃娃已经在火海里烧成灰烬了,他很伤心,觉得内疚,他内疚了很多年。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布娃娃没被烧毁,他高高兴兴的去挖出埋在废墟里的布娃娃,可等他把布娃娃抱进怀中,他才发现,布娃娃被火灾烧没了一条腿。
而巧合的是,废墟里还有一只和布娃娃七分像的新娃娃,新娃娃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想把旧娃娃带回家,却接受不了旧娃娃已经残缺,所以他斟酌再三,选择把新娃娃带回了家,即便他心里清楚,旧娃娃才是他的娃娃,新娃娃只不过是个高仿,可他还是甘愿将新娃娃视为完美的替代品。
直到后来某日,他发现新娃娃的肚子里塞的都是沙子,他抱着不舒服,他才又想起了旧娃娃。
新娃娃让他全身过敏起疙瘩,他才丢掉新娃娃,转身再去找旧娃娃,而旧娃娃被遗弃在废墟中,又被雨水浸泡,早已伤痕累累,更加破旧不堪……
他遗弃了娃娃两次,你觉得不可能有第三次么?旧娃娃已经破了,他以后会有更多新娃娃,旧娃娃就算带回去,他也不一定会再有当年的踏实感觉了。
换而言之,磨盘你如果是那个旧娃娃,你还愿意回到他身边么?”
磨盘皱眉,攥紧拳头:“我会宁愿烂在泥里也不愿意跟他回去!”
“那如果,这个布娃娃被一个更珍惜它的人捡回去,每天都悉心照顾它,为它缝合残缺的身体呢?当原主人再来索要时,你觉得它会愿意跟原主人回去么?”
“当然不愿意!它有一个有爱温暖的家,为什么还要回到屡屡抛弃它的那个人身边!”
我拍拍他肩膀:“这不就得了,我已经有个温暖有爱的家了,干嘛还要回去!”
磨盘被我绕得半晌才醒过神:“哦,我知道了,被遗弃的布娃娃就是姐姐你!但是,话虽如此,可回到白省长的身边对姐你还是有利的……
白省长可是省长哎!你要是回去了就是省长千金,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不在意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只在意我的亲人顺遂平安,我的爱人无忧无虑。”
“那就是你不会跟白省长走了?”磨盘开心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颔首,“当然,你们纯属多虑。”
“那就好!姐你不走就好,我回去就告诉师父,姐你不跟白省长走!”
我无奈摇头,把手里两斤重的萝卜丢给他:“赶紧上秤,我们好回家做晚饭。”
“好嘞!”
——
傍晚。
白竹和须慕淮还留在冥界处理琐事,土伯也没上来,只有楚云闲着没事跟在龙玦身边打下手。
我蹲在水井边洗菜,磨盘正缠着龙玦喋喋不休,小嘴没把门的逮住龙玦就吵:
“姐夫,你就教我几招吧!您可是酆都大帝,你随便教我两招驱鬼的法术也好啊!要不然你给我画几道符,我高价售卖到时候分你……三成!
咋样啊姐夫,姐夫,你就教我点东西吧,身为你的老弟,我如果没点小本事,岂不是给你老人家丢人?姐夫……”
楚云掏了掏快起茧子的耳朵,“你就别缠着大帝了,大帝忙着做饭呢!再说你现在是人!你没有修炼也没有道行,大帝就算教你你也学不会,小祖宗你别拽大帝袖子,当心他一耳刮把你扇飞了!”
“姐夫!你要是肯传授我神功,我我我、我以后给你和姐姐带娃!”
龙玦还是只顾做龙虾,理都不理他。
磨盘不死心地捏紧拳头放出杀手锏:“这是你逼我的……姐,陆锦年让我给你带一样……”
“你想学什么?”龙玦抬手就用神力将磨盘抓过去放在了自己跟前,情绪稳定地审问:“教你可以,把东西拿出来。”
然后磨盘就殷勤地立马把东西掏出来:“是只蝴蝶项链!紫水晶的,陆锦年说紫色是姐姐的幸运色!”
在外面洗菜的我:“……”
默默端着菜盆逃远点,以免被无辜的战火殃及。
“楚云。”
“在。”
“给本帝,砸了它!”
“哦……遵旨。”
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我八成也得被抓回去严刑逼供了!
但,可惜运气不太好,本来是要躲龙玦的,结果撞到了白长安面前。
真是让我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白伯伯。”我硬着头皮和精神不太好的他老人家打招呼,他接下我手里的菜盆放在一边,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和我说话:“宸宸,我们能谈谈吗?”
我咽了口口水,心里是无比抵触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也罢,有些事迟早是要给个交代的。
“去那边找个凳子坐下谈吧。”我说。
他点头,无声松了口气。
我和他在枯藤萧瑟的紫藤花架下找个位置坐,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尚有余温的铁观音,“我家没什么好茶,日常喝的也就是这点粗茶了,白伯伯你别嫌弃,将就润润喉。”
他拿过茶杯柔和下眸色,一脸慈祥地连连点头:“哎,好。粗茶也好,粗茶喝了百病不侵。”
偷偷抬眼看我,他略显心虚,抿了口茶水,犹豫道:
“我听你爸说,你结婚了?他也没告诉我具体的,只说今晚能见到你丈夫……你丈夫在镇上没有家产吗?怎么婚后还住在娘家?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倒真是把我难到了,我尴尬咳了声,拿着杯子踟蹰道:“我老公啊,他家我住不习惯。所以他就陪着我住在我爸这,反正我爸也不嫌我俩。我老公……嗯,工作挺特殊的。”
也许是我这句话说得不够明白让他想歪了,他沉了脸色,担忧道:“如果不是什么好工作,那可以不做。
我可以帮他安排一个好去处,至少体面,养你两口子绰绰有余。
孩子啊,这两人在一起光凭他对你好,没有物质方面的支撑,是不能长久的,两口子过日子不能有情饮水饱,他如果真的爱你体贴你,就该出门打拼为你们的以后考虑,而不是在家里洗衣做饭……
大男人,不思进取如何能成。
当初你妈、你大娘嫁给我的时候,我为了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可是每天都拼命的往上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工作二十个小时。
我深知,年轻的时候不努力,老了就要遭罪!尤其是女人,夫人娶回家,是要疼的。这个疼爱,需要体现在各个方面上……”
我听不下去的打断他:“伯伯,你知道你和我爸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他僵住,眼底划过一丝歉意,哑了嗓子。
我笑意浅浅的和他说:“我爸尊重子女的选择,不干涉子女的生活方式,他也从不会说教,不给我压力。他对我说的话,大多是鼓励。
伯伯,虽然你说的话在理,但是有些时候真的一开口就会让人觉得有股子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
你,可以尝试一下,抛开工作什么的不谈,多和子女谈一谈轻松些的事,这样,哥应该也容易接受些。”
“对不起,伯伯……习惯了,有时候某些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但你要相信,伯伯只是担心你。”他局促不安的赶紧解释。
我笑笑:“我知道,你是怕我嫁了个靠不住的丈夫。你放心,我老公对我很好,而且他也不需要你的帮衬安排。”
他失落的垂眼,连喝了好几口茶,才进入正题:“我,当年不该丢下你。”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出这句话时我心底还是漾起了一层淡淡涟漪。
“现在也不该纵着夫人的心性,不认你,酿成大错。”
寥寥几句,他已红了眼眶,愧疚地伸手握住我的手,悲伤自责:“丫头,我对不住你……你恨我么?我不配,当一个父亲。我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两次。”
我无奈苦笑:“其实早在你看见我手上的胎记那天,你和白夫人就已经认出我了对么?”
他更加愧疚了,重重点头,艰难开口:“那天夫人否认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回去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我看见了谢沐瑶,那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胎记,可夫人坚持说那孩子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她不许我们做亲子鉴定,我和她夫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清她的一些小把戏。
我还是暗中让人做了亲子鉴定,我用你的头发,和那孩子的头发做了两份鉴定,医院告诉我答案那天,我既欣喜,又难过。
我知道,是夫人不想带你回家,夫人她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欠了她太多,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难受,所以……”
他没有说完的话我接上:“所以你选择不要我这个亲生女儿,免得你夫人难受,成全你夫人。”
“这些年,她一直不敢提起当年的事,她把遗弃女儿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女儿几乎快成她的梦魇。
她说,她每每想起那个被她丢在河边的女儿,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杀人犯,她说女儿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她,她曾是个恶毒自私的母亲。
没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但她却是个例外,她接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她宁愿女儿真的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我虽从没将他们当做真正的父母,也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我以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名义上的亲爹亲妈怎么看我,怎么待我。
但,他说白夫人宁愿我真的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竟还会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我尴尬虚笑:“以前我也挺希望,我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小时候上学,他们都骂我是爸妈不要的野孩子,镇上所有人都将我视为丧门星,那时我的亲妈想把我偷走卖掉,还害我毁了容。
我爸把她告进了派出所,可派出所的民警一听我是她的亲闺女,就逼着我爸和她和解。
他们说,我爸虽然是养父,但孩子却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拐卖自己的亲女儿与拐卖别人的女儿性质完全不同。
我的脸毁了,她最终却只是被民警思想教育了一通。
从小到大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同为母亲的女儿,我刚出生就被抛弃,谢沐瑶却饱受全家宠爱,我的亲生母亲,没给我半分母爱,但她却将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的双胞胎姐姐。
我如果不是她女儿该多好,我如果是个孤儿该多好……没想到小时候的愿望,长大了竟然实现了,我不是谢家亲生的,我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但我万万没想到,即便换个母亲,我还是被遗弃的那个……我长这么大,甚至连自己的真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我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份,也是假的,兜兜转转那么多次,你们一个个号称我的亲爹亲妈,却又一次次,将我丢掉,踩进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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