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平视前方,五官若神诋般完美,点漆般的墨瞳里深沉若云海,看不出一丝波澜。实则,却是最可怕的。
“我要报的,是毁我家园之仇,夺我慈母之恨!我要慕容泽,不,是整个慕容氏血债血还!凡是慕容氏所想,我都要亲手毁之,这也是,先父的遗愿之一。”
一字一句,凝着多年苦心隐忍的血泪,道来颇为令人心酸。然而……
“慕容泽?那不是先皇的名讳么?你的言下之意是指,是慕容泽毁了你的家园,夺了你的慈母?那你的母亲,究竟是谁?”
能教一个帝王不惜一切代价争夺的女子,必定不会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再者,他还不是从寻常人手里夺过的这个女人,而是从权霸一方的沈氏手里带走的人。那么这个女子,至少,她该具备红颜祸水的第一条,美貌,惊人的美貌。
南宫澈狠狠甩袖,“只恨慕容泽那个老匹夫死得早,否则,今日落到我手里,我定要他生不如死,以血祭奠我爹娘的亡灵。”
我眼见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失去理智,忙上前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顿了顿,方小心翼翼问:“那你的母亲,究竟是先皇后宫中的哪一位?啊,莫不会是……”
没来由的,汝夏王先前的话在这时涌上心头来。对呀,先皇后宫之中,若论恩宠,名动天下,谁能及得上那一位呢?
南宫澈低头看我,唇畔是淡淡苦涩的笑意,“你猜出来了?告诉我,你猜的是谁?”
我只一味摇头不肯说,他问了一阵后,似也失了耐性,沉缓道:“那就不必猜了,我来告诉你便是。”
不知怎的,我却抢先道:“不,且先让我猜猜。你的母亲,和慕容瑜的生母,可是同一人?汝夏王先前曾对我说,你和慕容瑜本是兄弟,这是真的么?”
南宫澈面色一沉,轻轻翻掌间,不远处已然有一具石桌灰飞烟灭。这等功力,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胡说!我怎么可能和他是兄弟?”
但这个时候,越是反驳,越是容易让人生疑。
我小心觑了一阵他的神色,才问道:“如若不是,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南宫澈的面容忽而松垮下来,人也跟着跌落地面,埋头膝间,半响不语。
我不放心他,只得凑过去瞧瞧,一面轻推他的身子,一面问道:“沐昕,沐昕,你怎么样?”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低沉着嗓音道:“迟儿,别走,陪我坐一会儿好么?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听得出来,在那极力抑制的平静口吻里,带有微微的颤音。他,似乎在哭呢。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头也难受得紧,便默默陪他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那一日,慕容泽带了许多人来,那些带着寒光的刀剑,晃亮了我和爹爹的眼。他坚持,一定要带走我娘。即便我和爹爹再三解释,娘不是他要寻的那一人,慕容泽也一意孤行,不肯相信。后来,争执不下,爹娘便和慕容泽进了屋子里谈话,吩咐我看好妹妹。我那时不过8,9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却也知道这个男子的危险性。他来,我和婉婉,也许从此以后就没有娘了。所以,我将婉婉送回房间后,便偷偷溜回房门外去偷听。刚好,听见慕容泽撂下话来。他说,要么,让他把人带走;要么,将沈氏一族尽数诛灭,一个不留。你知道的,钱财乃身外物,爹爹从不吝惜。可这座沈园,是先祖隐居之地,祖祖辈辈,流传到今日很是不易,意义重大。爹爹如何能让祖辈的心血一手毁在自己的手上?再者,爹爹也舍不得让那些家仆,还有我和婉婉去送死啊。无奈之下,只得含泪舍弃了我娘。”
我听得气愤填膺,怒骂:“如此强抢民女,慕容泽枉为一代君王!”
南宫澈勾唇冷笑,“岂止是枉为君王?慕容泽这个老匹夫,就连畜生也比他强。畜生,至少还只得知恩图报,而他,却是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你的意思是……”我惊诧问。
“不错。我爹娘曾于慕容泽这老匹夫有恩,那日他不知遭什么人暗算,失足落下山崖,正巧被我上山采药的爹爹遇见,便好心将他带回家中收留,一并医治他身上的伤。那段时日,沈园上下,对他莫不是悉心照料。可谁知,这厮病一好,就露出丑陋面目,说他是离国的君王,还说我娘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还是他昔日的恋人,他要带我娘走!我娘与我爹相识在先,早已育下孩儿,成亲多年,一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哪里会和慕容泽有什么瓜葛?当下就果断拒绝了他,一并派人将他送出沈园。谁知,没过多久,慕容泽就带着人回来了。而且,将一切都已算尽,没给爹爹,没给沈氏,也没给我和婉婉,留下一条出路。”
我仔细思寻着这一切,“如若你娘没有撒谎的话,那么慕容泽,必定是认错人了?可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么?除非……”
南宫澈点头,“不错,我的母亲,闺名上官雨虹,与四十年前夺得天下第一美人的那名女子,乃是孪生姐妹。不知是因了什么事,我的那位姨娘与家里闹翻,负气离家出走,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姐妹二人原本南辕北辙,不曾想,有一日,竟会将祸根,种到了我娘身上。那日,任凭我和爹爹磨破了嘴皮子,也愣是没能阻止慕容泽将人带走的决心。也许,慕容泽也不是不知我娘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人。但因着爱得太深切,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带回去,聊作安慰。可辨识因了他的一己之私,害得我们原本美满幸福的一家人,被逼着生生别离。我从未见过娘流过那样多的眼泪,她一直抚着我和婉婉的脸,嘱咐我们日后她若不在了,我们要好生孝顺爹爹,不要惹爹爹生气,更不要提娘。婉婉那时年纪尚浅,只一味抱着娘的大腿直哭,说是不让她走。娘平日里最疼的就是婉婉,可那一日,愣是狠心转身,头也不敢回。我知道,娘此刻脸上必定是满脸的泪。”
我听得心头直发酸,“那,后来呢?后来你和你爹他们,又怎么样了?”
(https://www.bqduo.cc/biquge/96_96725/c4679317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bqd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qd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