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恭喜君上,又收一得力门客
表面愤怒,内心欢喜的嬴成蟜,顺风顺水地走出了咸阳宫,这让他有些不祥预感。
这些时日,他本心上虽然并没有和始皇帝争锋的意思。
但实质上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和始皇帝对着干。
四十六封请辞奏章,闲的要生草的国尉府,只有左右丞相而无相邦的相邦府……
皇兄竟然没要盖聂出来拿我?这不像他脾气啊。
八成是快到新年,皇兄要准备去雍地祭祀的事宜,没空找我事。
他没空找我事,那我是不是能在咸阳再搞点事出来?
总去楼台鸡受罪……
嬴成蟜心里嘀嘀咕咕,心情极佳地回到长安君府。
“你们在做甚!”
嬴成蟜勃然大怒,冲上去揪着领头官员脖领子,狰狞问道。
长安君府大门前,人流络绎不绝,秦官层出不穷。
一个个罩着黑色官服,手里拿着笔墨纸砚,算盘等物件,脚下则堆放着一箱箱盖不上箱子盖的竹简。
最让嬴成蟜眼角暴跳的是,他府门口前多出了一个牌匾。
其上三个大字——国尉府。
嬴政你丫还是个人?
把公司搬到老子门口!
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吃亏的主!
被嬴成蟜揪住脖领子的官员一见嬴成蟜,不怒反喜。
“国尉大人回来了!”
这一嗓子就像是打了个信号弹似的,所有围在门口的人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盯着嬴成蟜,尽皆眼冒绿光。
如同群狼扑羊,所有人一窝蜂地簇拥在嬴成蟜身边,个个面有饥渴之色。
他们看着嬴成蟜的眼神,比那些憋了三年掏空积蓄进楼台找隶妾潇洒一回的普通宾客,还要饥渴。
嬴成蟜浑身肌肉绷紧,心中警戒提到最高。
这个时候,怀中那把天下唯三的手枪都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人太多了,子弹打光都杀不完。
“咸阳仓二十万石粮运往上郡,治粟内史府需要国尉批复此为军粮。”
“年底各军军饷还未发放,请国尉大人批复发放军饷。”
“通武侯来表,言说东胡欺人太甚,想要朝堂明年在东北边境多陈兵十万,通武侯原话是贲要开疆扩土,陛下请国尉批复抱呈。”
“……”
围拢这些人都是国尉府官员,说的都是国尉府要处理的政务。
他们一个个急切万分,把嬴成蟜为了个水泄不通,生怕嬴成蟜跑了似的。
数十个大老爷们一起开口,口气都差点把嬴成蟜熏个跟头。
“都别吵!”
嬴成蟜一声大吼,这三字加了内力,其声比这数十个大老爷们的声音还大。
众人暂静。
镇住场子后,嬴成蟜黑着一张脸,很是不快地道:“军粮盖印,军饷发放,为甚不去找国尉正?国尉正若休沐不在,为何不去找国尉左监,国尉右监?
“偌大个国尉府,没国尉就运转不了了?秦国要伱们都吃干饭的?就你们这些人年底考核个个徒刑!学学旁边的相邦府!”
秦国的官员体系很完整,每一个府都有着一整套官员班底。
像廷尉府,一把手是廷尉,二把手就是廷尉正,三,四把手是廷尉右监,廷尉左监。
在廷尉不在时,廷尉正总领廷尉府。廷尉和廷尉正都不在时,廷尉右监,廷尉左监总领廷尉府。
按照府的重要程度,以及政务繁忙多寡。
一个府中,有资格主事的人会在三到五个之间。
这套官员体系最初设立的主观目的,是避免一个世家独大,是大家一起分桃子,是迅速处理政务提升效率免受徒刑。
而和主事之人突然不干事,一心想辞职这种事无关——哪有几个人会放弃到手权力不要啊!
但客观上,这有效得防止了一府没有能够做主的主事之人,整府停摆现象。
国尉府作为秦国最重要官府之一,虽然政务没那么多。
但也配备了以国尉为首,国尉正为辅,国尉左监,国尉右监补缺的四人领导班子。
一般而言,除了始皇帝特殊要求国尉发言,国尉必须亲自主事——如方才提到的王贲要兵打东胡事件。
其他的诸如军饷,军粮这种事,国尉不在,国尉府也能办好。
就像嬴成蟜兼着的相邦,相邦府没了他这么久,依然转的很流畅。
嬴成蟜不去国尉府上班不正常,国尉府积压了如此多的事更不正常。
“国尉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最开始喊了一嗓子的那官员哭丧着脸,声音中隐有哭调。
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秦国年前大考核两日后就要开始。
如果国尉府政务还是如此积压,那么他们这些国尉府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徒刑。
“国尉正大人,国尉左监大人,国尉右监大人同时休沐。国尉府上上下下,实在是没有主事之人了啊!”
嬴成蟜眼中怒色更盛。
能够在咸阳让国尉府三大主事人同时休沐,除了他那位不肯吃亏的皇兄,再没有人了。
秦国这一代空前集权,敢在始皇帝面前这么玩,花样作死。
嬴政!
你做的够绝!
就非要我看数十份奏章,扣数十个章是罢?
“将需要扣盖印章之奏表尽数摆在上面,我都给你们扣了便是。”
此时的嬴成蟜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决策性奏表不难,扣章也不难——比如军饷,军粮这种事,扫一眼扣上就行。
然而如果只是这点小事,这些国尉府官员怎么会如此急切,急切到一个个都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饿狼呢?
“国尉大人请过目!”
前排一个国尉府官员像变戏法似的递上一卷竹简。
嬴成蟜本想说进府再说,扫了眼围拢众人脸上急切,惶恐神色,忍住了。
毕竟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些人险些受徒刑。
一脸不爽地结果竹简,嬴成蟜展开一看,没到五息,就将竹简摔在递上来官员手上。
“处理啊!给意见啊!你给我呈上来是让我处理乎?你当我是嬴政愿意事事亲为!”
国尉大人怎敢直呼陛下名讳?
在场众人尽皆脸色一变,有种就此散开免遭连坐的冲动。
想到嬴成蟜是始皇帝亲弟,还被委以国尉,相邦两职,又都忍住了。
个个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极力平复脸上煞白。
“此事小人无权决断,只能上报大人。”
那官员手捧竹简。
一脸臣妾也想处理,也想给意见,但臣妾做不到的表情。
嬴成蟜压抑着怒火,道:“你俸禄多少?”
秦国官员没有固定品级,一品二品那都是后世王朝说法。
在秦朝,如果不是官场中人,不熟悉所有官职,以俸禄来确定官大官小是最可靠办法。
“八十石。”
八十石,是国尉府最低官员俸禄,连楼台管事年俸都有一百石。
基本上这种官员就只能做些跑腿,查找竹简的事。
“那你处理个屁啊!这份奏章是你应该捧的物件?你把它交到二百石的手上啊!乃公两千石的国尉,给你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怪嬴成蟜生气,因为这份竹简上内容真的很低级。
大致内容就是国尉府大堂摆放的那张大案裂了一道大口子,需不需要换一张。
虽然此事很简单,处理这个奏章的水不深,但八十石也把持不住。
正常而言,需要递到二百石官员手中,让二百石官员处理。
如果国尉府这种小事都需要国尉来处理,那前国尉尉缭早就累死了。
实际上,需要国尉处理的事极少,大多到国尉手上的都是需要扣章无需决策的事。
“国尉大人,请辞的不止国尉正,国尉左监,国尉右监三位大人。国尉府内,除了我等八十石还在值守,其余大人都休沐了。”
略有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嬴成蟜怒火冲天。
看着周围围拢的国尉府官员,嬴成蟜只觉得心脏突突突突跳的厉害。
老子不去上班,你把公司搬到我家门口。
老子不办公,你把所有办公人员抽走停摆。
一应属官全部休沐,这得压下了多少政务?
老子不办公,国尉府事务积压,小饕餮过完年就无法北上。
老子办公,就得给你当牛做马,把所有事都做了。
嬴政!
你丫是真阴啊!
“府里的人都死了?没看见乃公被堵门口!”
嬴成蟜怒喝一声。
长安君府大门洞开。
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仆役自长安君府内窜出,横冲直撞到嬴成蟜身边。
拦路国尉府官员不是飞出去,就是摔出去。
“都给乃公滚回去,尔等问题,明日乃公为尔等解决!”
披甲门门生护拥着嬴成蟜回府。
一众害怕受徒刑的国尉府官员纷纷上前,呼喊着想要留下嬴成蟜,想要跟着披甲门门生冲入长安君府。
哆哆哆~
一连串弩箭射在长安君府门槛上,惊住了蜂拥而上的八十石官员们。
他们看着门内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眼中却满是惊惧。
这些侍女横举的手臂是秦弩!
私藏秦弩可是重罪!夷三族!
“踏入府内,射杀。
“滞留门前盏茶者,射杀。”
嬴成蟜淡淡的话语声轻飘飘地飞入门前众人耳朵里。
让这些八十石的国尉府官员们内起寒气,纷纷驻足。
“当街杀人是重罪!秦律当斩!我等并未触犯秦律,国尉大人在恐吓我们!大家一起冲进去找国尉大人!快冲啊!大门就要关上了!不冲两日后便受徒刑啊!”
府外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极具煽动力。
说话之人脸红耳赤,一个劲地向前挤,把左右的人都挤开了,却没有前行几步。
但这个人就像是鲶鱼效应中的鲶鱼一般,他这么一动,原本静止的队伍,便有了剧烈波动。
是啊,按秦律,当街杀人乃夷三族重罪,国尉大人不会如此行事。
秦律牢牢刻印在每个秦人心间,为小官者更是如此。
众人如此想着,就要再来一次一拥而上,生怕长安君府大门关上。
值此波涛汹涌之际,那条鲶鱼脸上露出事已办到的笑容,身子逆着人流向后退去。
可以回去领赏了。
嗖~
鲶鱼想着美事,耳边传来破空声。
哆~
他微笑仍在,额骨一痛,双眼惨留着后悔,后仰倒地,永远起不来了。
此人倒下十息不到,面孔就变得漆黑如墨。
其源头,便是其额头钉着那只弩箭喂的毒。
哗啦~
人群喧嚷着散开,个个远离鲶鱼。
他们看着门内手勾一个侍女臂上秦弩的嬴成蟜,全都是惊惧害怕。
国尉大人怎么真射杀人?
这触犯秦律!
这是夷三族!
嬴成蟜看都不看外面这些人一眼,转身进入长安君府深处。
“大声喧哗者,射杀。”
其声音一如方才那般轻淡。
但这一次,却让门外的所有人由心而生一股寒气。
长安君府大门一直洞开,没有关上,但却无一人再敢硬闯。
受徒刑总比丢命强。
“君上。”
长安君府待客屋室内,科学家早已恭候嬴成蟜多时。
“坐下说,韩地那边没出什么岔子罢?”
嬴成蟜见到科学家,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坐在一张不应在这个时代出现,铺了两层虎皮免硬的太师椅上。
双手搁放在两边扶手,冲着背负双手,极为有范的越女招了招手。
“来给夫君按下肩膀。”
这声言辞本是口花花,随意调侃,放松一下心情。
依照越女脾性,如果把夫君二字去掉,还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按两下。
如果非要这么说,非要越女这么做,那就只有加上你也不想百越之女尽为隶妾罢。
越女维持着面上冷峻,轻移莲步,闲适自然地走到嬴成蟜背后。
双手搭放在嬴成蟜肩膀上,轻轻揉捏,力道偏轻,很是熟练。
嬴成蟜愕然,探手入怀,摸到手枪的一瞬间心中才稳当下来。
这女人不会是破罐子破摔,想杀了我罢?
近些日连翻变故,导致现在一切的不正常,都让嬴成蟜心有疑虑。
“君上与主母相濡以沫,令人艳羡。”科学家摇头啧啧赞叹。
嬴成蟜回首看了眼没有反驳的越女,松开怀中枪支,转而摸上搭在肩膀上的越女玉手。
越女手一颤,便无了动静。
“晚上治粟内史府休沐,找付子康支十万金,打造生产力刻不容缓。”
“谢君上!”
“用点力,为夫比较吃劲。”
嬴成蟜仰着头递给越女一个笑脸,越女冷冰冰没做回应。
“哪家细君冷面示夫?”嬴成蟜眨巴着眼,小声对越女道。
越女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科学家,挤给嬴成蟜一个笑脸。
“诺。”
力道陡然变大,让嬴成蟜觉得膀子要掉了。
“韩地之事……”
科学家开始汇报了。
“韩地事先放一放。”
嬴成蟜额头有些见汗。
“当务之急,是要定下送给百越的物件,有些图纸只剩孤本,难以带出去了罢?”
科学家嘴角抽搐。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图纸还有孤本这个说法。
机械都在,就是图纸真都没了,重新画一张不就是了……
“君上说有,那应该就是有了。”
“这样力度可否?”
肩膀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极为舒适。
常年用内力给阿母韩姬按摩的嬴成蟜,没想到越女的按摩这么爽,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啊,好爽。”
上任越女就喜欢按摩,还喜欢带着内力的按摩。
总喜欢借着掌控内力精细度的话,来让越女按摩。
越女自十岁就开始锻炼手法,锻炼内力,今日都便宜了嬴成蟜。
科学家想把背后的斗笠带上了,他控制面部表情不扭曲很辛苦。
君上你克制一点啊!
“我依稀记得,你那边还有些图纸,是罢?”
看着嬴成蟜爽翻天的惬意表情,科学家出其不意道:“十万金一张,君上要几张。”
“给乃公滚!”
“戏言,戏言耳,君上勿要在意。”
“韩地进展如何?我现在急需那边铁器。”
“自前些日受到君上飞鸽传书,吕公已加快进度。功成之日,应就在这两天了。”
科学家忽而一声长叹,满心钦佩地道:“不愧是君上冠以智者的张良,其智非人。吕公自言:‘换做十年前编撰《吕氏春秋》,不知杂家全貌的秦国相邦,此次定是输了。’
“二十余岁便能对阵吕公,智者实至名归。恭喜君上,又收一得力门客。”
废话,那可是被誉为谋圣,为后世万千谋士所敬仰,尊崇的祖师爷,能不厉害吗?
嬴成蟜撇撇嘴。
韩地。
张家一处房屋内。
张良与一人方始对弈,张良执黑先行。
第一子,落在了棋盘正中心——天元。
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天元这个位置,通常而言,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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