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简单吃过炊饼,戍寅建议稍微休息一下,但林瑜摇头拒绝了。
他们又开始纵马狂奔,然而一路行来,官道上都不曾见到什么车队,只有流民们低着头,一脸愁苦的不知能去向何方。
戍寅和林瑜便向他们一一传话,指引他们前往河东城去。
戍寅道:“若是……找不到人,就当出来传了一路话,也行。”
林瑜看向他,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这算是安慰还是什么。
“这样,咱们也算是做了点事啊!”戍寅道:“还是好事!咱们能救许多人呢!”
林瑜勉强笑了笑。
“那个太子就那么好吗?”戍寅忍不住道:“你就非要救他不可?我们公子哪里不好了?虽,虽然我们家公子的确没有他好看,可男人岂能只看一张皮囊?我们公子专一又痴情,你若嫁给他,他肯定一辈子都对你好,这岂不是比朱容湛只有一张脸好看要重要的多?”
“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若太子失踪……”
“太子失踪,这天下便会动荡吗?天子还在,儿子众多,太子又有什么重要的?”
“也许你说得对,”林瑜道:“纵然太子之位空缺之后,会引起夺嫡之争,可死伤牵连的,也只会是高高在上的士族贵人,与普通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对天子、世家、群臣来说,最后总会有新的继承人出现,不过就是权利重新划分争夺一番罢了。”
戍寅道:“那你都知道,还……”
林瑜打断道:“对他们来说,朱容湛的确不重要,可对于人民来说,一个仁厚、懂得民间疾苦、勤政为民的继承人,却很重要。”
“你觉得朱容湛会是一个好皇帝?”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好人不一定能当个好皇帝。”
他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林瑜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不想要他死,不行吗!?”
戍寅这才转过视线,不再盯着她看。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既然站在朱容湛那边,想要他当皇帝,为什么还要和螳臂军的人混在一起?”
“我并不算站在朱容湛那边。”林瑜道:“我不站在皇帝那边。”
“你真的好奇怪。”戍寅一脸困惑:“你一个女人,不肯听从父母安排嫁人,非要跑出来吃苦受罪。你明明关心朱容湛,却又说自己不站在他那边;明明出身士族,却又和叛军联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让这个世界变得……”
“更好?”
林瑜想,她可不敢自大的说一定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她想了想道:“……更熟悉一点。”
更接近她所熟悉的现代一些。
“熟悉?什么意思?”
“至少我得发挥一下我的作用吧?”
“啊?”
她是个穿越者。
她接受过对于古代人来说极为先进的高等教育。
也许她记不住炸药的配方,不知道如何制造肥皂和玻璃,也不是理科生,不懂如何冶铁和发电……
但教育就是一个人忘记在学校里学到的一切后剩下来的东西。
她知道人民的力量,她知道教育的力量,她知道海外的广阔,知道生产力发展的方向,知道大航海的重要性……
最重要的是,教育教会她把人当人看。
她总要做点什么,才算对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吧?
就如同李萤说的那样,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所有的计划,都要顺应大势的变迁。
林瑜一开始也没有想的这么大胆,这么远。
可是有时候,机会就是会突然出现,然后你就会发现命运的拐点。
前三世,林瑜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靠嫁给男人改变命运,她的确过过一些快乐轻松的日子,她的运气也很好,不管是陈辞还是朱容湛,都对她很好。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结局。
这一世,当她发现李萤的真面目后,她想,她实在厌倦了处心积虑的嫁给又一个陌生的男人。
林瑜曾被这个世界所吓倒过,而现在,她又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或许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要你学会发疯,人们就会怕你。
对这个世界来说,一位士族女子放弃豪门生活,甘愿从贼,恐怕和发疯也差不多了。
那就毁灭吧。
在策马疾驰的风中,林瑜再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感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等她找到朱容湛——或者确认他已经死亡,就当做是给前三世的恩恩怨怨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她就要跟着陈辞北上,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想像第一世那样,肆无忌惮的遵循本性生活,不想再假装自己是个土著贵女了!
可是,这又和第一世不一样。
第一世她只想着自己高兴,却忘了了解这个世界,而如今,她已经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如何在做自己的同时,又尊重这个世界自身的发展程度。
她会过的更好吗?
林瑜心中想,如果这样还不能过得更好,也许只能说明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过的好。
不管多么健康的种子,在完全不适宜的土地上,也不会开花结果的。
那她就干脆的接受这个结局。
她可以再次失败,可以再次死亡,但她一定要保证,自己这一次是肆意而活,绝不后悔。
林瑜的马奔跑的更快了,戍寅吃惊的看着她一骑绝尘的将自己远远抛在身后,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位深居闺门的大小姐,骑术怎么会如此厉害。
……
“我要更衣——!”
朱容湛靠在马车车壁上,拉长了声音。
没人理会,他更大声的喊了起来:“我要更衣——有没有人在啊,来人呐——我要更衣——!”
很快,马车的车门就被人粗暴的拽开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瞪着他道:“你怎么又要更衣!”
朱容湛理直气壮道:“喝多了水。”
“你没事喝那么多水做什么!”
朱容湛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没事才喝水啊。你们把我的手脚捆着,只在我手里塞了个水囊,我除了喝水还有什么事好做?”
浓眉大眼的汉子骂骂咧咧的转头和一旁的同伴咕咕嘟嘟,用北戎话低声交流了一阵什么,才阴沉着脸,拽住了朱容湛的衣袖,将他扯了下来。
这是一支伪装成商队的车队。
他们假装是卖光了货物,前来采购进货准备北上的商队,但其实根本就没进入河东。
只有一队北戎精兵,轻骑快马的跟踪太子混入城内,然后又跟着出了城,在去芦村的半道将太子掳走。
这群骑兵带着太子连夜赶到接头地点后,河东才反应迟缓的封锁了外出的道路,设立了层层关卡,这时他们自然早已带着太子跳出了包围圈。
而为了掩人耳目,洗脱嫌疑,加上朱容湛面目姣好,这群北戎人强行给他换上了女装,如果有人检查,便假装是购买的女奴。
幸又或者是不幸,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碰过一次检查。
朱容湛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却很沉重。
如果不是有前世曾被贬为庶民的经验,他恐怕早就受不得这种折辱了,但如果还在大涂境内,他就必须竭力试图逃走,而如果一旦离开大涂国境,他还是不能脱身,那就要想办法自绝于世,以全风骨。
无论如何,大涂绝不能有被俘虏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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