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水战,尚可喜手中的水师本就打不过义军水师。
而绿营水师在孙国主的银元攻势下更是大批大批地倒戈。
如此一来,在水师力量上尚可喜和耿继茂更是陷入了更大的劣势。
绝对的实力差距让清军面对战局根本无从破局,只能困居于广州城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轰轰轰——
一颗颗红衣炮弹打出,不断地轰击残破的广州城墙。
而城头上的清军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呆滞,竟然没有选择开火还击。
尚藩和耿藩本来火器犀利,可是长时间的围城战令广州城中的物资消耗殆尽。
所以面对西军的火炮轰击,为了节约火药清军只能被动挨打,不敢消耗宝贵的火药。
好在西军也没有攻城,只是照例进行炮击。
待夜幕降临后,广州城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主子,你就吃一点吧。”
平南王府内管家许德全拿着一碗暗红色的食物叹气道。
“不吃,我尚可喜英雄一世,怎么能吃这种食物!”尚可喜老泪纵横道。
“主子,自从孙可望来到广东后,咱们城中的粮草一直入不敷支,五个月前王自奇又彻底围死了广州,从此之外再无颗米进城。”
“眼下咱们只有这种食物了,你要是不吃,饿坏了身体,还怎么带领我们尚藩抵抗西贼啊。”许德全带着哭腔道。
孙可望这个西贼太狠毒了,他根本就没打算给尚藩留活路。
从去年年初开始,他就一直兴风作浪,把尚藩和耿藩压进了广州城中。
原本广州城中粮草充足,物资齐全。
可是从去年开始,广州的粮草就入不敷支了。
在孙可望撬动整个广东绿营后,尚可喜和耿继茂就只能在广州附近征粮。
去年的广东秋收,九成五以上的粮食都进入了孙可望的腰包。
尚藩和耿藩只在广州周围三十里的地方刮到了一批粮草。
等孙可望举事后,广州的形势就更差了。
而当六月份王自奇带兵彻底围死广州后,整个广州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物资来源。
虽然广州是尚藩和耿藩的大本营,粮草堆积如山。
可是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消耗,如今清军也只能走新会的那一步了。
“难道,老夫就真的无路可走了吗?”尚可喜凄惨地开口道。
“主子,咱们还有最后一条路,不过奴才不敢说。”许德全沉声道。
尚可喜闻言脸色一变,右手握起了拳头。
他自然是知道最后一条路该怎么走的。
眼下广州已经断粮多日,杀人为食。
王自奇又在城外经营达五月之久,西军的堡垒、营寨、壕沟层层密布,浑如铁桶。
更是仿造昔日曹操之举,引西江之水灌入壕沟之中,彻底困死了广州。
面对如此局面,尚可喜想要突围实在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尚藩还有数万家口在城中内,突围之时若不带上家眷只怕军心涣散。
可要是带上家眷,本来就难如登天的突围局面就彻底无望了。
尚藩的家眷正如另一个时空吴藩的家眷一样,彻底地葬身了希望。
三藩之变时,吴国贵放弃云贵全力和清军决战的战略方案之所以被否决。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吴藩一旦放弃自己背后的家眷,那么军心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吴藩就只能在湖南和清军顶牛了。
而此时的尚可喜就是一个翻版的吴三桂。
尚藩的数万家眷彻底堵死他突围的希望。
若是尚耿二藩能够全力突围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冲出去。
可是家眷的存在却扼杀了这唯一的希望!
既然突围是注定成功不了了,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路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狗奴才,你是让我向孙可望投降吗!”尚可喜怒斥道。
许德全闻言沉默不语,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尚藩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唯有投降才能保全身家性命。
只是他跟随尚可喜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
尚可喜昔日为明将之时,一直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孝子。
他在东江兢兢业业,竭力抗清,跟随黄龙多年一直忠心不二。
可是等黄龙死后,沈世魁却百般加害,让尚可喜无路可走。
即便是这样尚可喜依旧不愿意降清,而是带着自己的部众航海来到登州。
苦苦哀求登州官员能够收编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
在苦求大半年,手底下的将士们断了粮之后。
尚可喜这才怀着诸多的委屈和不满投降了皇太极。
可以说这位平南王的前半生当得起英雄二字。
可是等他投降之后,他却成为了满清最忠实的鹰犬,最忠实的走狗。
很多时候越是老实,越是忠诚之人反叛了之后做出来的事情就越绝!
昔日李自成在造反之前,对咱大明的官员百般忍让,到了最后实在没路走了他才决定造反。
可闯王造反之后,他的意志却是无比坚定,哪怕是在商洛山里吃草也不愿意投降。
尚可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李自成有一些类似之处。
为明将时竭尽全力抗清,可是一旦降清他却对咱大清至死不渝。
如此让他投降,这实在是太为难这位平南王了。
“昔日大明对我宛如猪狗,但是孤降清后太宗皇帝却对我恩宠有加。”
“如今大清局势艰难,正是本王报答太宗皇帝的时候!”
尚可喜狰狞道:“本王宁愿死在了广州,也绝不会背叛大清!”
此言一出许德全哑口无言。
“王爷若是如此,只怕王爷全家以及我平南藩会死无葬之地。”许久之后,许德全缓缓开口道。
尚可喜闻言也是脸色一变,不过他最终艰难地开口。
“把东江的老兄弟们都叫过来吧。”
许德全摇了摇头,随后退了下去。
不久吴进忠、班志富、由云龙等尚藩核心人物来到了尚可喜面前。
<div class="contentadv"> “各位兄弟,你们跟随本王快三十年了,现在广州粮尽,就连本王的面前都出现了此物,再拖下去只怕我平南藩就完了。”
“都说说吧,我平南藩应该怎么做。”尚可喜指着桌上的食物叹气道。
尚藩的军队不是吃不下这肉食,吴进忠和由云龙当初在新会,吃得就是这玩意。
只是再拖下去,只怕广州城中连百姓都要消耗殆尽了。
等到那时,想要继续坚持就只能用平南藩的家眷了。
可是用百姓军心还可以维持,可一旦用家眷就连八旗兵都会受不了啊!
为了咱大清吃百姓就算了,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要吃,不要说尚可喜手底下的八旗了。
就算是满洲八旗都受不了啊!
“王爷,眼下我军只能突围了。”吴进忠缓缓开口道。
“吴总兵,我军若是突围,那家眷怎么办?”班志富叹气道:
“兄弟们在广州已经安居多年,每个人都拖家带口的。”
“要是不带上家眷,不要说朝廷配属的绿营兵以及在广东招募的新兵。”
“就连我们的东江老兄弟也没几个愿意走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尚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尚藩了,要是还是在东江时期,那自然是说走就走了。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东江老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
尚藩的七八千精兵中,十之八九都是补充进来的绿营和新兵。
早在南下广东之时,尚可喜的手中就只有两千三百旧部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手中的东江老兵只剩下了不到千人。
而且就算是活下来的东江老兄弟也已经在广州娶妻生子,安居多年。
让他们抛弃这些跟着尚可喜突围,这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兄弟们如今有了家业再也不是从前了。”
“要是王爷执意突围,只怕军心不稳。”由云龙也开口道。
他这位坚守新会的尚藩悍将如今也已经不复在新会时的面貌了。
面对如今的局势,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那这么说,你们是准备投降了?”尚可喜看着自己的旧部们冷冷一笑。
此言一出,吴进忠等人都低了头去。
尚藩都这样了,如何选择自然令人不言而喻。
要是还有希望,那为了家业、为了妻小,他们自然愿意死战。
就像新会之战时,尚藩和耿藩为了保住广州,出死力一样。
可是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尚藩只有投降才有活路。
要是再打下去,那么他们都会死在广州!
“王爷,我们终究是汉人,投降孙可望也没什么大不了。”
班志富开口道:“孙可望本就是天纵奇才,如今不仅是湖广,就连江南都已经被他占了。”
“依末将看,江西等地不久也将落入他的手中,说不定此时他的驾前军已经进入江西了呢。”
“兄弟们就算跟着王爷突围成功那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会被困在江西和福建?”
“既然如此,为了我们尚藩的兄弟和家眷,我们在广州投降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王爷,班总兵说的不错。”由云龙叹气道:“胡无百年运,朝廷入关已经十几年了。”
“如今虽然一度攻入了云贵,可孙可望却夺取了湖广,抄了多尼的后路。”
“原本我等皆以为孙李内讧后朝廷会一统天下,可是却落得个现在的局面。”
“这样看来朝廷是真的没有天命了。”
“胡无人,汉道兴,咱们都是汉人,既然鞑子没有天命,我们又为何要在广州继续为他们尽忠呢?”
“没错。”吴进忠也附和道:“咱们在广州坚持这么久了,足足拖住了孙可望的十万大军!”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朝廷非但没有援兵前来广州,反而一直丧师失地。”
“现在江南又为孙可望所得,再打下去我平南藩会死无葬之地的!”
一众尚藩亲信纷纷开口,竟然都觉得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尚可喜见状勃然大怒道:“你们都是跟了我近三十年的老兄弟们,怎么你们想造反啊!”
“王爷,你这是哪里话啊。”班志富连忙道:“兄弟们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了,以后自然得继续跟着王爷。”
“只是我们献城投降,不仅是为了尚藩更是为了王爷啊!”
“满清有什么好的,那些满人们根本没把我们汉人当成自己人。”
“想那耿仲明因为藏匿了区区几十个逃人便被满清给逼死了!”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要是大清能够一统天下,只怕我们平南藩就会变成满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汉人又何必为满清陪葬呢?”
“班总兵说的不错。”吴进忠接话道:“满清一向刻薄,也就太宗皇帝明事理对我们汉人不错。”
“可是太宗皇帝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咱们平南藩为他们满人也打了二十多年的江山了!”
“现在投降孙可望,绝对对得起大清!”
“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平南藩兵丁家口数万人,怎么能白白地为满清陪葬呢?”
虽然尚可喜不愿意投降,但是尚藩的将领们却本非人人和满清一条心。
在这种绝境下,他们自然得多考虑一下自己了。
广州城中有自己的家业、珠宝和家眷。
眼下保住这些才是最关键的。
不然就算是突围了,这么多年的积蓄一场空,这谁受到了啊?
“你们……你们……”尚可喜指着自己的旧部们,浑身颤抖,一时间竟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王爷,投降吧,就算咱们不投降,说不定靖南藩的那些人那天就开了门了。”
班志富苦口婆心道:“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提前下手,把耿继茂他们给卖了。”
“说不定王爷还能保留王爵,兄弟们也能保全产业了。”
“咱们是汉人,为了大清咱们能够坚持到这一步已经对不起太宗皇帝了。”
“要是再撑下去,总不能让兄弟吃自己的家眷吧?”
“王爷,你就听我一句劝投降吧!”
尚可喜闻言脸色惨白无比,瘫坐在了自己的平南王大座上。
自己的旧部尚且如此,那广州城中的其他人呢?
没希望了,现在是真的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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