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两口子打架的背后
起大戏的第二天,陈王庄是更加热闹。
这年月虽说通讯不发达,但是一旦听说有地方唱戏,那传出去之后传得是真快,也是传得真远呐。
很多老戏迷顾不上山路难走,带着小板凳就过来了。
听戏的人多。
小商贩也闻风而来摆摊子。
崩爆米花的,卖瓜子糖的,捏糖人的,吹玻璃波的,卖面具的……
小红鞭,土炮仗,二踢脚,各种鞭炮也噼里啪啦接连炸响。
村里村外热热闹闹的,没立庙呢,就俨然一副庙会景象了。
今天梁红玉一家来了。
韩闯小两口也来了。
闲来无事,大家就都凑热闹听听戏去。
但是这一去老戏台,直接就把他们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这黑压压的,怕是得有三四千人,把老戏台围的严严实实。
“好、好家伙,这跟过年似的。”韩闯看呆了。
“听个戏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陈凌眼睛也有点发直。
他们却是有点忽略了这是个什么时候。
农忙刚过,冬小麦还没种,这正中间可不是一段闲暇时光吗?
很多老戏迷,赶一二十里地,就是为了来看大戏。
十里八村的,这人能不多吗?
“富贵来了?”
“瘸子哥,你也在这儿摆摊啊。”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摆出来能卖点东西就卖点,卖不了还能听听戏。”
崔瘸子这话说着,一双肿眼泡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可不是光摆摊,还给人看车子呢。
老戏台另一边,还停着一排排的自行车,或是驴车骡车。
每人给一毛钱,这瘸子就帮忙看上半天。
“今天人多,你们来得晚了看不清戏台上的动静,倒不如去对面的房上。”
可不是嘛,离戏台五六十米,就再进不去了。
陈凌就只好带着韩闯和秦容先两家子去对面的房上。
别说,现在没啥人抢这个位置,倒是叫他们捡了个漏,这边看戏还真不赖,听得清楚,也看得到戏台上。
不过稍微过了会儿,就有一帮熊娃子跑来这边上房了。
但是他们也不在房上久待,冲陈凌等人嘻嘻笑了两声后,就沿着墙头走到旁边的大槐树上,在大槐树上坐了一排,像是一帮小猴子。
王真真见状也想拉着小栗子跟过去,被陈凌喝止住了。
小栗子也跟着呢,这小姑娘虽然跟着他们跑着玩,身体也健康壮实起来,但到底比不了村里的娃娃皮实,伤到咋办。
说是来听戏,听戏的都是别人。
陈凌自己兴趣缺缺。
他最不喜欢听那慢腔慢调的,咿咿呀呀一句话唱半天,能急死个人。
看得时间长了容易睡着了。
他也和村里的年轻人以及小娃子们一样,喜爱看武戏。
台上刀枪剑戟的耍来耍去,又翻跟头,又劈叉的。
头上长长的野鸡翎子,还有背后插满的一杆杆错落有致的靠旗,晃来晃去,觉得真是威风八面。
一看到这个场景,他们这些年轻人就齐齐鼓掌,大声叫好。
但是这看戏,也会有疑问啊。
尤其是小娃子们,缠着陈凌便问:“富贵叔那些人怎么打来打去也打不死?躺下来又站起来继续打。”
“还有他这唱戏也没有马,拿个马鞭就是马了,抬轿子也没轿子,还得几个轿夫假装抬着走,这不是糊弄三岁小孩吗?”
也不能怨小娃子们不屑。
因为人家确实见过更好的。
每年过庙会,或者是正月里,敲大鼓、舞狮子、划旱船、骑马抬轿,那是各式各样都有,非常热闹。
自然就对这些戏台上的不满意了。
陈凌就告诉他们戏台子小,放不下马和轿子,只能这么演,你看大人们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吗?
那肯定的,除了他们这些年轻小子,哪个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老头老太太看得都快入迷了。
“闯子伱听懂这戏唱的啥吗?”陈凌看这大个子也跟着摇头晃脑,挺疑惑的。
“不懂,就是瞎看,跟着瞎唱,嘿嘿。”
“好吧。”
虽说除了武戏,听戏颇为无聊。
但很快就有了热闹看。
这么三四千号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陈宝栓两口子居然在戏台旁打起架来。
他们两口子打架,大家先是惊讶,惊讶之后就都在嘻嘻哈哈的看热闹,一个去帮忙拉架的都没有。
外村人不认识,不敢贸然上前。
本村人大多数知道这两人啥脾性,汉子和婆娘都挺不是东西,说话难听,干的事也让人难堪。
村里看他们不顺眼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见他们两口子打架,竟然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众人嘻嘻哈哈的看热闹,倒是忽略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被推搡在一旁,无助的哭泣。
“是喜子……”
陈凌一家担心的看着,正说下去呢,王来顺走了过去。
这老头也精得很,知道这两口子难缠,把陈三桂从戏台前喊了来,两人一块把这两口子嚷了一顿。
陈凌几人下去听了几句才知道原委。
原来是陈宝栓带着喜子在小摊前买吃的,顺便还买了张脸谱面具给小姑娘带。
结果惹来他婆娘香草的不快。
他这婆娘刁蛮,陈宝栓也不是好脾气,两人互呛了几句,陈宝栓就捏起拳头揍起老婆来。
搞清楚事情原委。
不仅是陈凌一家听了诧异。
别的村民也纷纷纳闷。
这他娘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宝栓这狗日的也会给喜子这小姑娘买吃的买玩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想这些了。
因为今天不仅听了戏,还看了场夫妻大战,他们都感觉是大大的赚到了。
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中午回家还在议论个不停呢。
……
“啥玩意,这里边还有我跟素素的事,你没搞错吧娘?”
下午,陈凌小两口和韩闯、江晓庆两人正在玩牌,高秀兰突然走过来说了句话,让陈凌一下张大嘴巴。
“那可不是,不过这事儿别人不知道,三桂是看见我们在坡上放羊,才专门走过来讲了讲……”
高秀兰说着,梁红玉在她身后也连连点头。
半晌,老太太讲完,陈凌和王素素才知道咋回事。
原来这里边还真有他们两个起了作用。
不过也是他们无意中的一句话,让陈宝栓给听到了。
当时不是说的王来顺的婆娘梁桂珍对大儿子王聚胜家不好吗?
关键是对大儿子不好也就算了,对那么大点的小孙子也没啥好脸色。
陈凌小两口看到后就觉得挺过分的,也觉得梁桂珍这婆子不太明事理。
就说不管对大儿子咋样,小孙子才一两岁,这么点的孩子还不懂事呢,你从小对他好了,他是能记一辈子的。
他长大了懂事了,能不念你的好?
干嘛非得做恶人?让村里人也念叨闲话。
也就是这句话,让陈宝栓听到了,无意中戳中了他的心思。
回到家后连着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
越想越觉得陈凌说得有道理。
想想吧,喜子那么点的小姑娘。
就想陈凌说的那样,就算不是亲生的,从小养大,能没感情?小猫小狗从小养起来,还知道护主顾家呢。
再说了,他又不是瞎子,喜子这小姑娘,有多懂事,有多孝顺他爹陈三桂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别的什么都不去论。
以后真让他管喜子,平日里吃喝能花得了多少钱?
还有,以他爹陈三桂对喜子的疼爱,他不信他爹能干看着,能什么都不管?
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一个念头能想通,就什么都想通了。
但这人也有点心机的。
不是一下子猛地对喜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也是慢慢地来的。
态度慢慢变好。
等小姑娘慢慢适应了之后。
就给小姑娘编点小鱼篓,弄个小文具盒,削几根铅笔。
现在小姑娘也和他越来越亲昵,他慢慢心里也高兴,逐渐当成亲女儿来看待,买吃的买喝的。
但是他婆娘香草死活看不下去喜子。
觉得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整天脸臭得很,嘴里说的话也酸里酸气。
这不今天宝栓又给喜子买东西,香草一下子看不下去了,觉得拿自家钱给别人养孩子,心疼愤怒之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动起手来。
……
“这么说,宝栓这是开窍了啊?怪不得我最近看到三桂叔,他都是喜滋滋的呢。”
陈凌恍然说道。
“那可是开窍了。”
高秀兰翻翻眼皮说:“这人最近两年倒霉,命犯野猪,听人说两次遭在野猪手里,一次是你们守夜看青,让野猪甩粪坑了,一次是去年他跟宝梁、脏娃儿不是捡你夹子上的野猪,让野猪拱了,反正是前后两次,在家躺了大半年。”
“你说他在床上躺着,能不想想家里的事?他肯定也得想吧。”
“他婆娘在他倒床后是咋样的,他爹跟喜子是咋样的,都看在眼里。”
听到这儿大家也明白了。
不过随后也被高秀兰说的“命犯野猪”给逗笑了。
韩闯和江晓庆也是见过野猪的,但不知道野猪的恐怖,就问这野猪真那么厉害吗?
陈凌和王素素就和他们仔细讲了讲这边的野猪是怎样怎样的,把他们听得目瞪口呆。
讲完野猪,狼,豹子,还有猴子,丹顶鹤……陈凌也都给他们讲了讲,听着故事,继续高高兴兴的斗纸牌,一团热闹。
这个纸牌自然就不是扑克牌了。
而是用油纸做的纸牌,细长条儿,都是村里人自己油印后再裁割而成的。
玩点几分钱几毛钱的局。
钱少是钱少,但输输赢赢的,还挺高兴挺过瘾的。
还真应了那句话,小赌怡情。
不过等快黄昏的时候韩闯两人离开,高秀兰就说陈凌这两个朋友挺不错的,就是跳脱了点。
韩闯和江晓庆两人也是二十郎当岁。
虽然年纪和陈凌小两口差不多。
但是总觉得跟陈凌小两口比起来,不够成熟稳重。
梁红玉就闻言笑话道:“看秀兰说这话,都是爱玩,富贵爱玩就是稳重,人家爱玩就是跳脱。”
她说完,秦容先立马搭腔:“那肯定啊,富贵玩着玩着就把钱挣了,让人看了跟正经事似的,可不就是稳重嘛。”
老两口一唱一和的,让大家都笑起来。
……
人与人之间除了亲情友情,也得有其他必要的人情往来。
乡下是最讲究人情往来的。
或许是因为宝栓的事,陈三桂心里记上了陈凌的好,这两天一闲下来就跑农庄来问陈凌啥时候打药柜啊。
王素素不是想开药铺吗?得有药柜装中药。
这药柜上带着好些小匣子、小抽屉,还挺费工夫的,老头说要打的话就趁早准备,现在开始弄,不着急忙慌的,慢慢地打出来,明年春上就能用。
可惜陈凌现在没时间操心打药柜的事了。
韩教授和王立献他们从山里回来了,陈大志还受了伤。
又把他喊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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