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世间皆苦
我看到的人影，正是张哲伦的爹娘。
此时他们正站在门口，跟院子里的南宫依然说话。
我看的非常清楚，在他们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生人气息。
他们是鬼，是死去的张哲伦的爹娘的魂魄。
只是他们碍于南宫依然身上的那道符纸，一旦靠近，必定会打的他们灰飞烟灭。
听见脚步声的二鬼魂，悠然的转身，一见是我，便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张大年微笑的说道：“这不是小天吗？都长这么大了，我跟小哲他娘听说你回来了，特意的过来看看你！”
即便他的笑容如此的可亲，但还是带着那丝丝的鬼气。
仙有仙气，人有人气，鬼也有鬼气。
什么叫做鬼气？
便是那香烛纸钱燃烧的气味。
人死之后，祭奠的香烛纸钱，都会落在死人的魂魄身上，所以，他们无论在哪儿，都会带着那股气味。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起，小的时候，经常会往他们家跑，找张哲伦玩。
每次去到他家，芬翠姨，都会给我洗芭蕉根吃，那甘甜的滋味，现在还在我的脑海萦绕。
可现在，人鬼两界，他们来此看我，却有别意。
于是我把鸡，还有三柳奶奶给的面，交给南宫依然，让她先回屋。
随后我便在门口的青石上，坐了下来，淡然的说道：“你们本该去投胎，为何还要在这里留恋？难道你们不知人鬼殊途？”
俩人却满脸的淡然，好像把一切都看的开了。
张大年更是沉沉的说道：“人也好，鬼也好，如果天不公平，就是化为灰烬又能如何？”
“我张大年一生老实巴交，从不与人结怨，为何老天要如此的对我？甚至都不得善终？”
“如果是我上辈子造的孽，何必牵连小哲他娘？”
“芬翠跟我吃苦受累一辈子，死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她脚上穿的鞋子，还是五年前在集市上，咬牙花十五块钱买的？”
“为何让小哲考上了大学，我却无钱供他？”
他的话就好像是阵阵的怨气，撞击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脸皮，都火辣辣的疼。
可我只能摇头，无奈叹息。
“前生因，今生受，你与芬翠姨，在前世忤逆道法，今生便不得善终！”
“这是你们的命，此生就要受苦受穷，疲于奔命！”
“而你们此时依然，怨念深重，并且已扰乱阳界之规，今夜子时，定会有幽冥鬼差来锁你二人去冥界定论，这也是你们的命。”
芬翠却苦笑起来，转望张大年，叹息道：“我们就是陷入森罗地狱，都不会害怕，只是苦了我儿哲伦。”
“小天，看在你跟哲伦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助哲伦念上大学，我们便可安心啦！”
我没有拒绝，但是我也没有同意。
死人托孤，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会损命折寿。
张大年这时也沉沉说道：“还有啊孩子，速速带你的媳妇，离开封阴村，你以为这里的村民们，防的是我们吗？”
“而是我们想要提醒他们，封阴村……”
话音未落，张哲伦的声音，传来打断张大年的话。
而我在想询问，张哲伦已经跑到我等近前，只是戒备的看了看我，而后对张大年，芬翠埋怨的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不要乱跑，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村子里到了晚上，到处都有危险，快点跟我回家去吧！”
张大年轻轻的挽起芬翠的手，微笑的说道：“看，儿子都会惦记咱们啦，好，咱们回家！”
张哲伦很怕他们会忽然消失似的，紧紧的牵着他们的手，往家门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说道：“小哲，你知道的，他们得离开！”
张哲伦只是顿了顿脚步，连头都没有回，还是大步的离开了。
人活着，就是念的这个情，于是，便有了万般不舍。
这时，南宫依然喊我去杀鸡，顺便问我，那两个人是谁？
我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是张哲伦的爹娘，没啥的，我去杀鸡！”
同时，回到家中的张哲伦，关上房门，便转身埋怨道：“都跟你们说了，别再到处的吓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
可他的话音未落，张大年忽然开口说道：“儿啊，我们要离开啦！”
张哲伦忽然一愣，跟着紧张的问道：“离开？你们要去哪儿？”
“儿啊，我们本该离开，只是因为我们的怨念，跟放不下的你，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张哲伦顿时放声大哭，跪倒在他们的面前，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不要离开我，以后我不会埋怨你们了，一定可以不用离开的是吗？”
“爹，娘，你们别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芬翠哭着把张哲伦紧紧的抱在怀中。
“小哲，你我母子一场，今生娘没有给你好的吃食，没有给你好的衣穿，来生，娘一定给你补上。”
“你要答应娘，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把大学念下来，成为厉害的人，给爹娘报仇。”
“如此，我跟你爹的在天之灵，就能瞑目啦？”
张哲伦紧抱二人，死死的握着双手。
他已经历一次离别，这一次，他已经无法在承受这一次的离去。
对于爹娘的亏欠，让张哲伦的心，宛如被撕开一般的疼。
张大年抚摸着张哲伦的头发，就好像张哲伦小的时候，在他的怀里，沉甸甸，肉呼呼。
他也声泪俱下的说道：“儿啊，别难过，人总有一死，但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跟爹不同，你以后一定要变得强大，别让任何人欺负你。”
“你也要多跟季天走动，他一定能够帮你强大起来的，到时候一定要把咱家的祖地，从张元福的手里夺回来，我跟你娘就没啥牵挂的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阴风骤起。
张大年跟芬翠互望一眼，知道那是冥界的鬼差前来锁他们。
然而那阴风却忽然变得凌乱起来，稍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俩人还是推开了撕心裂肺的张哲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墙外的我，收起符纸。
“伯伯，婶婶，我只能帮你们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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