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前厅。
周奎坐在椅子上,喝了两杯茶,仍旧没有见到崔呈秀。
他神情很不好看,看着又要过来上茶的下人,冷声道:“我今天是见不到崔阁老了吗?”
下人连忙道:“嘉定伯,老爷病的很严重,现在还在昏睡, 叫了几次都没有醒。”
周奎哪里会被糊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崔呈秀就真的不怕我进宫说什么吗!?”
下人吓了一跳,急忙道:“哪个,嘉定伯,您稍等, 您再,我我这就去再给您通报一次……”
周奎看着他的背影, 气的胸的都快炸了。
他站在原地, 双眼怒睁,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情知今天他是见不到崔呈秀,要不回银子了,心头的怒火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崔呈秀,你给我等着!”
周奎咬牙切齿的撂下这一句,大步的走了。
他离开这正厅没多久,崔呈秀就从侧门出来,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眉头紧锁, 神情变幻。
崔呈秀身旁站着的管家,有些不安的道:“阁老,这可是嘉定伯,他要是进宫……”
崔呈秀倒是不慌乱, 道:“他不敢。”
管家一怔, 有些不明所以。
崔呈秀见着周奎的背影消失, 脸色才好一点,道:“想想办法,再弄些银子。”
管家不太明白崔呈秀这是为什么,这嘉定伯可是当今的国丈,得罪他能有什么好处?
“是。”他不敢多问,一边应着,一边思索着哪里还可以弄钱。
周奎出了崔府,进了马车,神情难看,阴沉的要滴出墨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崔呈秀不但不还钱,居然连面都不露了!
他双眼通红,心里想着种种对策。
最奏效的,自然是进宫,与崇祯说。
只要说了,崔呈秀肯定要倒大霉!可同样的,他得跟崇祯解释,为什么与朝臣做生意?那么多银子的来处!
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得已的,最后的手段。
“去太康伯府。”马车里, 周奎声音低沉的道。
车夫明显感觉到了他们家老爷强压怒火,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一点声音都可能引爆。
他不敢多嘴,驾着马车就向太康伯府走去。
与此同时,河东,盐东场。
山西的盐课都转转运司,之所以叫河东,是沿自宋朝的河东路。
河东转运司的盐,一般是销往山西,陕西以及河南部分地区。
现在,魏忠贤的大批人马,停住在西三岔盐场的外面。
五千人,包围着着正门,沿着围栏,自然石壁,绵延数里之多。
正门前的空地上,魏忠贤坐在椅子上,双眼幽静的注视着紧闭的大门。
在大门内,有着防御的堡垒建筑,也有瞭望塔之类,像是匆匆建造。上面人影幢幢,警惕的盯着魏忠贤这一行人。
崔应元躬身在魏忠贤身旁,道:“干爹,已经仔细查过了,这西三岔盐场的原大使,副使之类,都被锦衣卫带走了,现在的大使,副使,是户部临时选拔的,一个叫……”
他没说完,魏忠贤就抬手,阻止了他,淡淡道:“咱家想知道,是谁的主意,谁绑了那些大官,里面有没有其他猫腻……”
崔应元脸色发紧,道:“干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这里面又进出不得,太原府上上下下,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魏忠贤伸手接过校尉递来的茶杯,漠然的拿起茶盖。
杨寰在一旁见着,连忙道:“干爹,这西三岔盐场,上中下三等灶户,总共有八百多户,两千多人。可以先谈,谈不成,就强攻,他们守不住的。”
孙云鹤却担心的道:“这小盐场确实没什么在意的,就是里面扣押的人得救出来,要是出事情了,怕是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这小小盐场里,关着众多的朝廷大员,山西的三个最高官员,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外加一个钦使温体仁,这里面哪一个出事情,朝廷都不会善罢甘休。
魏忠贤自然不在意什么朝廷,他在乎的是崇祯。
他喝了口茶,驴长大脸没有一丝情绪,淡淡道:“派个人进去,探探情况。”
“是。”崔应元应着,招来两个可靠的亲信,一阵低声嘱咐。
那两个校尉应着,放下兵器,大步向正门走去。
门上的盐户顿时紧张起来,一面手举着刀枪严阵以待,一面派人向里面报告。
临近的校尉并没有靠的太近,站在大门不远处,其中一个大声喊道:“钦使驾临,调解此事,让你们主事的出来!”
大门上下,一片安静,一点回声都没有。
校尉等了好一阵子,见没有动静,继续的道:“我们进去也行,我们没有带兵器,就两个人,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大门上,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校尉继续喊话,但大门上就是没有任何反馈。
那些明显是盐户,而不是士兵的汉子,一个个十分紧张,却闷声不吭。
魏忠贤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双眼越发的幽深。
崔应元,孙云鹤等人都在看着大门,等着里面的反应。
盐场内一处巨石堆下,有一排民房。
温体仁就被关在这里。
哪怕过去了十多天,他仍旧发丝不乱,衣服整洁,坐在椅子上,神情孤傲,威仪不减,安静的看着书。
不多时,一个书生打扮模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推开了门,一脸微笑的走进来。
温体仁纹丝不动,注视着手里的书。
年轻人在温体仁对面坐下,打量着温体仁,又低头思忖了片刻,道:“天使,魏忠贤,带着西厂五千人到了门外。”
温体仁瞳孔微缩,旋即面作平淡的转向年轻人,道:“你应该没有及第吧?”
年轻人看着温体仁,笑着道:“天使就不用套我的话了,此事后,我就遁入江湖,改名换姓,您是找不到我的。”
温体仁看了眼门外,道:“这么大的事,你躲不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但我很清楚你们的目的。”
年轻人笑容更多,充满了好奇的模样,道:“我们就是不忿贪官污吏的对河东盐课司的强取豪夺,我们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仗义疏财。”
温体仁道:“二十万两银子,放回那些人,一切照旧……这些,我不能答应你,答应了也不算数。已经十多天了,你们快撑不住了吧?”
年轻人看着温体仁,目露丝丝凶狠,道:“天使,你这么好整以暇,就不怕我们杀了你?现在杀当官的,可是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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