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别庄不算大,却布置地很是精致风雅,庄子里还有小桥流水亭台小阁,颇有几分江南的景致。
顾明月如同主人一般,笑盈盈引着顾明玉往花亭里坐下,吩咐婢女:“去把昨日送来的哀家梨蒸了送上来,再做几个小菜,还有那一坛子梨花白。”
她笑着转眼望向顾明玉:“今日我们姐妹重见,这可是再好没有的事了,我陪三妹妹饮上几盏。”
顾明玉摇头:“我不擅……”
话还未说完,顾明月已经嗔怪地道:“记得那会子你偷吃父亲的郎官清,还被父亲和阿娘训斥,不也是我替你说情的,怎么如今却扭捏起来了。”
顾明玉只得坐下,看着婢女送了斟好的酒浆到跟前,脸色有些复杂,许久才开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明月看了看她,低声道:“我也知道我留在这里委实有些不便,毕竟我的名声已经是……只怕会连累了殿下与你。”
她说的声音低柔而断续,像是有无尽的委屈说不出口,却又不能不继续说下去:“当初也是因为叛军攻城,我终究是顾家娘子,若是落入叛军之手,只怕坏了府里的名节,我才不得不……”
“如今长安已经平定,府里也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我还是,还是回观里去吧,清修了此残生就是了。”
她说到最后更是有些哽咽了,别开脸去,低低声抽泣了起来,却又很快用手绢掩住了嘴,红着眼望着顾明玉:“只是明玉,你我才是嫡亲姐妹,我也是只会盼着你好的,阿娘已经没了,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顾明玉对着她那盈盈的泪眼,却是心头更觉得森冷,转开脸去:“青莲观太过清苦,还是我为你安排吧。”
她看了看身后的婢女,婢女忙送了一叠子契书上前来:“这里有两处庄子和几处铺面,都是已经有人帮着打点的,你收下吧,也能有些伴身之物,待你去了那边,我再让人把那些人的身契与你送过去。”
她努力抬起头望着顾明月,将那叠契书推过去,放在顾明月的跟前。
只是顾明月看了看那叠契书,笑了起来:“玉娘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收起来,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何况我哪里用得上。”
她目光微闪:“你也不必担心了,我明日就回观里去,还求了观主收留我,在别院好好清修,不会再出来了,也好不拖累了府里与玉娘。你如今已经是显王妃,身份贵重,我若是再回长安只怕会连累了你,大姐姐脸上也不好看,说不得还会责怪于你,这更是我不想看见的。”
顾明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呐呐道:“大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顾明月听她如此说,脸色变了变,却又很快道:“我知道你为难,明日我就让人送了我回去,你不必担心我了,今日我们姐妹重逢,还是好好说说话就是了。”
她已经斩钉截铁,像是铁了心要回青莲观去,顾明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劝了许久也无用,只能惴惴地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顾明玉已经吩咐了人准备了马车,打算再赶去别庄,她始终是狠不下心来,就算明明觉得心里纠结,一整夜都不曾好眠,却还是没法子就这样将顾明月送回青莲观去。
她还是想再劝一劝顾明月,让她去庄子上住下,有这些钱财傍身,顾明月也能过上平实安顺的生活。
只是她才带着婢女出了王府,就看见王府管事匆匆忙忙出去,王府门前还准备了一辆马车,见着她时候管事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远远站着躬身行了礼不安地道:“王妃,殿下请王妃去前院书房,说是有话要与王妃说。”
顾明玉有些奇怪,往日李显有什么事也会亲自回内院去与她说,夫妻之间凡是都是有商有量,从未没有这样让管事来传话的道理,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要出去?
她满腹疑惑,只好让马车先等着,转身带着婢女去了前院,去见李密。
才一进书房,却是看见李密脸色不怎么好看,与往日温和的模样很有些不同,像是隐隐含着些怒气,看见她进来皱了皱眉,吩咐在书房回话的几位管事出去,房里只剩下了夫妇二人。
“殿下,可是有话要与我说?”顾明玉有些忐忑,她与李密在一起这些时日,对他也算了解了,往日里的李密虽然不苟言笑,却还是个性格温和端方的人,对自己这位王妃也算尊重,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对待她。
李密抬头看着她,目光很有几分冷意:“你可是要去别庄?”
顾明玉一愣,不曾想他已经知道了,开口便要解释:“是,二姐姐她今日要回青莲观,我想着……”
想着她终究是自己的姐姐,又是孤身一人留在青莲观里清苦度日,她终究是不忍心,想要与她些伴身的财物与田庄铺面,也好能让她安生度日。
那一叠契书与下人的身契都已经在婢女手中的匣子里,都是她的陪嫁里的。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李密已经打断了:“你还是狠心要赶了二娘子回青莲观吗?你如何会是这样狠心的人!”
他目光里带着那种怀疑与冰冷,看得顾明玉浑身冰凉,他甚至不等她解释,便一气说了下来:“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个心底良善柔软的人,连身边伺候的人都善待,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嫡亲姐姐都容不下,她不过是想有个容身之处,你却连这个都容不下!”
“若不是昨日别庄上的管事嬷嬷赶来回报,说二娘子哭了一夜收拾了行李连夜就要马车送她回青莲观去,说是不能拖累你与我,我只怕还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李密的目光里满是责怪与不解,“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她!”
顾明玉心头如同被大锤一下下狠狠砸下,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失望委屈难过还是气愤,或者一切都有,她懵然站在那里,面对着李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辩白还是该痛哭着质问李密。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低下了头,自从嫁到显王府之后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了,剩下了一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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