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伦走辽东,林冲与裴宣带着训练的士兵也北出塞外实战。秋冬之际,多有辽兵南下,林冲带人也不知战过了多少场。这次确是探查一处辽军马场,察觉贺重宝的行踪,于是展开一场报复。
随着裴宣的一声令下,团结兵将背上的标枪掷出。此时辽人已冲到面前,几十杆枪扔出去,早就伤亡了七八人。
紧接着两军相接,当先几名辽兵撞在枪尖上,透体而出,惨叫不止。战马也摔倒在地,无助的呻吟。
贺冲真一刀斩断枪头,然后用刀尖抵在一名团结兵的盾牌上,大呼:“推!”
其余辽兵打马突进,一齐发力,团结兵的阵形立时动摇了。
裴宣急不可耐,林冲战前有言在先,自己的任务就是率两都人马堵住出口,不放一贼出沟。眼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形被冲乱,他如何不急?
几个箭步窜上去,铁尺和判官笔上下挥动,打死打伤几名突进来的辽兵。抵住跟前士卒后背,虎吼道:“给我守住!”
如梦方醒的团结兵士卒一拥而上,堆起人墙、盾牌,奋力推进!
裴宣额上青筋直冒,两只脚蹬裂草皮陷入土中,还不忘大呼:“不放一贼出沟!否则,军法从事!”
裴宣领的两都人马,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这些人在辽地也厮杀了几阵,有几分悍勇。但眼下两军胶着,一边往外挤,一边往里推,急切间分不出胜负。
那沟中辽兵,眼看着就要冲出来,却又被推回去。想砍杀吧,偏偏前面是半人多高的盾牌,那些敌人全蹲在盾牌后头,无从下手。
“杀过去!快!”柯虎子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招呼手下。
贺重宝见贺冲真冲突不出,不由生出几分火气,大叫道:“无胆鼠辈,可敢与我真刀真枪斗上一回!”
“辽将!林某与你一战!”
“小张飞!小张飞!”
那贺重宝话音刚落,猛然身后一声想起,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一哨骑兵风卷云涌而来,截住辽兵后队厮杀。此时秋尽冬来,军披重铠,马挂皮甲,尽皆得时。喊杀声处,几人落马,留下一串鲜血染红了雪地。
战鼓喧天,门旗开处一员虎将当先出马。怎生打扮,但见:头戴鱼尾卷云镔铁冠,披挂龙鳞傲霜嵌缝铠,身穿鹦哥绿锦绣罗袍,腰系荔枝七宝黄金带,足穿抹绿鹰嘴金线靴。左挂硬弓,右悬长箭。马跨越岭巴山兽,蛇矛翻江搅海龙。
贺重宝见了林冲,看其气度便觉有十分勇武。正要出战,麾下柯虎子却打马冲了过去。这柯虎子本领只在自己之下,也正好试探一下对方的手段。
“看我取你首级,再打通道路!”
说罢柯虎子跃马逞能,将一柄长枪使地翻江倒海也似,纵起战马,直取林冲。
林冲自不惧他,手持一把丈八蛇矛,精钢铸造,甚是合手。飞马而来,拦住柯虎子。眨眼间,错马而过。林冲冲势不减,蛇矛乱舞却是挑飞三四名辽兵。身后柯虎子则坐在马背上晃了晃跌下去,染红了一片土地。
“小张飞!小张飞!”对方士气更甚。
贺冲真见了,心下惊异,有了退意。心道柯虎子一身手段,本军中谁人不夸,唯有自己稳稳压他一头。饶是如此,只是对面敌将一合之敌,这人当真罕见敌手!
本来贺重宝归在太真庆胥麾下自觉大好时候,正有一番功业要建,安知此地被阻。这时麾下爱将被杀,蓦然心头一火。马蹄如怒,一马狂飙,眼中只有林冲。尚未抵达,雷霆之声便到:”敌将休得猖狂,看俺拿他报仇!”
林冲抬眼来瞧,但见辽军闪避处,一人一马,山林狮虎一般,暴风骤雨杀将眼前。尚未答话,一枪便来,一道耀眼金光,恍如黑夜里一盏流星,将无边杀气荡漾,望定心窝刺来。
“倒是有些手段!”林冲夸赞一声,拿出本事躲过,随即反攻。
贺冲真知晓林冲厉害,不敢大意,全意挺三尖两刃刀挡定。震荡山野,一声金铁交鸣,两把兵器狠狠撞在一处,火花如电。
战马受不住那万斤力道,狂嘶连连倒退,至十步开外。贺重宝方觉臂膀疼痛,一身都是酸软,再望那敌将,只见他恍如山岳,傲然耸峙。似乎只他一人,便可挡定千军万马不得而过。
心中叹服,急忙喝问:“且慢,来将通名!”
林冲似方才雷霆一击,只是热身。一双豹眼瞪开,朗声道:“豹子头林冲是也!”
“请了!”贺重宝一声喊,三尖两刃枪又到。
这番厮杀,寻常人平生安能见到,两军人马早就看得呆了。
十几回合,只看见:一条蛇矛,如龙腾,杀气缭绕都是云。一杆刀,好似猛虎,獠牙狰狞。一员番将,围住一条汉人英雄,翻江倒海看平生;豹子头战犹浓,饮尽百年胡人雄风。
一番厮杀,好似蛟龙出水,又胜猛虎出林。一个要扬汉家威风,一个要夺炎黄苗裔。好端端两个不忿,怒冲冲一个奋勇,走马灯似转绕,眨眼平地起风。
再杀了几回合,贺重宝回身一枪,又要取林冲胸口。
林冲霹雳般大喝,突兀拧身,恍如豹子甩头。竟将贺重宝刀杆抓牢,喉头格格而响,一身骨骼都在炸裂。贺重宝只觉有千万好汉与他拔河,马背上坐不得,掉头载到下来。
恍惚间竟将怀中的书信遗落在地,也为察觉。怕林冲追来,夺过一匹无主战马骑了逃跑。
那林冲,并不就此罢手,将夺来三尖两刃刀使些力气抡圆,望定贺重宝背上落下。亏得贺重宝闪避及时,夺过了要害。不过大腿上也挨了下,血流如注。
“撤!”炸裂一般疼痛,贺重宝几乎昏迷,附身马鞍飞身便走。管甚么驸马,管甚么建功立业,早早躲避汉人杀神最是要紧。
一见主将逃跑,那些辽兵也跟着逃窜。
林冲正要命令裴宣追击,却见裴宣拿了一封书信,面色沉重。正是贺重宝遗落的书信,驸马太真庆胥的军令。
“哥哥!不好!”裴宣匆匆看过,急忙把信递给林冲。
林冲接过看了,脸色一白。“呷……王伦哥哥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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