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锵锵”的铁器凿磨石块的声音不断传来,这是石匠打磨的声音弹汗山上除了汉军兵卒在大战之后,肆意享用自己的战利品的嬉笑声外,就剩下这些。
汉军主帅伏泉的墨宝不久之前已经送来,这汉军从鲜卑人手中救回来的石匠,看了眼熟悉的汉文,顿时热泪盈眶。他被掳出塞外多年,因为鲜卑人自檀石槐开始就重点注意工匠的重要性,而这石匠有那打磨石块的手艺,自然得以保命,并且为鲜卑人重用,当然,他的地位也就比那些没有工匠和谋吏本事的汉人高了一些,并且生命得到保障而已。
细细看了眼伏泉的墨宝,那石匠轻轻点了头,毕竟伏泉的书法虽然不是名家手笔,但也是非常不错,只是这让他刻在石头上的文字,却是让这见过无数碑文的石匠,不太清楚雕刻这样的文字到底有什么其他意思。
清晨,一切准备就绪,汉军兵卒在刚刚享乐一夜后,就被各部的将领命令,在那巨石处集结,只等刚刚占领鲜卑王庭的伏泉出现。
帐内,在慕容水苏和其他鲜卑女人的帮助下,伏泉洗漱过后穿戴起自己的甲胄,便在一脸殷勤的石屈突的带领下,走到那此刻已经完成好的石碑旁。
鲜卑未灭,汉军又只是占领了鲜卑人的王庭而已,并没有和鲜卑人兵马形成具体的决战扫灭,伏泉在衡量一番好,还是决定简单揭幕这巨石仪式就好。毕竟,如果他真的要学习窦宪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可能连选人作铭的人选也都找不到,终究窦宪身边可有班固这样的学者大家,而他自己身边的文武亲信,恐怕都没几个书法好的。
“呜!呜!呜……”
“咚!咚!咚……”
随着汉军的号角声和擂鼓声相互响起,伏泉在众将簇拥下,走到那巨石附近,此时那巨石上绑着红布,显然暂时不想让人看见那红布里面到底有着何物。
巨石不远处,早有汉军兵卒铸造了一简易的三尺木坛,坛下有数层台阶,坛上摆有各种祭祀用具。木坛之下,一身白衣的贾诩主动临时做了祭祀之官,在其一番指挥之下,伏泉便走上那木坛之上,按照贾诩指示,登坛祭天告祖。
“惟光和三年秋八月,有汉外侄曰巴郡太守伏泉,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越骑校尉段颎,述职巡御。理兵于北地。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西羌之群,骁骑两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
遂出北地,经碛卤,绝大漠,下受降,占弹汗,破王庭,斩置鞬以衅鼓,血骞曼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焚檀石槐之龙庭。上以威宗孝桓皇帝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此乃正陈射声所言:‘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于是登坛祭天,仿肃宗孝章皇帝之窦伯度一事,立碑于此,以祭大汉阵亡之兵士,愿汉威武之军长存,敬若天意,四海宴然,封祀弹汗,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以正燕然山铭曰:
‘铄王师兮征荒裔,
剿凶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亘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载兮振万世!’”
一首改编于当年班固为窦宪所做的《封燕然山铭》的祭祀祷文,在伏泉的朗诵下徐徐结束,伏泉军中并无擅长辞赋的人,就是贾诩这个顶级谋士,也不擅长此道,自然无法简单的和窦宪那个大权臣学,找一个班固这样的大学者来为自己攻略敌国腹地来歌颂了。
本来众人都以为伏泉自幼有诗赋才名,定然可以作出佳文,不过却被他以“一军之将岂可沉迷诗赋”推辞了,伏泉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让他小小的做一个文抄公还行,真要作诗赋,肯定立马露馅。后来他以“军务紧急,而贾诩事闲”为由,直接命令贾诩这很少做事的文士去写祷文,并且只要完成便好,之后便有了这篇改变的祷文。
记得当时第一眼看到这祷文时,伏泉还是认真看了几眼贾诩那家伙,暗道他如此赤裸裸抄袭不怕被旁人耻笑吗?不过想到这位毒士的性格,他便不再多想了,反正只要有个祷文就行,到时候把锅都推给这明哲保身的毒士,有烦恼也是他的烦恼。
随着贾诩之后在坛下令人继续按照流程祭天,很快便见一名穿着皮甲,留着汉人发束,却一脸胡人相貌的兵士走来,这人正是伏泉的新近爱将石屈突。
“将军,可焚文也。”石屈突殷勤的走到伏泉身边,报告着这件在他提议后,由伏泉任免,随同贾诩等人负责立碑祭天的事情。
“善!”伏泉点了点头,然后讲手中的祷文,放进那早就准备了,正熊熊染火的铜盆之中。只见得那柔软的祷文纸片,遇到大火之后,飞速燃烧,最终成为黑色灰烬,消失于无。
接着,石屈突望了一眼坛下,待见到贾诩的进一步示意后,对伏泉说道:“将军,碑文已刻好,请将军移步,揭布庆祝。”
“走!”目带嘉许的看了一眼石屈突,伏泉暗道这呼揭人倒是认真,竟然完成的这么快,自己昨夜才将最终想要写的东西传了出来,这边石屈突所管理的石匠就将碑文赶制出来了,实在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在石屈突的带领下,伏泉在麾下兵将的注视下,再次走到那放置巨石的地方。随后,便在石屈突的示意下,他便伸手将套在巨石外的红布掀开,“呼”的一声,只见得红布之下,在打磨的巨石之上,赫然刻了不少大字。
“北征鲜卑,破灭弹汗以来,诸般征讨鲜卑之战中,所牺牲之汉人英雄永垂不朽!
驱北匈奴,勒石燕然以来,诸般征讨北匈奴之战中,所牺牲之汉人英雄永垂不朽!
远征漠南,封狼居胥以来,诸般征讨匈奴之战中,所牺牲之汉人英雄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至先秦,从那时起,为诸夏征讨扩张,繁荣昌盛,对付内外敌人,所牺牲之中夏英雄永垂不朽!
今立碑已正陈射声所言:‘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巨石碑文上的文字,浅显易懂,一点儿都没有众人所预想的那种和霍去病、窦宪远征塞外,设坛祭天,所留名的气势,反而更多的是对那些为了华夏民族所牺牲的英雄们的赞美。的确,那些为了中原之人,而努力向外开拓,防止异族侵略,镇压那些内部叛乱的民族英雄们,应该永垂不朽。
“将军,此碑文需换否?”有汉军将士明白伏泉意思,有的却不明白,就比如第一个提议祭天立碑的石屈突,见这碑文自己闻所未闻,连忙问话道。
石屈突之所以如此主动促成伏泉祭天一事,无法就是想靠着自己主动谏言的事情,待日后灭了鲜卑,靠着这个事情换得一个“心慕王化”的美名,然后好顺利混入汉朝,成为归化汉民。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在鲜卑被解救的奴隶而言,再回去自己部落找寻亲人,无疑机会渺茫,说不定他们的亲人不是远地迁徙就是被鲜卑人或者草原恶劣的生活杀了,无依无靠的他们当然是要选择一个好靠山,而汉朝就是最好的归宿。
这一点,不止是石屈突,就是他麾下的数百各族奴隶仆从军也是一样,他们也都是难以回到部族,而且与汉人内地丰富的物质生活相比,在草原没有任何权势的他们,宁愿给汉朝种地,也不会在去放牧。虽然种地和放牧都是完全看天吃饭,但是种地收成不行,汉朝还会赈灾,而放牧则是只能抢劫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此番伏泉大军北上,所展示的的汉军威风,也是震慑他们,让他们希望成为汉人的原因。
“此文便可,不需多言。”伏泉微笑回道,在他看来,自己这次北征有这个碑文便好,他不需要历史铭记自己,像霍去病、窦宪被人记得都够多了,现在他要的是他这个时代的后人都要记得,那些为了华夏、为了汉人在一次次汉人成长奋斗中,所牺牲的每一个普通汉人。
这是一种文化精神的传播,他不需要后人赞美自己率兵攻破胡酋王庭,他需要后人记得的是,他们的每一个普通的先人,为了文化精神的传承,不断奋斗和融合,才有今日的衣冠。
无论异族如何侵略,汉人依旧长存;
汉人不是两脚羊,因为汉人从来不缺少反抗者,每一个男女老弱都有一份延续衣冠的心;
就算汉人的脊梁骨可以被打断,但汉人的延续精神,不会就此倒下;
他们会记住这份仇恨,深藏之后,在积蓄实力中爆发;
终有一日,汉人断了的骨头,会重新续上;
自此之后,汉人会重新架起自己的衣冠,完成自我精神文化的救赎!
之后,汉人会融合其他敌人,包容异族,将异族彻底同化,历史告诉汉人,他们在华夏大地创造的璀璨文明,并不是他们最骄傲的壮举;
利用文化武力手段,如洗脑教化,灭他人族,屠他人国,这样同化征服才是汉人最引以为豪的壮举。纵然汉人被异族征服过,武力同化过,但最终在民族融合中,汉人生存了下来,而其他民族,即使统治奴役过汉人,最终也得向汉人低头。
从黄河边弹丸之地走出的华夏始祖,在历史长河中不知屠戮了多少异族,终致华夏大地一统,自汉高祖立汉以后,汉人彻底这位这片大地存在最长的民族。几千年了,汉人一直生活在华夏大地上,而这片土地却不知湮没了多少异族。
即使汉人有过失败,曾经几次站在灭族的悬涯边,文化精神数次,但汉人一次次挺了过来。一次又一次,汉人中走出无数英雄,这些英雄不是别人,正是汉族博大精深的文化下的普通人,他们在面对亡族灭种时,悲哀的大喊一声,带领着其他汉人向着异族发起反击,向着他们亮出最锋利的屠刀,用反抗来证明汉人的血气。
而伏泉今天立这个碑,不为别人只为让所有的人铭记,每一个为民族奉献血勇的普通人,都是汉人的英雄,没有他们,就没有汉人存在的今天,我们不应该遗忘他们。
因为没有他们,即使有着霍去病、窦宪这样的名将,你也完成不了“封狼居胥”、“燕然勒铭”的壮举,所以这些为了民族兴亡,不断抗争的普通汉人,才是英雄,应该永垂不朽的被纪念。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出现,他们值得铭记,每一个为民族奋斗的普通人,都是汉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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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其辞曰:
铄王师兮征荒裔,
剿凶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亘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载兮振万世!
摘选自班固《封燕然山铭》
庶可赞扬洪美;垂之不朽。摘选自三国·曹丕《铸五熟釜成与锺繇书》
(高祖)总擥英雄,以诛秦项。摘选自《汉书·刑法志》
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摘选自《三国志》永垂不朽、英雄一词,此时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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