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张昭,其余几人皆被贾诩这一语皆惊得一声冷汗,连身上的酒意也是一下子散去不少。
的确,若如贾诩所言,朝廷出兵,鲜卑人如此应对,数万汉军几无生路。
这时年小的臧洪不服道:“莫非吾大汉竟无一丝胜算可言?”
“并非如此,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汉与鲜卑乃是汉明胡暗之势,汉军若如夏校尉所言,朝廷尽起幽州诸郡兵出塞往而击之,恐必早与鲜卑得知,此未战便失先机也,定不可为之。若执意为之,鲜卑如用诩计,纵有边塞胡人引为向导,然汉军粮秣耗尽,士气皆丧之下,岂可言胜?安然撤返已算大捷。”夏校尉便是指夏育。
众人皆是点头,的确,鲜卑人不是傻子,如同当年匈奴一样,长城以南,尽有胡人奸细,加之边郡负罪逃亡汉人甚多,朝廷调动边兵精锐,恐今日郡兵旦有异动,明日鲜卑王庭便已尽知。
其若一意避战,消耗汉军,纵然双方不战,汉军安然而返,但对于国库空虚的大汉来说,亦是大败,毕竟数万大军出塞,一日所费钱粮便是天文数字,无功而返空费钱粮怎能言胜?
伏泉听出贾诩话中有话,问道:“文和兄只言出塞胜算渺茫,可是有不出塞便可制胜之法?”
贾诩哑然一笑道:“然也!”
其神色淡淡,有一种低调的装逼之相,令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恨的牙痒,这家伙就不能改一下这性格吗?不过也只能暗中咒骂,脸上却流露期待等他出言。
“檀石槐雄才大略,堪称鲜卑雄主,威望之隆,草原震恐。但草原胡人素来以强者为王,加之鲜卑一统日短,威信难尊,今檀石槐子嗣尚幼,其若出现意外,便是由其诸子继任恐也难以服众,到时略施小计稍一挑拨,鲜卑必定生乱。”
伏泉眯起眼睛道:“意外?文和欲效法专诸刺王僚、聂政刺韩傀、要离刺庆忌之策?”
“正是如此,到那时,汉军趁此鲜卑内乱之机,暗遣精兵出塞,突袭鲜卑王庭弹汗山,则边患一战必定,亦无需如今日这般大动干戈,空耗国力。”贾诩捋了捋胡须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异于贾诩此计之毒辣,毕竟此策可谓是一击打在鲜卑心脏,若是檀石槐一死,鲜卑立马便是分崩离析,到时再派兵突袭胜算颇大。
伏泉也是被贾诩此策震惊,暗道其被后世称为“毒士”可真不是白叫的,后人多以为此名乃形容其心毒辣,却忘了其策却总是一击即中敌人要害,攻心之策狠毒如斯,其把握人心性格,加以融入局势之能真是登峰造极。
王朗随后言道:“流川已拜议郎,下次朝会之时,谏言此策,则大汉必可胜也。”
伏泉点头应诺,只是忽见贾诩听此言后竟有异色,顿觉反常,忙问道:“文和兄可有异议?”
贾诩却眯眼道:“朝堂人多口杂,流川若献策于朝堂,恐今日出言,明日雒阳便尽知,何论鲜卑乎?吾之策胜便在于险,若被檀石槐得知,如何行险?”
此话如同一盆冷水顿时熄灭几人之火,的确,若是檀石槐知道汉朝派人行刺,那这策略便已是失了先机,难以行通。
众人喟然一叹,有良策却无法施计,这可怎生是好?
次日,刘宏再次紧急召开朝会,上朝之前,朝野诸公纷纷议论刘宏如此急迫所谓何事,一番猜测之语传遍宫内,皆未有得。
直到刘宏上朝,中常侍袁赦一番常态,当众进言:“鲜卑狼子野心,屡次犯汉,奴婢请陛下出兵击之。”
一言而出,朝堂诸公脸色皆变,不知阉寺所为何故,竟突然倒向主战一派,就连伏泉见此也是诧异不已,如此一来刘宏受宦官蛊惑,极有可能已经同意出兵,今日之事不过是演一场群臣商议的戏罢了。
果然,刘宏似乎早知有此事,也未言其他,直接问袁赦道:“常侍何有此言?”
“奴婢闻得护乌桓校尉育、护羌校尉晏,二人皆颍川太守颎之旧部,颎乃吾大汉良将,其垂发服戎,武勇冠世,长于边事,习兵善战,平定羌乱,威震西土,以孤军转战十余年,长矛劲弩舂其膂,敌为之尽,非其材之过人畴克如是。今颎功成皓首,历事二帝,勋烈独昭,难以掌军,然育、晏二人随颎屡次败羌,功勋卓著,定灭鲜卑易耳,奴婢恳请陛下降旨令二人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御前,征伐鲜卑蛮夷小邦,扬吾大汉天威,报三边百姓之血仇。”
护乌桓校尉育便是夏育,护羌校尉晏乃是田晏,其曾因事被判罪但后被赦免,颍川太守颎便是五年前被罢免的太尉段颎,其罢免后被朝廷拜为颍川太守。
袁赦言罢,便见朝野宦官一系亲属门生皆是起身拜楫同声大喊道:“臣等恭请陛下降旨,派遣良将,出兵鲜卑,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御前,扬吾汉威。”
这事情在短短一瞬发生,朝野一群人朗声高呼,端得是气势磅礴,令人震惊。话语落下,一时间,崇德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竟无人敢言。
此时伏泉想起贾诩所言,若是刘宏明旨发出派兵出征,那时边郡数万汉军尽丧于草原,鲜卑必定趁机寇边,大汉百姓必会因此再遭劫难,不由心怀悲愤。
席地而坐的伏泉全身不可抑制的颤动,脸色涨得通红,面露狰狞之色,猛地跳起来,舞臂高呼道:“斩袁赦,天下乃安!”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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