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刻她卸下伪装,跟阿凤肩并肩地站着,雅筑号主人也会第一时间辨认出不同。
她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她就算也叫凤殊,却并不是阿凤。而阿凤,才是他喜欢的凤殊,那个他想要费尽心思去护她周全的女人。
一念至此,凤殊笑了笑。
要是慧山在这里,一定会笑话她想太多了,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世间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有时候需要用心辨别,有时候实在无法分辨,听凭直觉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总好过把脑子想破了,越想越糊涂。
“哎,小花,你笑起来有酒窝耶,真好看!”
阿凤从地上弹射而起,凤殊却以更快地速度闪过了她的投怀送抱。
“真是的,干嘛跑那么快啊?我知道你是条件反射,别人看见了搞不好心里会嘀咕你在随时提防我。防备心太重的人,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己方的人,会被他们高度重视的。就算可以不回天极星,我要跟着你一起行动,那个家伙肯定也要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翻过来翻过去地查清楚。”
她懒洋洋地又在地上瘫成一团,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凤殊无所谓,既然凤家人把她的第一站安排到月岚星,也没有说骆小花这个身份不能持续用下去,就说明身份肯定没有问题。
“之前在垌半湾,雅筑号主人有说过这样的话,说之所以会在那里预备东西,就是因为即庆说过,就算你失忆了,记不起从前,也很有可能会下意识地回到月岚星来找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还有,即庆是谁?”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去天极星,凤殊觉得,能问的还是问一问为好。她跟阿凤的身份就算没有任何对调过来的嫌疑,但她对雅筑号的似曾相识,还有“即庆”这个名字的些许触动,或许真有些关系也不一定。
“即庆啊,没见过,不过他说是他儿子。
为了这个他还特意跟我长篇大论解释过,说什么他跟他儿子的生母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男女关系,也没有任何肉|体关系。
反正他在月岚星救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了报恩一直留在他身边做事,后来临死前又为了把恩情债偿完,主动提出贡献l子之类。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时候他打定了主意一辈子都不结婚,刚好那个女人这么提出来,他是家里的独子,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家族,所以就同意了,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会遇到我。”
阿凤说到这里有些烦躁,盘腿坐起来又重新躺下来,从四仰八叉变成脸朝地的趴着,声音闷闷的。
“小花,你不知道,其实他真的是我的款,就是那种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想象力,让人觉得天上掉馅饼了,而刚好我就是那个被陷阱砸中了的幸运儿,百年难遇的相逢。可是我这心也才刚动,他说话的那个瞬间就像是往我身上泼了一桶冷水,直接让我冷到了心里去。
你知道他说那句‘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会遇见你’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凤殊当然不知道,所以她没有说话,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
阿凤显然也不需要她问,嘟囔了一句大坏蛋,就转过身体,用近乎狰狞的神情,恶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像是做了亏心事,感到羞辱,自惭形秽到恨不得立刻去死一样。
小花,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我恢复我那有限的智商没多久,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他那张脸,喜欢他说话的调调,喜欢他每次来看我,身体的那种好像会把我宠上天的无声语言。
我虽然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但我很快就弄明白了当时自己的境况。我那个时候是很高兴的,因为每一天看见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很高兴,激动到小心肝不听话,总是‘噗通’‘噗通’地狂跳。
可是他却很奇怪,表现大多数时候给了我积极的提示,却也会有矛盾的地方。反正搞得我好像是自作多情一样。
明明他也说了很多让我误会的话,现在看到这破戒指,就算他说什么只是为了我安全着想才会把这个身份印鉴给我,我也知道就像之前两人谈过的那样,他是怀着私心,对我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哼哼,是他先喜欢上我的,可不是我死皮赖脸地想一直看着他。
偏偏就算这事情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还是一副喜欢上我其实是一件让他感到耻辱的表情。而且最让我火大的是什么知道吗?他认为为此感到耻辱是应该的,是有着不可动摇的正当性的。
小花你说,脑子正常的人怎么会觉得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还没嫌弃他未婚生子呢,他凭什么嫌弃我啊?”
凤殊不知道,在有限的人生经历里,她也就谈了一次恋爱,最后还为此送了命。她看男人的眼光,恐怕比普通人的水准还要低得多。最起码,现在的普通人谈恋爱,一言不合可以一拍两散,却很少会拔刀相向,非要把人杀死了才能关系断绝的。
“你说他是不是非正常人?我就算失忆了,也不会认为自己喜欢上他是一件应该感到羞耻的事情。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啊,这是连丑陋的虫子都知道的事情,它们还会乱发|情,我们作为人类可没有。我又不是一上来就去扑倒他。啊,也不对,按他的说法,当初为了救他,我是真的不要命地直接朝他扑过去的。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没有想过要跟他这样那样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他害羞个屁啊?
就算一个大男人会害羞,他连儿子都有了,没经历过那事,也好歹知道相关的知识吧?害羞可以,可害羞到羞耻的程度,自惭形秽的程度,感到耻辱的程度,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一直找不到人可以倾诉这样的话题,阿凤噼里啪啦地发泄了一大通,完全不管凤殊愿不愿听,也压根不怕一直注意着她们互动的即家人会不会偷听了去,然后鹦鹉学舌,把话搬到即墨的面前去。
他知道了才好呢,知道了才会清楚当初她有多么的欢喜,现在就有多么的恼怒。
就算她是个有着不堪过往的女人,好歹她也是他喜欢的女人吧?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想要试着长久相处,试着一辈子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走下去,有很多事情可以表示介意,有很多东西却绝对不能认真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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