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刘备这股生力军,孙坚后顾无忧。两军合力,先是大破区星于长沙城郊。黄忠披坚执锐,于万人中枭区星首级而还。
而后两军又讨平零陵、桂阳之贼,旬日之间。三郡悉平。刘备、孙坚齐上表至朝廷,未几,朝廷封赏下来,进封刘备为广阳侯,封孙坚为乌程侯。
时关羽在侧,回营后心有不忿,道:“主公昔年以一己之力讨平荆州黄巾,又数有军功于国,至今日方得县侯之封,孙文台何德何能,竟一战而与主公并列?朝廷何其不公也!”
刘备责道:“云长,休得胡言,朝廷自有法度,且汝亦亲见文台之功,可曾有虚?”
关羽退下后,刘备心中也自疑惑,他倒不是嫉妒孙坚封侯。而是疑惑孙坚在朝中究竟有谁相助。大汉惯例,不历县之令、长,不得为郡守。袁绍也好、曹操也罢,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历来出仕大致都是郎官、县令(长)、然后有政绩者或入中央或外放为郡守。鲜有未历令、长而直接升迁至太守者。就跟后世,没有基层经验,没当过镇县一把手,高升部级以上的大员就会很艰难一样。
孙坚数任县丞不见升迁,而后转入军中,虽屡有军功,但比之皇甫嵩如何?比之朱俊如何?比之卢植、曹操、刘备如何?皇甫嵩、朱俊也不过县侯、乡侯之封,卢植、曹操未见有封爵,刘备方面之帅臣,屡有殊功,也不过是亭侯、乡侯。孙坚若无人奥助,怎会从军司马、议郎直接拜长沙太守?破了个长沙贼,怎么会直接就县侯之封了?
刘备带着深深的疑惑,返回了帐中。
不过刘备也没打算去试探。他此时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足以去拉拢孙坚。且再看看罢。
冬月,太尉崔烈罢,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十二月,休屠各胡叛。
从这时起,大汉彻底乱了,四方兵寇无时不起。叛乱不休,天下骚然,四海动荡。
中平五年春,大赦天下,休屠各胡寇西河,杀郡守邢纪。
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黄巾余贼郭太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寇太原,河东。自号白波军。
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又与南匈奴诸部胡人合纵,杀羌渠单于。
四月,汝南葛陂黄巾起,攻没郡县。
六月,益州贼又起,贼首马相托名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又破雒县,杀益州刺史郗俭。旬月之间,连破蜀郡、犍为等郡,聚众十余万,自称天子。一时声势无两。巴郡太守赵部征发大军讨伐,反被马相击破,杀赵部于阵前……
以后诸月中,天下各地,无有不叛者。或托名黄巾,或是依附之义从。搅得天下动荡,难以安宁。汉家朝廷兵力不济,一时之间不禁焦头烂额。真的是按下葫芦又冒起瓢。乱哄哄一片。
如果说黄巾贼兵复起,还在朝廷意料之中的话,南匈奴叛乱,那就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南匈奴自内附以来百余年,向来唯朝廷之命是从。此番叛乱,却是起源于张温征发乌桓突骑之事。
要说汉家朝廷,以夷制夷的手段还是玩得出神入化的。史料中明载的征发异族蛮兵平定叛乱的事例多不胜数。前番,张温征发乌桓击羌人。乌桓突骑因军粮不继而叛乱归国,与张纯等人勾结叛乱。天子又下诏书着南匈奴发兵讨伐勾结在一起的乌桓、鲜卑叛兵。
南匈奴单于羌渠倒是很听话,他本是前护匈奴中郎将张脩杀了单于呼徵所立。张脩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他对汉廷的命令向来是贯彻到底,说一不二。接到天子的诏书后,羌渠命长子左贤王於夫罗领了精壮出发。
结果於夫罗带了部众刚跑到河东地界,国中部众就发生了叛乱,原因很简单,有人造谣说大汉如今动荡难安,以后只怕战事不断,要这样的话,汉廷不断征发族人,那部落精壮岂不是要死伤殆尽?
结果国中部众就信了,刚好休屠各一部又在造反。休屠各,又称屠各或休屠,南匈奴十九种中血脉最尊贵者,可以说是南匈奴的王族,历代单于便出自此脉。王族都有人叛乱,那还说什么,就一起反了吧。
刚好休屠各部对羌渠单于多有不满,怀念枉死的单于呼徵,于是便聚众十数万,一起把羌渠也给杀了。
杀了羌渠,诸部大人议立单于,本来要立於夫罗,也只有他最有资格。但诸部大人觉得自己刚杀了於夫罗他爹,再立於夫罗为单于,要是这熊孩子继位之后对自己部落进行血腥报复,提起屠刀大开杀戒怎么办?
商量来商量去,刚好於夫罗又统兵在外,又心向汉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另立了须卜骨都侯为单于。
这也是汉室日渐积弱,否则南匈奴岂敢如此?
於于罗在河东,听闻消息,大惊失色,进退不得。只好驻兵河东,自己率了亲信进京哭诉。汉廷自己内部乱成一团,还有心和於夫罗打太极拳。告诉於夫罗暂时不要回去,先帮大汉平了张纯等人的叛乱,然后朝廷自然会支持你登位做单于。
於夫罗也不是傻子,见汉廷态度暧.昧,索性就停留在河东观望,并使人暗通白波贼以为臂援。
大汉朝廷的威信也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平四年,凉州刺史耿鄙被叛兵所害。今年三月,并州刺史为休屠各胡所杀;六月,益州贼马相又杀益州刺史郗俭。
短短年余,屡失重臣。天下不禁惶然。一时之间,三州所在守令,纷纷弃官,望风而逃。于是太常卿刘焉上表,奏曰:“……是时四方兵寇,而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不若改建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刘焉,江夏竟陵人,大汉宗室,鲁恭王之后,曾任南阳太守、宗正等职。他也是见大汉乱象纷纷,估计祖宗气数难继,于是提出这个建议,想全家远迁到交州去避乱。结果天子一听,大感兴趣,表示要考虑考虑。
后来天子一想也对,不如就置州牧,让三公九卿此类重臣担任,让他们担负一州军政重任,来替自己分忧解难。公卿出使地方,自己又可以重新提拔一批人。而地方的烦恼,则全推给州牧,他们解决不了,便治他们的罪。反正不让地方事务再来烦自己了。
天子第一回难得没有听中常侍的劝,一反常态的批准了建置州牧的提议。又觉得姓刘的宗室还是比外人要靠谱,于是出刘虞为幽州牧、刘岱为兖州刺史、太仆黄琬为豫州牧。
至于刘焉,本来求为交州牧,但在等候旨意期间,有术士阴告他说益州有天子气。于是刘焉心中一动,觉得天下如此乱象,而益州与中原隔绝,自己可能没有机会了,但说不定培养培养儿孙,这王气是否就能应在后辈身上?
于是刘焉使钱买通中常侍,诏书下来,出刘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
因荆州刺史王敏征讨武陵蛮之时不幸阵亡,而荆州刺史之位空缺,于是刘备也在议中,可惜他向来不喜欢结交内朝官,又与何进等勋贵不熟。朝中无人替他说话,而中常侍更是恨他恨得牙痒。于是以刘备年岁太轻,资历太浅为由,拒绝其职位讨论。
朝堂之中波诡云谲,暗底下无数较量数场,于是各地职位纷纷补齐。而其中,却没刘备什么事。荆州刺史去了王敏,又来了一个王睿。这家伙,刘备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估计又是在朝中使了钱的。
刘备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客居荆州。天子也不让其解散部队,也不让其领一地太守之职以养军,也不调其去凉州或幽州平叛。反正就是不闻不问不管了。
不过刘备也不在乎。像他一样的人多着呢,皇甫嵩在三辅,带了一枝军,也没人管;於夫罗在河东,也没人管……
刘备知道,虽然自己是处于放养状态,但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到明年,天子身体不大好时,肯定就有诏命下来。就算来不及,自己也不用担忧,到时孙坚孙文台不是要讨董吗?自己一道起兵讨董好了。
刘备此时,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名声起来。名声所累,注定他不能像董卓一样,无所禁忌,为所欲为。董卓他可以拒不奉诏,擅自行动。反正他目光短浅,也没个长远打算。但他刘备不行,不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就说他以后还想要征服天下,现在就不能胡乱瞎搞。曹操到后面能够一言九鼎,也是他一步步扫平天下后才掌握了话语权。就这样内部还有不少人反对他,挑他的刺呢。
于是,他很有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卓进兵洛阳,眼睁睁的看着董卓祸害得大家忍无可忍,关东联盟一道起兵讨董时,他才能够有机会参与其中,兵发洛阳。
至于到时以荆州为基业,还是以幽州为基业,刘备还没有想好。幽州和荆州都是好地方,幽州边兵精锐,民风悍勇,又是自己桑梓之地。若能以幽州为基业,而后俯攻中原,天下可定。但幽州边衅不断,异族虎视眈眈,这也是一个麻烦。
而荆州,地广民富,沃土千里,又是四战之地,顺江而上,可取益州,顺江而下,可取扬州,出南阳兵锋可指司隶、豫州,出零陵、桂阳又可直面交州……这么一个好地方,刘备也不想放手。
转念一想,刘备又忍不住发笑,他想去哪,目前还真不是他能决定的。除非他直接视朝廷如无物,抗旨不遵,否则目前的想法都是空想。
刘备忍了又忍,终于抑制住去和荀彧探讨以何处为自己基业的冲动。打算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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