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漾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嘴上各种好吃懒做能不动就不动,实际上干起活来跟老黄牛一样。整整三天时间,带着新招的学徒和沈二郎,披星戴月做豆腐卖豆腐,让宁安县小圈子里刮起了一股小旋风。
人们见面不是问:“你吃了吗?”
而是“你吃豆腐了吗?”
没吃过的一大早去城东菜肆买,现场一看,豁,挤满了人!严重影响了菜肆的秩序!
沈家摊档附近的小贩们心里既甜蜜又忧伤,甜蜜的是难得这么多人凑在自己菜摊前,忧伤的是这些人都是冲着豆腐来的!
而经过几天传播,招学徒的事情得到证实,不少人心动了。
聂大郎这天和往常一样,在菜肆结束一天的喧嚣即将安静下来时,来菜肆捡些烂菜叶坏萝卜之类的。家里已经好些天没米下锅了,每到饭点,闻到别人家炒菜的香味,阿妹就耐不住小声嚷嚷:“阿兄,我想吃肉。”
我也想吃肉啊!聂大郎心想,然而他们家现在没有分文收入,青菜也买不起。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可长期的营养不了让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没有哪家店铺愿意要他做伙计,扛麻包袋之类的重活他又干不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和阿妹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打扫菜肆的几个婆子清洁来到附近,正议论着妙味斋招学徒的事。
“听说一个月就能学会做豆腐呢,你看看这几天菜肆的热闹,别说十文一块,二十文三十文估计要买的人也得排长队,要真能学会,卖豆腐能赚不少呀。”
“是呀,那常老五的大郎送去学了呢,我家二郎要不是在酒楼当伙计脱不得身,我也想让他学学,多一门手艺多一条活路啊。”
“据说这豆腐在酒楼卖得老贵了,一道菜能卖三四百文。”
“可不是,我家二郎在的那鲜香楼有的豆腐菜式还卖五两银子呢!”
“豁,五两银子!这吃的是银子还是豆腐。”
“我们这扫地一年也挣不了五两银子,不知道这学徒有没有年龄限制,老婆子我也想去学学。”
“就你这把年纪了,能学得会吗,还是别去丢人了!”
“学徒还包吃呢,天天能吃到豆腐了吧!”
“哈哈,馋豆腐了就早点起来买呗。”
“……”
聂大郎在旁边听了半响,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学徒包吃呢!”他这年纪当学徒是最好的吧!冲动之下,他赶紧打听了妙味斋在哪里,拎着一布袋烂菜叶跑了过去。
妙味斋里众人正在吃晚饭,除了沈小漾一家四口还有六个学徒,刚好坐了一桌。菜式简单,都是容易做的快手菜,有肉丸子青菜豆腐汤、清蒸鲫鱼、葱油鸡、红烧豆腐泡、香煎豆腐、蒜薹炒肉……对学徒们而言,这足够称得上丰盛的一顿。
这几天来了十来个学徒,有十几岁的,也有二三十岁的,沈小漾将他们分成早晚两班,早班卯时报道,申时告退;晚班申时报道,亥时告退。轮班制使得早、中、午晚都有豆腐卖,虽然制作的仍然不多,各大酒楼和菜肆也都能送上一些。
聂荣过来铺子时,见到的便是热热闹闹的一桌人和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
“那个,”他咽了咽口水,“我是聂大郎,来应征学徒的。”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会不会跟应聘店铺伙计一样被嫌弃。
沈小漾看着面前身形单薄,面黄肌瘦,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布袋子,袖口已经磨坏了,布鞋上破了不止一个洞,跟街上的乞丐没多大分别的小少年,心里酸了酸,微笑说道:“先一起吃晚饭吧。”
真的包吃呢!聂大郎黝黑的眼珠亮了起来。
沈二郎多拿了副碗筷过来,众人挪了挪位置,添了个凳子。
聂大郎放下布袋子,坐了下来,看着满桌肉菜,才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有点不安的问道:“我……我可以吃一半带一半回家吗?”
“为什么要带回家?”沈三郎好奇道。
“我阿妹还没吃饭。”
“把你阿妹喊过来一起吃吧。”沈小漾对小少年说。
“那怎么行,我把我的饭留一半给她就好了。”
“你可以带阿妹过来一起干活,她可以帮忙捡豆子。”
“真的可以吗?”
“千真万确。”
“我这就回家叫她!”
聂大郎兴奋的快速离开凳子,一溜烟跑了出门。
于是,聂大郎和聂二娘也加入了学徒行列,虽然他们年纪还小,最多也就捡捡豆子、看看灶火、洗洗工具之类的。做豆腐的工序并不复杂,有心学的话看几回也就弄懂了。
实际上,除了尚不知道点豆腐用的石膏浆是何物,学徒们对于做豆腐已了然于心。沈小漾待一个月结束后才把石膏的事情告诉他们。
目前传授的,不止是豆腐,豆干、豆皮和豆腐泡她都教他们怎么做了,日后他们爱卖豆花卖豆花,爱卖豆腐卖豆腐,爱卖豆干卖豆干,豆制品品种丰富,多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做出新品种卖呢。
沈小漾教会学徒之后,自己便不动手了,她和沈二郎做起了豆腐乳。专门整理了个干净房间,放了好几个填充干净稻草的木架子,一层层码着小块的嫩豆腐,等晾上十天半个月,长好白色毛霉,过一下白酒,沾了盐、辣椒粉、胡椒粉、花椒粉,放水沿坛子装好,过几天就能吃,能搁一年。
单吃豆腐乳,沈小漾也能吃几碗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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