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对有的人来说度日如年如隔三秋,但对于骂你头像的常宇来说,却是一晃而过。
朱以海是个年轻的藩王,特别喜欢这个年少的权监,亲和而又善谈,真诚又不做作,从常宇身上他看不出一丝以往对太监的那种固有偏见,甚至有时候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太监。
因为很少太监有这种器宇轩昂的气质。
不光是朱以海,甚至连王妃张氏对其都甚喜,不似对待其他贵宾那种小心翼翼的端着,在这个太监跟前可以随意说些家常,更像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相处。
可以说常宇如今是鲁王府最欢迎的贵宾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天仙莲心,王府上下无不喜之,张氏对其更是喜爱有加几乎形影不离,甚要认其作干妹妹。
这却把莲心吓到了,自己不过是个渔家女一个侍女,怎么敢和王妃做姐妹,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样。
于是莲心就将这事说给常宇听了。
常宇心知不管王妃是否真心实意,但总是有搭他这条线的心思,自己的干妹妹是东厂督主的贴身侍女,这关系绝地瓷实啊。
何乐而不为呢,常宇自然不会拒绝,便对莲心说:“王妃如此喜欢你,这也是一场缘分,有个王妃姐姐,将来嫁人了夫家也不敢欺负你”。
“可是我只是个……”莲心自卑的很。
但常宇一句话就让她昂首挺胸了:“我常宇的人,便是一个侍女也非一般豪门可攀,张氏虽是王妃,实则她高攀了你”。
莲心想到师傅素净曾说过的那些话,王侯将相给他提携都不配,小督主可是超级的的官!
于是便有了底气去应了王妃。
王妃见其应了,大喜不已令王府管事慎重其事走了仪式,又设宴又打赏全府像操办一场喜事那般热闹,而王府上下再见莲心时有从原本的莲心姑娘,改称大小姐。
这三天常宇自然不会只是在王府游手好闲享乐,大部分时间都在帮朱以海洗白鲁王府,比如当晚就同王府长史等人一起写了个折子,自愿削减王府俸禄,家丁和护卫耕种自足,同时又起草一份惠民告示,凡耕种王府田地佃户均可申请减租免租,王府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减免。
果不其然,告示一出,全城沸腾。
作为一方藩王,封地内良田十之八九皆归王府,不说平民百姓,甚至有富绅的耕地也属王府所有,这一减免,绝对的惠民大手笔。
于是有人说,这代新鲁王比前任善良,知百姓疾苦。
也有人说,鲁王府这是在赎罪。
但不管怎么说,老百姓都觉得这是个好事,纷纷拿着地契去王府登记,一时间平日门可罗雀的王府门前已是水泄不通。
而就在王府管事们忙得不可开交时,常宇却隐藏身份陪着朱以海拜访城中各位富绅,一来走走交情,二来倡议富绅们能拿出些粮食赈灾。
如常宇所料那般,这些富绅虽不情愿,但依然多少都应了,毕竟朱以海的面子他们要给,大明不倒藩王不死这面子就得给,除非你不在他地盘讨生活。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让朱以海惊喜交加,如常宇所言他这一番举动,名利双收,短短几日间兖州百姓谁不伸出大拇指说他句好,减租免租牵头城中富绅赈灾,名声尽收之余也体验到了藩王应有的一呼百应,让他这个屌丝原本的自卑感逐渐淡化。
也因此他对小太监愈发的亲近,认为其就是鲁王府的贵人,若是这时候常宇张口要点啥,他会毫不犹豫的应了。
前提是他有。
可惜的是,这货眼下一穷二白。
常宇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为鲁王府洗了白,为朱以海树立形象和威信,朱以海感激之余自是好好款待这位贵人,带着他去往富绅家大吃大喝,闲时游览兖州大街小巷风土人情,品尝当地特色小吃,倒也快活的的很。
只是很快,朱以海的心情就突然愉悦不起来了。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兖州城里突然刮起一股歪风,有关孔府的风言风语,言辞偏激激烈,却一针见血,虽感逆耳却无从辩解。
作为皇族宗亲,朱以海比普通百姓更清楚孔府是什么货色,但也知道其角色的重要性,所以这风声刚起他就预感不妙,每当有民乱暴动前都会出现这种现象!
兖州府怕是要出大乱子。
望波楼。
兖州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在城东内河畔,饮酒之余可赏河畔全景,是文人雅士乡绅富豪们最爱来的地方。
此时,朱以海和常宇便在二楼临窗而坐,一壶茶,几份干果,望着楼下河津心思却全在旁边几桌是上,那边正说着孔府的无耻过往,脸上多有不屑。
这让朱以海心忧更甚,因为若是普通平民议论倒也罢了,偏偏邻桌些文人士子谈及此事神色间竟也有了不屑,这说明啥,说明舆论产生了质变,已不只是平民百姓认同倒孔观点了,连这些人也开始动摇,那……孔府一个不慎就会从神坛跌落。
这对朝廷的稳定也有极大影响。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兖州府,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鲁王府。
别呀,我他么的才刚接盘,求放过。
朱以海心里苦的很,看着对面神情自若的小太监,忍不住低声问:“以常公公所见,此事妖出何处?”
“无非是穷困潦倒所逼”常宇望着河边柳树,树下有一老叟在垂钓:“饿的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找个由头发泄,孔府富甲一方若在盛世,百姓即便不屑其沽名钓誉也最多翻个白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在这个饿死人的年头就不行了”。
他们要问凭什么。
“但却不是真的要别人给来解释凭什么,要的就是有口饭吃,若此时孔府爽快割块肉,此事很快就平息,若其像前任鲁王的话……嘿嘿,后果不堪啊!”常宇单指敲着桌子,轻声道。
朱以海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常公公貌似也赞同那些流言”。
常宇哼了一声:“我个人是非常赞同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但站在朝廷角度,咱家和王爷和皇上是一条线的”。
朱以海苦笑:“只望孔胤植……不行,本王要亲自去一趟曲阜,兖州府不能再出乱子了,常公公可否同行?”
常宇正中下怀,眉头一挑:“既然碰上这事咱家也得管管,否则若事情闹大皇上也会怪罪的”。
“既是如此,咱们速速去吧,赶在天黑前还能入城”朱以海催促着,两人结了账便急急出了酒楼。
酒楼对过的树荫下的马车旁边,陈王廷和乔三秀见常宇和朱以海出来,连忙起身就要迎上去,突问不远处河畔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骡马乱跳行人尖叫,不由便朝那边望去。
刚走出酒楼的常宇和朱以海也被吓了一个激灵,皱眉朝那边望去,真是刚才他在楼上看到那钓叟所处位置,正欲向前查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于是下意识转身朝后边看去,然而甚至才转一半,后肩甲剧痛,竟被一利弩射穿。
剧痛之下,常宇尚未及惊呼,便见一条人影朝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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