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的张三会,脸慢慢的就变了,变的很难看。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张三会咬了咬牙,转身去了后庭,后庭是历代天师日常食宿所在,房室四问,宴厅一间,前有天井后有院。
可前后找了一遍儿,却没找见老天师的影子,问了打扫院子的小道士,才知道老天师去了中厅,中厅又叫狐仙堂,相传此处是天师祀奉“狐仙”之所。
到了地方,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的”道自清虚”四个金光大字,张三会斜着身子靠着门框,神色却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香炉青气缭绕,半晌,屋里突的有人出了声,喊张三会:“三会啊,好端端的怎么无精打采的,这可不是你往日的模样!”
张三会脸兀自垮掉了,一脸的沮丧:“师爷,你不厚道啊!”
老天师笑呵呵的从屋里走出来,拉着张三会一直走到了庭院清静处的石桌旁,坐下了,才问张三会:“怎么,你这话说的可没道理了啊!”
张三会揣着手,有些坐立不安,张嘴却似乎憋了一肚子气:“师爷,咱龙虎山这些日子的人一波一波的来,您们这些家伙倒好,自己个儿落得清闲,什么事儿都让我一个小辈儿出去应付,这我能应付得来吗?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太一宗的惜风,他是三天两头的打啊!还有那些天知道哪儿冒出的旁门小道,我就纳了闷了,他们属苍蝇的啊,嗡嗡的往我们龙虎山上贴?咱们龙虎山好端端的,招他们了还是惹他们了?谁乐意他们来啊?师爷,照我说,全给他们赶出去算了,烦不烦人他们……”
听出了话语里的不耐烦,老天师有些玩味的看了张三会两眼,哑然失笑,嘴角却泛起了几分苦涩:“的确是苦了你了,可是三会啊,不是师爷和门中长辈贪清闲,实在是我们不能出面啊!”
张三会愣了:“可这龙虎山您和那些长辈才是话事人……”
“是啊,连你都觉得师爷代表着龙虎山,所以那更不能出面了!”
老天师摇头苦笑,接着说:“你以为那些人来咱们龙虎山是安了什么好心思?他们是在逼着咱们龙虎山表态啊!”
张三会猛的松开了手,转过了身子,难得的认真了起来:“表态?表什么态?”
老天师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几年前全真的一时道人曾给我们传了话,关于一个小娃娃!”
张三会眯着眼想了片刻,恍然道:“记得,好像和当年秦岭开地脉那小子有些关联,说是那小子成人之前,不能有人打他的主意!那小子关我们屁事,闲的没事干才会去打他主意!那周玄祖又是个什么货色,好大的底气,全真的老道竟然心甘情愿的为他传话,就连师爷您,也重视的厉害!”
老天师耸拉着眼皮,轻声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谁,只需明白,那个人背后站着的势力,虽不出世,却是我们龙虎山也无可比拟的存在!这些事,我明白,全真的人也明白。
可世间的其它门派却似乎不是太清楚,或者说是不甘心,可他们又没有足够的底气,所以啊,听见了风声才扎堆的来龙虎山,有人想趁此机会动那个小子了,又害怕那小子背后站着的人,因此才妄想拉上我们天师府去做大头鬼去和那不出世的势力分庭抗礼!
而如今的世间道门,传承最大的就是我们天师府和全真两家了,全真派的弟子却恰恰在这个时候失踪,换句话说,对于此事,全真的人已经陷了进去,再想袖手旁观已经不可能了,所以这才来我们天师府想探探我们的口风……结果啊,那些早就坐不住的门派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巴不得我们天师府也牵连进去,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场面,三会啊,师爷如今可是被天下道门架在火炉上烤啊,哪一种态度都会让天师府陷入水火之中,为此,师爷只能躲着了,委屈你了……”
张三会眸子忽然沉了下来:“我天师府行的端做的正,他们想威胁咱们?师爷,咱怕他们干什么?”
老天师哭笑不得,指着张三会:“豪气的话容易说,豪气的事儿却轻易做不得,唐太宗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时曾有一个大门派,比我们天师府底蕴不知厚多少,可当天下那些旁门众矢之的时候,不也一样倾塌?师爷我可不敢重蹈当年的覆辙,而且咱们和全真也不能比,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师爷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害了你们……”
张三会震惊的看着面前胡子花白的老人,低声说:“师爷,有这么严重?”
老天师摆了摆手:“不止如此,到时候想抽身都难了!”
“那小子不过是开个地脉而已,让这些人如此惦记?而且,和太一宗又什么关联?还有那个惜风,如果太一宗都是他那样的实力,不可能沉寂这么长时间……”
对于张三会的疑惑,老天师摇摇头:“这些年,着实生了些大事,师爷这几年也一直刻意让天师府避着这些事,生怕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前些日子我让人查了查那孩子的去处,那孩子早在年前就拜入太一宗门下了。或许正是师爷这些年谨慎过了头,竟然有旁门左道在冒充我龙虎山的名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三会嘴里哎呀呀的挠着头,恍然大悟:“哎呀呀,怪不得,怪不得大过年的太一宗那个蛮子跑到我们天师府来讨说法,一口咬定我们欺负了他小师弟,原来是有人打那小子的主意不成最后把黑锅甩到了我们头上,挨千刀的!”
抓耳挠腮了半晌,张三会耸拉着肩膀,有些无奈的道:“那边儿又打起来了,师爷,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只怕人会越来越多,您得拿个主意啊,不然那些人岂不把我们当成了软柿子?”
老天师把手藏进了袖子,叹了口气道:“等等吧,再等等看吧……”
说话的功夫,又一个小道士小跑着进来了,见张三会和老天师苦着脸,有些茫然的指着府门的方向说:“师爷,三会师兄,府门外来了人,说是太一宗的萧道子……”
老天师半闭着的眼皮子忽然睁开了:“萧姓……”
见小道士点了头,老天师不知为何,突然长长松了口气:“三会,随我去府门,接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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