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噗哈噗的呼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起初是一股,很快变成两股、三股……乃至,一簇。
仿佛有成百上千个人,在这山洞中呆着,他们默不作声,只是呼吸。
而那一瞬,无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流走,是光阴,是生机。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皮肤粗糙起褶皱,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悉悉嗦嗦,什么东西在地上爬。
无杀和林峰,全身汗毛竖起,巨大的压力压制的林峰透不过气。他原以为无杀会好一些,可抬头一看,那前面皱巴巴脸若橘皮的老头,是谁?
“不好,快走!”无杀声音嘶哑,若行将就木的老翁。他急转身,盯着林峰。
那张脸太可怕了,满是皱纹,目光浑浊,就连绝顶的灵压都没了犀利锋芒。
砰!
一根年轻的根须从远处地下冲出,在空中挥舞抽打,发出啪啪的声音。
砰砰砰!
接着,四周又出现许多这样的树根。
每一根根须,都像是狰狞的妖兽,随时可以拖他们下地狱。
“走!”无杀又吼,他已经完全不顾身后狂蟒乱舞的树根们,脚尖一点,身形急冲而起,随手抓起林峰,将他往上方一带。
同时,林峰感觉无杀全部的灵力都集中在他们头顶,形成一根金色长矛。
两人与洞顶狠狠撞击,金光如浪般细碎。一下、两下……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峰突然明白什么,神念一动,牵引土元素力量冲入洞顶,强行分开头顶的山岩。仿佛金刚钻头,一路往上冲。
纵然这里是幻境,纵然这里有着强大禁制,可是始终由五大元素构成。林峰的土元素力量,在一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随着一声巨响,一阵清新的风涌入,两人总算冲开山体。而他们脚下,以及四周的山岩里,不断有根须钻出,或粗或细。
它们一根根长着眼睛一般,迅速朝无杀、林峰身上攀去。四周的空气中,草腥味越来越浓。这味道越浓,他们的生机就流失得越快。
无杀拼命把林峰往山崖出口带,而林峰则拼命操控土元素力量,围堵这些追击者。
可惜,他的实力在这些根须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一面土盾刚刚形成,便被几条根须穿透,继而搅碎成泥沙。
它们穿过泥沙,变得更加凶猛。
“你先走,这厮不但吸收生机,还会吸取丹田灵力。我实力比你强这么多尚且如此,何况是你!”
无杀说着,手臂用力一甩,将林峰抛起在半空。不等林峰挣扎稳住身形,他双掌合十,口中默诵咒文。
林峰本想回去帮他,可是无形中一股强力控制着他,迫使他向风口处飞行。
他只能这样看着无杀,看着那些根须密集如海洋,如万千条毒蛇,将无杀缠住,拖下。
再远处,泰平寨的人们也被这强烈杀气惊醒,一个个茫然走出屋子。他们都变成老翁、老妪,步履蹒跚。看了看那座角落里的山,再看看那些招摇的根须,大家仿佛明白了什么。
耀眼夺目的金光从山洞中迸发而出,仿佛是落日余晖。迎着那光芒,所有人的心情,都从惊恐变为安宁。
“有无杀大师带路,即便是去往冥界,我们也能安心!”一老翁道,他双掌合十,默诵佛号,静待死亡降临。
其他人也学他的样子,默诵佛号,一时间,低沉的诵经声从这片金色平原传递开来。她们内心无比安宁,丝毫没有恐惧,仿佛死亡对她们来说,只是一条回家的路。
林峰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草原上所有的地方,次第穿出许多根须。墨绿色的根须吞掉了金色的草原,它们像是阴暗角落里蔓延的苔藓,迅速覆盖了整个幻境。
那座湖泊,整个被掀起,水浪在墨绿色的世界里只不过是微尘。一条巨大粗·壮的根,轰隆隆将地面劈开一条裂缝,从下方延伸而出。整个空间仿佛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瘪下去。
那一刻,他明白,这里完了。只是他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砰!
林峰听到气流在耳畔对撞,感觉眼前猛的一亮,眼睛花了。等他视力恢复正常,人已经回到天州城郊。
一切都那么安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若不是摸到怀里的臻元血参以及那幅地图,他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愣了一下,有点迷糊。
四处张望着,远处天州城在夜色下灯光璀璨,生机勃勃。而刚才,许多人死去。
武者的世界,死亡与杀戮是家常便饭,林峰本该熟悉,本已熟悉。可今天,他却被震撼到。
第一次为死亡感到巨大的悲伤,是小女孩小花儿。第一次为死亡感到震撼,是无杀。
无疑,无杀实力如此强悍,纵然无法匹敌树根,逃脱是不成问题的,他不就把林峰送出去了吗?可是他没那么做。
林峰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悍不畏死。
他抬头仰望星空,有一抹异常明亮的流星划过夜幕。
深吸一口气,林峰将所有杂乱思绪埋下。事实上,他仍旧处于悲伤与震惊当中,甚至有那么一丝恐惧。
事情发展的太快,他只记得那一片漫山遍野的墨绿。
……
天州城,七绝门。
那金色的法杖,在一点一点的消退,终于化作一片金色的雾,消散在空气里。
“快,回去告诉家主!”守在这里的魏家子弟忙道,其中一人飞快离去,没多久,带了人来。
魏云华眼神狠戾,咬肌不停颤动,没了法杖庇护,时间也已经到了半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可以为所欲为。
“来啊,给我冲进去!”魏云华挥掌。
“呵呵,魏大师这么心急做什么?不需要冲,我们这不是已经出来了?”
一道沙哑声音从院墙里传来,紧跟着吱吱呀呀,大门打开,时光为首,率领众人举步而出。
云清竹、许大牛、孙晓红,以及霜和钻地鼠,毅然决然跟着七绝门的人走出来。
林峰不在此处,她们就是林峰,替他生,替他死,替他消灾解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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