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山的人马经过半月行军,在接近宁州时,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田文居疑惑地问高峻山:“秦王,兵法云,兵贵神速。我们何故此刻停止前进?”
刘鸿儒也凑上前来问:“是呀,秦王,如果我们不迅速对宁州形成合围之势,他们有了准备,这城就不太好破啦。”
“我们为什么要破城?”高峻山瞪着眼问二人。
刘鸿儒更加地糊涂了,他小心地问:“我们不攻宁州来此作甚?”
高峻山狡黠一笑:“驻守宁州的主帅是曹文诏,此人算是我们的老对手了,每次与我交锋,都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我听说这个人打起仗来不要命,千把人的骑兵,就敢撵着几万人的义军打。你们认为他曹文诏见到我们会缩在城里不出来吗?”
田文居明白了几分:“秦王是想把曹文诏引出城来歼之。”
高峻山笑道:“不需我们引他出城,只要我们从他旁边一过,他定会追击。”
刘鸿儒点头道:“秦王高见。曹文诏这厮,一心想剿杀我们,今日被他撞上,怎肯放过这个机会?”
高峻山拍着刘鸿儒的肩头:“文轩,曹文诏一心要剿杀我们,今天我们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田文居急切道:“秦王心中早有谋略,请下命令吧!”
高峻山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段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你们看,我们的步兵队绕过宁州,暗度马莲河,在真宁的湫头镇布下伏兵阵;而骑兵则走宁州,在他曹文诏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通过,他曹文诏必定出城追击,然后将其引到湫头镇,将其歼灭。”
田文居问:“我们既然已经引开了曹文诏,为何不直接攻取宁州,而是在湫头镇伏击曹文诏呢?”
高峻山解释道:“闯王给我们的任务是牵制洪承畴,如果我们吃掉曹文诏不就是对洪承畴最好的牵制吗?”
刘鸿儒夸赞道:“秦王高见。如果能够全歼曹文诏,再回过头来打宁州也不迟。”
高峻山点点头,再次在地上比划着:“湫头镇这个地方非常适合打伏击,地形我已经有所了解。”他转向刘鸿儒,“你骑上快马,先行一步,到湫头镇熟悉一下地形,湫头镇的伏击方案就由你敲定。”
刘鸿儒接受任务带着十几个骑马先行离开。高峻山下令,高一功、红军友、马志安的骑兵队就地安营,步兵绕开宁州城继续前进……
宁州城。
曹文诏这几天也没闲着,他的探马不停地向他报告高峻山的行军动向,由于当时的侦察手段有限,曹文诏只能获悉高峻山的先头部队到达的位置,至于高峻山分兵湫头镇,曹文诏的探马没有及时发觉,这样,曹文诏也就无从知道高峻山在湫头镇设伏了。
这天,宁州知县周克孝在宁州城内的醉仙楼,宴请曹文诏和贺人龙。
醉仙楼是宁州最气派的大酒家,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带,高基重檐,栋宇宏敞,每日高朋满座,推杯换盏,热闹异常。
周克孝是半年前才上任的知县,他是个读书人,家在浙江余姚,四十出头,由于书读多了,迂腐又固执。因为当时明朝是重文轻武的,所以在曹文诏和贺人龙前来宁州驻扎的时候,他很轻看这些武将,不把曹文诏、贺人龙放在眼里。
两天前这个周知县得到消息,说是流寇要来攻打宁州,这时他才慌了神,想起了要巴结一下驻扎在身边的武将,所以,他在醉仙楼设宴款待曹文诏和贺人龙。
曹文诏和贺人龙并肩踏进醉仙楼的大门,早有衙门里的差役在门口迎候。
说这家酒楼高朋满座那是一点不假,酒楼的生意十分火爆,大堂的座位已经满座,来这里的都是文人墨客,商贾土豪。
曹文诏看到忙忙碌碌的三四个跑堂在来回穿梭,掌柜的先生在柜台前把算盘拨拉得噼扒响。
曹文诏、贺人龙被引上了二楼,整个二楼被知县周克孝包了下来,所以楼下楼下两重天,这里没有了闹市般的嘈杂,楼道两旁有兵士把守。
挑起东厢房的门帘,差役禀告了一声,周克孝满脸堆笑地出来相迎。
“欢迎欢迎!”周克孝站在门旁拱手道,“二位将军不辞辛劳,跋山涉水前来宁州驻防,作为本地父母官早应为二位接风洗尘,由于公务繁忙拖至今日,还请二位将军海涵。现备了一席薄酒,恭迎二位将军。”
曹文诏拱手还礼:“周大人客气了!”他用余光看到监军邓希诏坐在贵宾席上,又听到身边的贺人龙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有不满,他装作没听见,继续与周克孝寒暄,“保国卫民乃军人之职责,谈不上什么辛劳,我们倒不是在乎接风洗尘,只要周大人把我们装在心里,时刻想念前方打仗的将士,我们这趟就没有白来。”
“当然,当然!”周克孝点头哈腰道。
贺人龙不冷不热道:“我在宁州驻扎了一个月也难见你周大人一次,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周大人啥时候发给我们饷银。”
周克孝打着哈哈道:“这个,好说好说。请二位将军入席吧,您看,邓公公早以在此等候了。”
曹文诏与贺人龙对视一眼,二人便径直上了席位。
曹文诏崇祯三年二月,调陕西剿匪,官拜延绥东路副总兵。崇祯四年四月,攻克王嘉胤盘踞的河曲。又追击王嘉胤至阳城南山,大破之,以功升迁临洮总兵官。
崇祯五年,御史张宸极在朱由检面前推荐曹文诏,为了剿灭山西的匪患,陕西、山西诸将一度受曹文诏节制。
贺人龙,陕西米脂人。最初以守备的身份隶属于三边总督杨鹤麾下。崇祯四年,杨鹤招抚了神一魁,令贺人龙用酒犒劳他们,贺人龙已升至参将,他刚被高峻山打得大败,正无处发泄,便借机埋下伏兵杀掉了神一魁等三百二十余人。这年冬天,洪承畴接替了杨鹤,派他到党雄剿寇,斩获二百多首级。第二年夏天,他又活捉了义军将领孙守法。秋天,带着自己的队伍到山西援剿。六年春天,与总兵尤世禄一起收复了辽州。之后又在垣曲、绛县打败了一股义军,升任都司佥书,官拜副总兵。
所以,宁州主帅是曹文诏,副帅是贺人龙。
宾主落座之后,曹文诏又和监军邓希诏寒暄了一番,酒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周克孝一击掌,几个戏子便进到厢房敲鼓打锣地唱了起来“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曲调婉婉而悠怨,歌声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女戏子袒胸裸背,单衣半透地翩翩起舞。
邓希诏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欣赏着戏子的舞姿,两眼直盯着女戏子突起的部位,酒杯已空也不舍得放下。
周克孝也不去打扰这个太监,端起酒杯向曹文诏和贺人龙劝酒:“二位将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呀!何况还有美女伴舞助兴。为了早日剿灭流寇,我们就干了这一杯,以祝二位将军旗开得胜!”
曹文诏端起酒杯畅饮了一杯,看到贺人龙没有动静,就用手肘碰了一下贺人龙,贺人龙看在曹文诏份上,一杯酒喝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来来来,满上满上。”周克孝一边斟酒一边向二人套近乎,“这三十年的桂花陈酒,香溢扑鼻呀!鲜花配美女,美酒配英杰,二位将军怎能错过这陈年老酒呢!”
曹文诏端起了刚刚盛满的酒杯,往鼻尖一送,还真的香气袭人,扑鼻的香。舌尖一舔,稍事品味,甘甜爽口,酒香满溢,回味悠长。
“这还真是有些年头的陈年好酒,香!”曹文诏赞叹道。
周克孝笑眯眯地举起杯:“咱们就干了这一杯。”他说完转头对只顾看女人的太监道,“邓公公,你别光顾着欣赏美人呀……”
邓希诏嘟囔道:“咱家不胜酒力,你们自便吧!”
三人也不客气,各自喝干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周克孝指着满桌的佳肴道:“美酒配佳肴,请提箸享用。”
贺人龙面对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心里堵得慌,因为他的军队三个月都没有拿到饷银,正一肚子的气。他没有动筷,而是又一次强调饷银的事情:“周大人,你既然有钱备这一桌酒席,是不是也拿出些银子来给我做饷银呀?”
邓希诏此时转过头来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贺将军,你想要饷银也不难呀,我听说高峻山手里攥着几千万两的银子,有本事向他讨去。”
邓希诏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勾起了贺人龙满腔的怒火,贺人龙原本就对这个监军有意见,所以怒火一下全向邓希诏去了:“狗日的球!要不是你在马铺岭把二十万两军饷送给高峻山,老子能像叫花子一样,四处向人乞饷银吗?”
邓希诏那吃贺人龙这一套,他尖叫道:“不是你贺疯子剿寇不力,咱家能在马铺岭丢了二十万两军饷和粮草吗?”
周克孝一看这架势,连忙在中间打圆场:“贺将军息怒,邓公公弄丢了军饷和粮草,皇上已经对他责罚过了,据我所知,皇上已经扣了他半年的俸禄。”
贺人龙愤愤地道:“扣他半年俸禄有屌用,老子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曹文诏的关宁铁骑没有遇到克扣饷银的情况,作为武将,他必须替贺人龙说两句话,所以他对周克孝道:“周大人,将士们也都有一家老小,断了他们的饷,将士们还怎么打仗?我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拿出银子来,等贺将军的饷银到了,就给你补回去。”
周克孝正想推脱,参军刘成功前来禀告,城外发现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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