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正在排练的几人听到手机铃声,下意识地停下了讨论,在开始排练之前,靳芳芳已经让众人都把手机静音,唯一一部没静音的,就是通讯录当中只有徐容一个人的那部。
靳芳芳拿过手机,冲着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喂,你忙完了吗?”
“嗯。”
“好。”
“行。”
“可以的。”
李亘听着靳芳芳温和的语气以及一连串的表示肯定的回答,和王亚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语,靳芳芳平时相当强势,哪怕面对影视的公司的老板、顶级大导,也很少连续使用这么多表示肯定的回答。
挂断电话之后,靳芳芳转过头,对三人道:“还有半个小时,他就会来公司,咱们现在再重新过一遍,等会儿张扬你跟我一起汇报,今年大家能不能过个好年,最多两个小时候,就能出结果了。”
徐容在看闲书的时候,曾记着很有意思的一句话,有一种管理方法叫做走动管理,既管理人员闲着没事在员工工作的区域闲逛。
他并没有管理工作室的想法,一来是不想干预靳芳芳的运营,二来也不太想参与工作室的管理工作。
管理学是一门比表演更高深的学问,如何通过制度设计,最大程度的调动员工的积极性、提升员工工作效能、避免贪腐等等等等,都是相当深奥的学问,因为这些都违背了人的本性,但是徐容深知一点,一旦他参与进工作室的日常管理当中,他就再也不能保持眼下的超然地位。
至于失控,他倒不这种,他对靳芳芳有着绝对的信任,他坚信靳芳芳绝对不会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当然,如果搞了,负责行政财务工作的张扬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其次,如果张扬也不靠谱,他亲自招来的负责具体财务工作的陈萌萌,想来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如果这些都没能规避掉风险,那只能寄希望于每年审计的事务所。
他不懂管理学,但是却十分清楚,管理的本质,是管心,至于管事或者管人,就是把他掰成八瓣也操心不了院里、学校再加上工作室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老板好。”
“老板。”
徐容站在职场当中,看着都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的员工,两侧的嘴角上扬,给人一种笑着的感觉,道:“好,好,你们好,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琳,负责宣传。”
“老板,我叫朱亚文,目前负责妆发和造型。”
“好。”
“好好好。”
“嗯嗯嗯,好好好,不错,很精神。”
徐容看着职场内二十多名员工,听着新人的自我介绍,一一笑着打招呼,名字他大多都不记得,不是懒,而是来的次数太少了,记下了名字,过一阵子,慢慢的又会全忘的一干二净。
工作室的成长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最初,他想做的只是一个为他和小张同学服务的小作坊性质的工作室,但是徐行以及袁雨的加入使得工作室不得不把架子搭起来。
而徐行暂时告别影视,一门心思的钻进综艺节目之后,也对工作室的团队架构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后续袁雨能够稳定人气、通告持续增加,那到时候妆发团队和造型团队也要彻底分开。
而在有感好剧本、好导演对于影视行业发展的重要意义之后,他又不得不培养属于自己的导演团队。
目前工作室经纪人团队仍然只有靳芳芳一人,因此她才一直想让王亚芹转行做经纪人,除了演员团队和导演团队之外,行政财务等后援团队、助理团队、宣传团队、妆发团队、造型团队,再加上未来可能需要增加的摄影、法务、司机以及安保,未来可能要达到五十人左右。
这也是他不得不抠门的原因,把因为他产生的收益刨去,工作室的利润几乎微乎其微。
“你来啦?”
“老板。”
“徐老师。”
靳芳芳迎出来之后,徐容笑着冲几人点了点头,道:“这两天网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辛苦大家了。”
徐行和袁雨的爆红,尽管是他制造了爆点,可是将这种效应扩大至全网,明显背后有推手推动。
而且对于通过争议保持热度、掀起讨论的风格,他简直太熟悉不过,这是是靳芳芳最钟爱也是最拿手的炒作方式。
“哈哈,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进了靳芳芳的办公室,徐容坐在了先前王亚芹坐的位置,道:“你晚上有时间吗,大概七点钟左右吧,我要去参加一个饭局。”
靳芳芳颇为意外,接过王亚芹拿过来的矿泉水,放到了他跟前,道:“是有时间,你确定要我陪你去?”
“今天应该会有个服装品牌的商家,估计应该会谈合作,不然我也不会今天着急忙慌的过来。”
徐容说着,视线在矿泉水瓶上多停留了两秒钟。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喝矿泉水呢?
一瓶两块钱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还不如买台饮水机,如果有客人来访,用一次性纸杯接一杯热茶放到人跟前,既环保又暖心。
“我估计他们听到什么风声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林林总总的收到了七八个服装类的发来的邀约。”
靳芳芳抿嘴笑了,在代言方面徐容向来极为卖力,但凡出现在公众场合,他必然开着奥迪到场,然后在拍照时总是在自然而然的露出手腕上的天梭腕表,偶尔的,他还会从口袋中摸出百雀灵护手霜,强行递给认识的亲朋好友使用。
但是相比于这些,他出席活动、颁奖典礼,很少穿奇装异服,每一次几乎都是笔挺的西装,为此,她每一次都得花钱雇佣一批“粉丝”,不然现场的尖叫声、呐喊声实在不符合徐容偶像出身大腕儿的身份。
“笃笃笃。”
“进。”
张扬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走了进来,道:“老板,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徐容起了身,坐到了靳芳芳的办公桌后,看着那一摞差不多将近二十公分高的文件,当即头大了,道:“我不是把签名章给亚芹了嘛,让她拿着一盖不就完了?”
“人家说了,不认签名章,必须手写才有管用。”
“哎,那早知道是这,我还刻签名章干嘛?”
张扬干巴巴地笑着,总觉得自家这位老板简直愚蠢的可爱,签名章又不是公章,在相关部门备了案,又相当不可思议,他竟然会把签名章交给王亚芹使用?!
徐容想了想了想,对张扬道:“对了,你去给亚芹说一声,让她去我家把那辆GL8开过来,估计晚上要喝酒。”
“和谁啊?”等,张扬出了门靳芳芳好奇地问道。
“一个老同事,以前在学校当老师,后来调去央视了。”
“朱老师?”
徐容颇为意外地瞧了她一眼,笑着:“怎么,他联系过你?”
“不止他一个,最近一段时间,很多电视台都打电话过来,想买断《北平》的独播权,不过听到报价之后全都蔫了。”
“再说吧。”
徐容笑着摇了摇头,尽管《北平》的人工成本被他各种花里胡哨的骚操作压到了最低,但是卖的时候他正常核算了演员费用,因为这些东西花的全是人情。
反正目前他的态度比较明确,独播权就是五个亿,少一分都不行,因为他之前听陈闰生提起过,《番号》卖独播权卖的血亏。
五亿的天价,并不是为了卖出去,而是卖不出去。
等张扬再次进来,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道:“还有两个小时,开始吧,具体的事务性工作就不用今天讲,捞稠的的说。”
“好。”
靳芳芳翻开了笔记本,道:“主要五项比较重要的工作,第一项,是明年的代言情况,第二项,今年的年终分配情况,第三项,徐行和袁雨明年的发展规划,第四项,新导演计划的进度,第五项是婚礼的筹备工作。”
“先说今年的分配吧。”
“这是分配明细。”
徐容接过了张扬递过来的 A4纸张,看到靠近上方的一个名字后,当即问道:“张琳的年终奖五十万?”
“她主要负责徐行的工作推动,你应该了解,没有任何作品的情况下,单凭宣传,这很不容易。”
“她用的是工作室的资源。”
“至少她会用,有些公司的资源非常好,但就是不会用,比如海润。”
“哈哈。”
徐容笑了两声,不再争辩,他没觉得五十万多,而只想知道五十万的来源。
他虽然不懂管理,文化程度也只是普通,但这几年多多少少的看过一点闲书,如《论语》中提过,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大意是领导者对具有风向标作用。
张琳做出了贡献,理当拿到最多的奖金,这是工作运行下去的根本。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走,当看到王亚芹名字后的“100000”的数字,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亚芹的奖金,为什么是这个数?”
并非这个金额太多,而是有点少。
王亚芹每个月的工资只有3000,这是助理的工资水平决定的,但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也许在工作室里,任何一个人都比她辛苦,但如果仅仅以此来衡量每个人应该拿多少,那就会形成一种“绝对绩效”的价值导向。
不必让老板开心,依然能赚钱!
对于那些雄心万丈的企业家而言,他们会根据考核,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激发每一个员工的主观能动性,拼了命的创造绩效,但是这些是靳芳芳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并没有把工作室做成中国迪士尼的打算,只想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小日子,而非眼下似的整天紧巴巴的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每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因此他侧重绩效,给张琳发了五十万,以激励员工把工作室做大做强,但另外一方面,靳芳芳是绩效制度的制定者,他不会也不能唯绩效而论。
因此在分配时,他需要做的,是告诉所有人,绩效当然很重要,但是作为老板,他拥有的是制度之上的权力。
绩效重要性体现在负责宣传的张琳身上,而老板开心的代表就是王亚芹的年终奖。
靳芳芳打量着听着他的语气,打量着他的神色,道:“这是初步的想法。”
“其实今年下半年以来,她已经在负责一部分你的工作,只是名义上我还是你的经纪人,所以考核和分配并没有按照实际来。”
“实际要比形式更重要。”徐容突然顿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靳芳芳套路了,因为去年他给王亚芹发了十五万,今年王亚芹负责的工作更多,也更辛苦,工作室的效益也更好,靳芳芳没有给她定十万的道理。
“那,再加,八万?”
徐容想了一会儿,道:“你这个提议不错。”
其他人员的,只要不是太离谱,哪怕近一半人只拿了不到一万的过奖金,其中还有三个人一分钱没有,他也没多过问。
《商君书》有言,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
哪怕工作室仍然在起步阶段,他也绝不允许混吃等死,一方面,对于优秀员工,他会发出极高的奖金,但是对于不够优秀的,抱歉,另谋高就。
他开工作室的目的服务自身的工作是第一位的,但是绝对不是为工作能力、效率低下的人提供就业岗位的。
也许这些人工作能力其实并不差,但是没办法,竞争机制需要,不然价值导向就不对了。
徐容看到分配表上靳芳芳的名字后边还空着,看向张扬,问道:“这么发完,把因为我的原因产生的盈利扣除,全年还盈利多少钱?”
“盈利四百六十万。”
徐容点了点头,拿起笔,在靳芳芳空着的名字后边直接写下了个“400”,而后在最下方签了字,递给了二人,道:“按这个来吧。”
相比于去年少了一点,本来,他的计划是盈利只要在五百万以内,他会跟去年一样一股脑的全发给靳芳芳,倒不是因为靳芳芳套路了自己的缘故,原因是多方面的,概括而言,这会儿只有发400万的心情。
反正他估摸着,靳芳芳对这没拿到的六十万,至少得琢磨仨月。
“好,分配的事儿结束了,接下里说说代言吧。”
靳芳芳看到纸张上的“400”的数字,愣了下神,60万不多,但是她知道肯定有别的原因,可是嘴上仍道:“和去年差不多,除了一个不太出名的商家报价6000万之外,其他的都是持平甚至略有下降,估计是因为你之前多次强调暂时告别小荧幕的缘故。”
代言商的热情稍微减退,徐容倒没感到意外,一方面是他未来在电影市场发展如何,仍是个未知数,其次则是他的代言费已经飙到了一个天价,去年他签约奥迪时费用是4600万,在市场上声称5000万,今年又经《建党伟业》和《番号》的渲染,人气相较于去年还有所上升,但5000千万的价格,于商家而言风险和收益已经不成正比。
不过他仍好奇,竟然还有商家敢直接上浮一千万,问道:“开6000万的是什么品牌?”
“一家四川的公司,没听说过,注册资本也只有一百万,说是希望合作创立一个潮牌,你作为名义上的联合创始人,但是并不持有任何股份。”
徐容一听,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道:“以后让这种公司滚远一点。”
“对了,还有,工作室的艺人谁也不准签这种公司。”
“行。”
这种所谓的潮牌、火锅店、奶茶店等等诸如此类,要么涉及洗黑钱,要么就是割韭菜,比如随便找个服装厂,把原本成本15块钱一件的衣服牌子撕下来,挂上他担任联合创始人的品牌吊牌,价格就可以对标国际奢侈品品牌,比如999一条的纯棉毛巾,当然,为了避免因为质量、设计等问题被投诉,款式要追求极简,比如为了避免掉色,那就使用纯白,避免设计太低端,那就使用最最最简单的设计,用“极简”、“大巧不工”之类的宣传口号进行包装。
短期内因为明星光环作用和在粉丝当中的号召力,的确能够在短期内牟取巨额利润,别说六千万,以他目前的号召力和国民熟悉度,坑观众六个亿都是少的。
但是对于他自身商业价值的伤害,却是十个六千万也难以弥补。
“我现在真是信了老刘说的了,今年将会成为影响影视行业深远的一年,经过三年的摸爬滚打,资本熟悉了规则并且开始大规模进入,一方面,顶尖演员的片酬暴涨,但是膨胀的需求和严重不对等的供给,导致整个市场开始畸形、扭曲,什么牛鬼蛇神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他说着,看向张扬,问道:“公司有热水吗,帮我倒一杯吧?”
靳芳芳闻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没动一下的矿泉水瓶,恍然大悟,她似乎明白那六十万为什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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