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这几个也喊了起来: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崇祯低声问右右:“有没有把我画上去。”
右右指了指一处人流拥挤之处。
崇祯一眼就从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站立的位置,周围所有人都隐隐约约地把自己保护在中间。
并且自己明显比众人都高上一头,能够看出来贵气逼人。
崇祯满意极了:“好!好!画得太好了。”
他细细地看起来,很快从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熟悉的几个侍卫,王承恩也找到了。
他招手把王承恩叫进内圈子,指着他的像说道:“这个可是把你给画活了。”
王承恩见到自己的画像,跟在崇祯身后的。
立刻说道:“小人只愿一直跟在主子身后。”
三更梆子响!
右右低声对青石说道:“天已三更,我要回家了。
这幅画就放在店家这里。你画完了后,慢慢比试吧!”
崇祯也要回宫了。
右右画的这幅画墨迹已经干了。
店家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在桌子前面拉了一条线。
让那些要观画的人,在线外观察。
这线离画也只有半步。
足够让人看清所有细节了。
那些女眷们这个时候都倦了,更多的是读书人跑来看画。
这些读书人一边看着右右这幅已经完成的作品,一边看着青石还在倔强地完成自己的未画完的作品。
这些读书人看画的时候,更多的是从意境,笔墨上面去看。
在他们眼里,右右做为一个女人,原本在外人面前提笔就是错。
在所有人面前跟一个读书人比画,这就是错上加错。
这么做把三纲五常、女子规这些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纲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去年闯王进京的时候,一千多名朝廷官员立刻跪倒在闯王脚下的事情。
这些读书人视而不见,倒是对右右今天的表演大发议论。
至于右右这幅画作的本身,这些人默契地没有提及。
这些人虽然不耻右右做为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为难读书人。
有许多人看着右右写在城门上的三个字,手指在不停地动作。
他们就是见到这三个字写得好,在临摹呢。
整幅画上面,这样的字还有许多。
画上面那些店铺的招牌字,一个个右右写的各不相同。
却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字圆润峻秀,笔力遒劲,浑然天成。
无论如何看,这些字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
这也是那些读书人喜欢看这幅画的原因。
黎明的曙光照耀在这条街道上的时候,青石终于撂笔了。
他的笔一搁下,店家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扶了他坐下。
画了足足一夜的青石,累得够呛。
一夜之间,能够画完这么大的一幅画,是他人生当中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了。
只是这个不能够跟昨晚那个小娘子相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那个小娘子:非人哉!
一丈八尺的画作,竟然不到二个时辰就画完了。
关键的是人家画的还是不错的。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
能够得到对手的一句:不错的!
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右右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其实对胜负也没有看重。
反正这个世界上,无论人家画得好不好,反下没有她画的好。
别人家的画,最多也就画人画皮画到骨。
右右的画,却是能够画出活的。
昨天晚上有书生和美女比画的消息。
飞快地在京城里面传播。
那些刚刚得到消息的人,把这个消息当做一件绯闻到处传播。
最主要的是,那些两幅画还要大家去评论的。
到底那一幅画画得好,当初就是说过:让所有看画的人来评论。
现在两幅画都已经完成,店家专门把这两幅画裱了起来。
挂在店里面,每幅画作下面真的放了一个箩筐。
不远处还放有一箩筐的豆子。
如果有人觉得那一幅画好,就向那幅画下面的筐里丢一粒豆。
青石的画刚刚挂上去,那些书生们立刻把一人一粒的丢豆子进了他的筐。
右右的筐里面也有人丢了几粒。
白天的时候,前天看画的人越来越多,店家不得不派出二个伙计专门引导客人有序看画。
当然了,看画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就多了。
特别是那些纨绔子弟们,见到挂着的两幅画都觉得好。
这两幅画用的材料,全是这家店里面的,他们立刻找到了自己这些人写字,作画水平不高的原因:“家里的笔墨纸张都有问题,必须得用这一家的。”
有人听说昨晚那个小娘子,一次就买了小万两子的笔墨纸张。
这个当然需要学习的,好些纨绔大大恼火,论别的自己不如人,论钱就从来没有输过。
一万两银子买笔墨纸张算什么?
给我来二万两银子的。
给钱来三万两银子的。
店老板从来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一天的流水比一年还要多。
那些纨绔们最初拿豆子的时候,想要抓上一大把,全部投给右右那幅画。
店伙计劝阻的时候,还被打了一顿。
老板赶紧出来解围:“各位公子!这位姑娘画作本就是上上之选,胜券在握。
几位若是做敝,被人说了出来,岂不是害了这位做画的姑娘?”
“有理!”
“有理!”
那些纨绔们听到这里,纷纷觉得有道理。
一个个围在右右的画前,突然一个公子惊讶地喊道:“这画好怪,看这店门前面,我在这儿,卢兄在这儿,张兄在这儿。”
他说的卢兄、张兄,赶紧上前盯着他指着的位置细看:
那个位置确实画有不少的小人儿,这些人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神作,哥们几个竟然也入画了。
并且还画得栩栩如生,只看上一眼就能够明白,我等的与从不同。”
这几个纨绔有了这样的发现,就在店里面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
有了他们的大声议论,边上那些看热闹,看稀奇的人,更加注意起来。
有人已经在认真数右右这幅画上,到底画了多少人了。
这些只数了不到一米的画面就已经数不下去了。
这是因为整个画面上的人太多了。
不只是街道上面有人,在那些房屋里面,也有不少的人在活动。
就像那家三层的迎宾楼一样,二层、三层的窗子看过去,都能够看到里面正有食客在大块朵怡,也有食客正在脸红脖子粗地划拳。
一位看画的人说道:“年兄!看看这个正挟了一块鱼的兄台,是不是你?”
他身边那个被称为年兄的人,赶紧向那个位置看过去。
认真端详了半晌,笑了起来:“果然是我,原来我竟然在这里。
李兄,原来你在这里呀!”
刚刚叫他过来看画的人,正在一个角落里面,看样子是刚刚起身离桌。
又有人找到了自己在画里的位置,这下子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这些人纷纷在画里面找自己的位置,这下子原本只是匆匆一观就要离开的人。
也不走了,他一定要在这画里面找到自己。
也别说,只要认真地找,总是能够在画里面发现自己的。
有人刚刚已经把豆子扔进了青石那个幅画的筐里,
现在在右右的画里找到了自己,立刻就去那个筐里面,取了一粒豆过来,郑重地放到右右这幅画下面的筐里。
店老板一看,现在这种形势要不得!
赶紧公布了新的观画规则,每个人在一幅画前面停留时间最长不能够超过五分钟。
立刻就有人反对了,一丈八尺的画,五分钟你能够看到些什么?
这画这么大,人物又那么多,五分钟时间,怎么能够把自己在画里面的位置找出来。
如果这幅画里面没有自己的位置,那么也就太无聊了。
那些从画里面找到自己位置的人,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多数人临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忘记照顾一下店家的生意。
买上一支笔,或者几张纸。
每个人临走的时候,店家都说同一句话:“过些日子,我们会把这幅画印出来。”
意思就是:我们过些日子会大量出售这幅画的。
就像年画一样,虽然价格高一些,却也不是像这幅原画一样的高不可攀。
要知道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派了总管,家丁前来要求购买这幅画了。
只是店老板却不敢卖了。
因为王承恩昨晚临走的时候,悄悄表露了身份。
知道刚刚第一个看画的人是皇帝,店老板的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得不停。
既然是皇上亲自定了过几日要把这幅画收进宫里面。
店老板当然不敢卖给别人的了。
他已经找人前来临摹右右这幅画,那不是一个人。
是三个人。
都是京城里面作假的高手,专业人士出手,当然不同凡响。
青石那幅画,这些人花了三天时间,每人都仿了一幅出来。
如果不跟原作对比,他们画的这些就跟原作是一样的。
如果对比一下,认真些的专业人士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实际上,这些仿作里面,已经有人画得比青石的还要好。
这并不是这人的水平比青石高,而是他已经看过了青石的右右的画,整体布局上面,比青石那晚匆匆开工,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日子里面,第一天的时候,两个筐里面的豆子还相差无已。
从第二天开始,右右这幅画下面的筐已经摆上第二个了。
时间过得越久,前来看画的人越多,就算是有些外地人初来京城,也要看看这幅传说中的画。
这些外地人,也能够从画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
消息传出去,更多的人跑来看这幅画了。
那三个作假画的高手,在右右这幅画面前画了十天时间了。
他们每次都只是画上几笔,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这些人画画,就在店里面的,也没有避开任何人。
他们的举动当然引起了不少读书人的注意。
书画同源,大家都算得上同行。
并且好些原本就是好友。
知道了这三个人无法临摹右右这幅画的时候。
好多文人都是同一个想法:没用的东西!让我来!
三个画师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他们每天都站在这幅画前面,认真观察着,体会着。
稍有心得,立刻就跑去画上几笔,只是无论他们怎么画,都无法继续下笔。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天做画的小娘子子却再也没有来过店里。
这并没有难住有心人。
这些人只是稍稍打听,就探听出来,作画的是宰相大人的三位夫人中的右右夫人。
店家只想把这幅画能够临摹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对三位画师说起右右当时画画的场景。
她是先着墨,整个画面的墨先画上后,才一样一样的添加颜色的。
看着这么大的一幅画,想要一次性把所有墨色全部添上去,这就必须心里把这幅画的结构全部了解。
到现在为止,不只是这三个画师,所有人都还没有能够数清楚这幅画里面,到底画了多少个人、多少间房子呢。
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三人也结伴来看这三幅画。
不出意料的,在这幅画上面,他们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是怎么回事?
崇祯后来又出宫三回,三次都去看了这幅画。
每次去的时候,都看到画前面站着许多人观画。
也让他想要把画作收走的想法,一推再推。
现在这些看画的人,已经有了经验,只要认真的看,就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的。
听说这幅画无法被临摹,他也有些不信。
派出宫里的画师,也去看看那幅画。
听到画师回来说:无法临摹的时候。
崇祯更有兴趣了,一天在朝会后,特意问元峥:“爱卿!你家夫人画的那幅京师夜景图,为何画师们都说无法临摹?”
元峥笑着说道:“这个微臣也不知道,若是陛下想知道原因,不如当面问她。”
崇祯笑了:“爱卿回京这么久,朕也从来没有去过爱卿府上。
今日就去。”
说走就走。
这回崇祯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在他眼里,元峥一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闯王之乱的时候,元峥就是一人枪把他护送到山海关去的。
进了宰相府,崇祯见到元峥带着他直接向后院走。
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臣子家的后院,男女授受不亲!
元峥说道:“朝堂之上,皇上上是君,宰相是臣。
今日皇上来府上,皇上是兄,宰相是弟。
皇兄刚刚弟媳,没有什么的。”
崇祯听到元峥这话,心里高兴。
跟着走进去,看见里面一间打通了的大屋子。
四壁挂着不少的画作。
左左、右右各自占了半边,都在画画。
元峥笑着说道:“左左、右右,陛下来了。”
两个女人都停了笔,向着崇祯行了礼。
崇祯看着她们的画,这才知道这对孪生姐妹,两个都会画画的。
他一边走,一边看这两人的画作。
她们的画很多,有黑白山水画,也不彩色工笔画。
甚至还有单纯的书法!
崇祯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
王承恩见到这些画里面,多是大山大河,少有人物。
崇祯看着这些画,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右右姑娘!你在外面那幅画,为什么不能够临摹呢?”
右右笑着说道:“不是不能够临摹,只是他们水平太低。
画不了来!”
一句话,让崇祯无言以对!
水平太低!
京师里面最有名的作假大师,这个水平还太低吗?
那得要什么人来?
并且这些日子里,店家已经悬赏黄金千两,请人来临摹这幅画了。
为什么悬赏这么高?
还不是因为有了这幅画,整个京师的人都跑到他店里面来了。
生意是越来越好。
那些人,只为图一个彩头,沾沾这幅画的贵气,也要在店里面买些东西走。
而这幅画是皇上的,皇上随时有可能把画取走。
因此店家才不惜重金求画师。
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开去,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试着临摹。
只是这幅画,一支被临摹,从来没有人成功。
元峥笑着对右右说道:“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水平太低。”
右右笑着说道:“我这幅画,在画之前心里已经有了整个画面,对京师正阳大街的一草一木,每个人的每一个表情,都已经清清楚楚。
他们想要临摹这幅画,至少了要把全画任何一个位置都了然于胸才能够开始吧!”
那么长的一幅副画,想要把它全部记下来,半年不多,三年不少。
崇祯想到那样大的一幅画,作为一个摹仿者,是要全部记下来的。
不由得点了点头。
右右继续说道:“一幅画,在不同的时间,光线不同,看画的人不同,心情不同,表现出一的样子就不一样。
他们想要临摹下来那幅画,就要保持心静。
能够静心的人,才能够临摹出来那幅画。”
静心!
字少事多,能够做到的人基本没有。
真正能够做到这两个字的人,怕也不屑来临摹这幅画了。
崇祯想了想:“右右姑娘,那幅画放在店里,每天上千人观看。
朕有想要取回宫中,却是于心不忍!”
右右脸上实情惊异:“你是皇上,还用理会他们的心情吗?”
崇祯苦笑:“都是朕的子民。如何不想!”
右右笑了:“我画过一次,不想再画一次了。让姐姐画去。”
左左立刻说道:“画是可以的,我要一千两黄金。
听说店家已经出了一千两黄金请人去临摹。
陛下可以让他出一千两金子把画买过去。
我再给你画一幅就是了。”
崇祯想了想:“成交1”
左左高兴起来:“明天你让人来拿。”
元峥这才对崇祯说道:“皇上,画画其实也是一种技术,只要有人愿意学,有人愿意教。
会与不会之间,只差了一所学校。”
崇祯笑着说道:“这个确实如此!”
元峥继续说道:“画画如此、练铁如此、种庄稼也中如此。
读书现在有学堂,学画有画院,这种庄稼、炼铁,这些百行百业却没有学校民。
我想在京城里面,办一所技术学校,专门培养这样的人才。”
崇祯笑着说道:“宰相想好了,就去做!有什么是需要朕去做的吗?”
元峥笑了:“我只想要开学的时候,请皇上去为那些学生讲几句话。
鼓励他们一下。”
崇祯笑着说道:“好!”
元峥继续把这次回来要做的最大一件事情说了来:“皇上,我想要组建一支海军舰队,同时把沿海再开放一些码头通商。
这天下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才不兴。
我们从把国内的瓷器、丝绸、茶叶卖到外国去。
换回我们需要的金银,同时朝廷需要什么,也可以规定那些商人回程时候,必须携带多少定额的需要物资。
像最近这些年,大明朝北边天灾频频,我们就可以通过商人把南边的粮食运到北边来。
然后朝廷在发生灾害的地方,大力出粮出钱请灾民,维修水利、兴建道路,疏峻河流,加固城墙。
把那些受灾百姓固定在家乡,表面上看:朝廷花费了钱粮不少。
但是,这些花费中间,商人运粮要交税,朝廷的那些工程让商人去做了,还是要交税。
朝廷安置了百姓,同时也做了平时本来就要做的一些事情。
这些花费,跟那些灾民变成流民,然后再变成暴民。
朝廷要去剿灭时候的花费想比,完全不值一提。
现在外国人已经占了我们的台湾,这是我们不能够容忍的。
并且如果我们有了一只强大的海军,就可以从海上把许多东西运到京师来。”
崇祯想了想:“当年郑和七下西洋,花费巨大,收益甚少。”
元峥笑了:“先皇当初只是想要宣示天恩,厚赠薄入。
我现在只是让商人前去做生意,公平来往。
大明海军在大洋之上保护大明商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开放更多的港口,必将为朝廷收入更换多的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朝廷可以让农民种地交纳的税更少一些。
历朝历代以来,开国之时的税总是最低的。
建国时间越长,税就越来越高。
这次皇上突然减了所有的捐,已经是有史以来所有朝廷第一个这么做的皇帝了。
若是皇上能够在今后再减租,一个中兴之主肯定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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