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再次回到屋里,柳月娥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
陈宝祥一个人守在店里,他知道这一夜非常关键,关系到张传杰的生死,假如货台变成一片火海,张传杰那边的水牢灾难就解除了。
自古水火不能相容,火在东边,水在西边,张传杰就性命无忧。
陈宝祥沏了一壶茶,自斟自饮。
他很清楚,日本鬼子不是吃素的,普通计策肯定难以奏效。
如果冯爷能够在路上形成暗杀线路,采取龙门三鼓浪的姿势,敌人冲过来,连续进行三轮刺杀,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能成功地把张传杰送过来。
一切都在未知之中进行,陈宝祥这里没有电话,就算发生意外情况,也没人会通知他,所以他本身就处于混沌之中,做事无法自控,看起来是很危险,就像在刀尖上行走。
但那有什么办法,现有条件就是如此,要想救人,完成修夫人的任务,只能这样做,跟敌人面对面、刀对刀、枪对枪。
陈宝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淡定,因为他熟知所有的情况,仿佛已经化身为天上的神,凡间的事情了如指掌,稍加拨动,就能让这些事有条有理。
该死的死,该活的活,最终把日本鬼子全都消灭。
到了凌晨三点,本来约好进入日本军部救人,可现在冯爷的人应该还没有钻进去。
猛然间,货台方向轰隆一声,发生了爆炸。
陈宝祥看不到火焰,但能看到那边的天空突然亮起来。
他迅速爬上屋顶,手搭凉棚,望着货台。
大火已经蹿起了两丈高,无数人影叫喊晃动,吆喝人过去救火,但这么大的火势,普通人根本不用靠近。
只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子弹被火烤热自动射击的声音,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紧接着应该是一枚炮弹爆炸,声音沉闷,飞上天空,仿佛绽放了一朵烟花。
陈宝祥觉得过瘾极了,自己无意中提供的这个线索,就能让冯爷的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正如他所料,后台爆炸之后,军部那边的鬼子直接慌了手脚,开着卡车拉着人过去增援。
一切都好像按照陈宝祥的想法来的,只要他想到,就一定会有其它的契机引到这一步。
现在,陈宝祥放了心,冯爷那边一定能够得手,把张传杰救出来送到修夫人的手里,只有这样做事,才能高效达成目标。
任何人夸夸其谈,纸上谈兵,都只会让日本鬼子更嚣张。
陈宝祥没有读过那么多兵书战策,但对付日本鬼子已经足够了。
这次的声东击西,玩得真是漂亮极了。
柳月娥被惊醒,披着衣服,跑到院子里。
陈宝祥安慰他,让她继续去睡。
到了天亮,他得到消息,日本鬼子的货台炸塌了两个,里面的炮弹、子弹到现在还在胡乱响着,根本无法救援。
到了上午十点钟,冯爷派人送来茶叶,顺便告诉陈宝祥,那件事情已经搞定,不用担心,找了最好的江湖郎中给人看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总之一切都好,请放心。
陈宝强终于松了口气,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一旦张传杰出现任何问题,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传杰身上有那么大的秘密,但这个人居然楞头青一样,到济南来报仇,简直毫无组织纪律。
陈宝祥为修夫人担心,假如以后人人都是这样,八方面军的仗就难打了。
作为军队,肯定是一切行动听指挥,铁的纪律才能打造铁军。
张传杰这样的人救出来,既要给他记功,又要给他记过,不听命令,无视组织纪律,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中国人早就应该觉醒了。
陈宝祥知道,冯爷不会把人送过来,应该是顺道送出城去,寻找僻静的地方养伤,最后交给八方面军。
冯爷果真是个聪明人,过河就拆桥,卸磨就杀驴,如果他直接跟八方面军搭上关系,一切就变了,陈宝祥变得毫无用处。
院子里安静下来,陈宝祥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解决。
他过去想得太复杂,总是觉得要跟日本鬼子开战,就得做好准备,仓促上马,一定失败。
终于,到了晚上,冯爷坐着黄包车过来,笑嘻嘻地点着头,告诉陈宝祥:“这次真是珠联璧合,你给我出的主意太巧妙了,日本鬼子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在货台那边的战斗只是佯攻,真正的致命手段是在日本军部那边。我的人打了四个洞进去,消灭了十二个鬼子,把张传杰带出来,直接送出城去。我的人有秘密渠道,如果以后你想用,我也可以借给,你只要拿钱就行了。”
冯爷三句话离不开钱,陈宝祥无奈:“冯爷,我们都是济南人,如果有什么好事,我们肯定想着自己,你在这方面,也要对我们有所优惠,对不对?”
陈宝祥这些话让冯爷变了脸色:“我是在提着脑袋给你干活,以后的荣誉也跟我没有关系,就是一次性的买卖,一锤子下去,一拍两散,所以我必须要钱,对别的不感兴趣。”
陈宝祥点点头,他这样说毫无毛病,任何人都可以为了钱干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只是觉得冯爷的本事用在这地方,简直是大材小用,就算是独霸一方,也完全够资格。
“冯爷,你的人真是太厉害了,我没想到日本军部防卫森严,他们还是挖洞进去,最终得手。这份勇敢,值得钦佩。”
冯爷连连摇头:“别说好听的啦,你拿金子,我就收人钱财,与人免灾。如果没有钱,一切都白搭,你应该感谢你的金子,而不是感谢我。”
陈宝祥十分无奈,冯爷这个人实在是太油滑了,跟他讨价还价,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冯爷脸上有一道伤口,应该是刚刚划破的,还有鲜血渗出来。
陈宝祥指着伤口问:“这是在哪里不小心划的?”
冯爷笑起来:“当然是为了你的事,我们这些人提心吊胆,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给你干活,三十两金子,你说多不多?”
陈宝祥摇头,这个数量的确不多,可是那已经是家里的所有积蓄。
为了救张传杰,他也豁出去了。
至少以前济南人打鬼子,那些富商向韩长官捐赠汽车和机关枪,也丝毫不皱眉头。
中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都能拎得清,尤其是济南人,慷慨大方,为国捐赠,每一个年代都有这样的人,他们是陈宝祥学习的对象。
“陈老板,告诉你的朋友们,以后做事小心一点,干万不要随随便便就折在日本人手里,往外捞人,实在太麻烦了。再说日本人手段残酷,只要进去出来就是半残,对不对?”
陈宝祥一直没问张全杰的伤情,也是怕一下子失去希望。
“冯爷,张传杰怎么样,还能不能活下去?”
“你放心吧,这小子是个练家子,身体强壮,就算在水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都没事,只要把他救出来,就为抗日队伍留了一根好苗子。”
两个人谈话,各自有自己的心眼。
陈宝祥很想知道冯爷的底细,如果以后大家还能合作,是不是可以免费进行,说是免费,他也得为对方提供服务。
“冯爷,下一次我没有金子,是不是还可以求你办事?”
冯爷哈哈大笑:“只要你的大观园开业,我们就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免费帮你处理,根本不用担心。”
陈宝祥这一颗心终于放到肚子里,等的就是这句话,冯爷在济南还有人脉关系,任何事情都能想办法摆平,跟冯爷在一起,才是平安的唯一手段。
风爷打了个哈欠,忙了整晚上,有点累了,肚子也咕咕叫。
陈宝祥盛上米饭,端上把子肉和咸鸭蛋。
咸鸭蛋都是微山湖来的,味道很好,他和柳月娥都没舍得吃,只给孩子们留了几个。
冯爷拿起筷子大吃起来,吃的满嘴流油,兴高采烈。
“陈老板,我早就跟你说了,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做任何事一定要找好主人。主人要靠得住,而且肯给你说话,不然的话,根本无法前进,寸步难行。我在济南就有靠山,所以如鱼得水,其他人过来未必是这样。”
陈宝祥追问:“冯爷,你的靠山是谁?”
冯爷哈哈大笑:“明知故问,除了南方军就是日本鬼子,任何时候我就算作奸犯科,他们也会把我保出去,因为我在他们眼中不可或缺。”
陈宝祥终于知道冯爷为什么有恃无恐,在济南城可以横着走,又为什么敢把铭新池叫做华北第一池,都是背后这些人撑着他,他的所有盈利和成本,都属于超级金主。
陈宝祥觉得气闷,他想不到同样是人,为什么冯爷就过得这么好,而自己过得如此悲惨?
“冯爷,你发财肯定还有别的秘诀,能不能告诉我啊?让我也成为有钱人。”
冯爷笑起来:“你跟八方面军在一起,肯定成不了有钱人,他们自己就从来穷困潦倒,难道你不知道吗?”
陈宝祥苦着脸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是身不由己,他们被日本鬼子追杀,我们必须得帮忙,不然怎么算得上一个中国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们受了伤,在米饭铺养伤,我也一定会照顾他们。”
冯爷无话可说,因为陈宝祥说的是真话。
他这个人做人坦坦荡荡,说话一丝不苟,所以,冯爷骗不了他,也不好意思骗他。
“老陈,告诉你的朋友们,一个月后在城外接走张传杰,我们就两清了。”
陈宝祥点点头,货台的大火一直到现在,始终都是冯爷帮着他搞定了一切。
他一直没有问,战斗中有没有杀死几个日本鬼子?
冯爷看出了他的怀疑,拍着他的肩膀:“过去我们杀日本鬼子是杀猪,必须一个一个砍下脑袋。可如今有很多暗杀手段,一个人可以杀死一干人,而且不用拿刀动枪。这就是欧美的杀人术,使用任何手段,任何时间,只要接到命令,就得把敌人看作死人。杀不了人,自己就死,跟日本武士一样。”
陈宝祥无奈地笑起来:“日本人不是猪,他们非常厉害,而且懂得自我经营和进化,总是一丝不苟,如果掉以轻心,我们很可能就落后于他们。将来的中国,距离亡国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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