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韵第一次见到张晓,是在自己高一的开学典礼上。那一天,张晓作为高三学生代表,学生会主席,市级三好学生,为全体高一同学致欢迎词。
十五年过去了,乐韵却清楚地记得,在见到张晓走上主席台的那一刻,自己就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动的感觉。从那以后,只要是学校举行任何重大活动,她都会在人群里努力搜索着那个身影,细心捕捉着有对方存在的每一帧画面,然后珍重地摆在心里,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回味。
如果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么张晓就是乐韵少女时代所有的美好和憧憬的代名词。
时间一晃进入五月,校园的空气中弥漫着丁香花馥郁的香气。高考就在眼前,乐韵精心准备了一个御守,想要送给张晓,祝他高考成功。
她每天都把御守带在身上,期待能有机会能和对方遇到。
终于有一天,乐韵在图书馆遇到了上自习的张晓。
那天乐韵在图书馆待了很久,她不记得手里的书页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她踌躇着,既期待兴奋,又害羞胆怯。
心怦怦地跳动着,手心也开始冒汗。
她一次又一次抬眼看向张晓的方向。
据说,当你注视一个人的时间足够长,对方就就会接收到你的信号。
果然,张晓抬起头,朝着乐韵的方向看了一眼。让乐韵更加意外的是,张晓弯起眼睛朝着她微微一笑。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透过图书馆宽大的玻璃窗投射到少年的身上,穿着白衬衫的他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这一刻就像一张完美的照片,永远地定格在乐韵的心里。
那天,乐韵在图书馆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张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乐韵一把抓起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跟了上去。
还好来得及,张晓刚刚走出图书馆的门。
“学长!张晓学长!”
这是乐韵第一次大声说出张晓的名字,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最动听的音符。
张晓站住,回头,虽然,他脸上是面对陌生人的礼貌微笑,却已经足以让乐韵脸红心跳。
“是叫我吗?”
乐韵咬咬嘴唇,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劲,她大着胆子看向张晓的眼睛。终于开口——
“学长,高考加油!”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祝福,却好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一般,说完,不等张晓有什么反应,她低头快步“落荒而逃”。
跑回教室坐定,许久,心跳才慢慢和缓下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本打算送给张晓的御守还被自己紧紧地攥在手里。
后来,御守在搬家时被弄丢了,为此乐韵难过了好久。
高考结束,毫无悬念的,张晓考入了全国Top2的T大。看到学校喜报上张晓的名字,乐韵兴奋地像是自己考中了一样。她暗自下定决心——两年后,和张晓在T大再相见。
乐韵开始发疯一般拼尽全力地学习,好多次,爸妈半夜醒来,发现乐韵房间的灯还亮着,后来为了让她按时休息,还强行拉闸逼她去睡觉。
就这样,乐韵像苦行僧一样度过了自己高中剩下的时光。当邮递员将紫色的T大录取通知书递到她手上的时候,乐韵感觉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终于用自己的努力,使得自己能够离张晓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个暑假,乐韵开始健身,学习化妆和穿搭,她期待着走进T大恢弘的校门,更期待能够和张晓再一次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乐韵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迈进了大学校门。然而让她有些失望的是,T大真的太大了。
行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尽管她的雷达保持着高度地敏感,无时无刻不在扫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看到她期待已久的那个身影出现。
就在乐韵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对于和张晓的相遇不再那么期待的时候,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开始了。
一天下午上完课后,乐韵经过樱花广场,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响了起来——
“同学,欢迎加入我们的社团。”
伴随着这个声音,乐韵的心跳停止了,周围的一切也都随着这个声音凝固了起来。这是在她的梦中回荡了无数次的声音啊。
乐韵转身,没错,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和白球鞋的少年,脸上挂着的仍然是那个温暖了她整个高中生活的笑容。
腿,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带着乐韵朝着她心里一直暗恋的那个人,快步走了过去。
“学长好。”乐韵设想过自己和张晓种种可能见面的场景,却惟独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见面。她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但是能够想到的开场白却只有这三个字。
“学妹好,欢迎参加我们的社团。”张晓还是那样礼貌地笑着,向她递过一张宣传单。
乐韵原本期待着张晓能够认出她,或者起码觉得她有些眼熟。但看着张晓用一样的态度向其他新生派发传单,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失落归失落,乐韵还是填写了表格,加入了张晓所在的社团。
放下笔,递上表格。乐韵转身朝宿舍走去,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张晓——
起码,我现在又找到她了。乐韵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大概是乐韵考上T大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那天开始,她和张晓终于开始真正有了交集。
很快一年将尽,这一年学校的跨年晚会,张晓要和另一个男生代表社团表演相声,但是借来的大褂太大了,穿在身上像是罩上了大床单,非常邋遢。
“太大了。”搭档照着镜子,前前后后地看,皱起眉头不满地说。
“没办法,最近是各种跨年晚会的高峰,而且咱们社团的预算有限,能租到的只有这个尺码了。”社团里负责借服装的女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晓的大褂也很不合身,不过他不想让别人为难,“没关系,我找同颜色的夹子,在衣服后面夹一下,咱们表演的时候大多几乎不需要转身,看不出来。”
那女生向张晓投来感动的目光。
多好的张晓啊。
乐韵再一次感慨自己“慧眼识英雄”。同时,她暗自决定,自掏腰包,下午翘课去帮张晓找合适的服装。
那天,滨城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新闻说,滨城迎来了五年来气温的最低点。乐韵捧着手机,按照查找到的店铺地址,一家家“按图索骥”。
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扑打在她的脸上,臃肿的羽绒服此刻薄得好像一张纸,凛冽而刺骨的寒气,很快就把她冻透了。
乐韵不记得一共找了多少家店,她只记得等她终于找到满意的大褂,挤着公交车,一路颠簸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学长,我找到了合适的大褂,你在宿舍吗?我现在给你送到楼下,你拿去试试。”乐韵兴奋地给张晓发信息。
乐韵的眼力果然不差,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大褂非常合身。
“谢谢,太感谢了,乐韵。”张晓看着乐韵在寒风中通红的脸,路灯下,乐晕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他的内心涌起一阵阵感动。他不是傻瓜,在社团相处这么久,他看得出她眼里的爱慕和深情。
“等跨年晚会结束后,我请你吃饭。”张晓温柔地说,“权当是对你的感谢。”也许是怕乐韵不好意思答应,他赶忙补了一句。
乐韵高兴地点点头。
等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宿舍开始洗漱的时候,手刚刚碰到水就感觉到一阵刺痛。乐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冻出了好几道口子。
张晓的演出效果很好,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在台上熟练地说着贯口,机智地抖着包袱的男生。乐韵坐在台下,她只觉台上那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配上自己为他精心挑选的大褂当真帅气极了。
接下来是紧张的期末考试,乐韵一边忙着复习,一边也在期待着张晓说要请她吃的那顿饭。每次只要手机一响,她就会激动地拿起手机,在看清楚了来电人之后,再失望地放下。
终于,考试周结束,大一的上半学期算是真的尘埃落定了,宿舍里的姐妹一个一个收拾好东西,陆续踏上了返乡之路。
妈妈已在催促她赶紧回家,但乐韵借口学校还有事情一拖再拖。
她打听到张晓还没有离校。
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上午之后,乐韵终于拨通了张晓的电话。
“师兄,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乐韵自认为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着张晓,双商瞬间降到最低点。
果然,那边传来了张晓的笑声。
手机那边,乐韵的脸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不好意思,之前忙着考试,今天才算彻底‘解放’。晚上你有空吗?”
“可以可以。”乐韵欣然答应。
晚上,两人来到学校南门对面的城隍庙小吃。
乐韵在此后的岁月里曾经很多次地回忆她和张晓第一次约会的情境。
那晚他们吃了什么,她完全忘记了,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她那晚的笑。
几乎张晓的每一个梗,都让她开怀大笑,她完全顾及不了什么淑女、什么仪态,她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她想全心投入,好好享受和珍惜和张晓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从城隍庙走出来,两人等待着对面的信号灯变绿,谁都没有说话。张晓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边。乐韵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伸手牵住他。
她的心,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狂跳着。就在她大着胆子,紧张地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张晓的时候——
信号灯由红变绿。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张晓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斑马线。乐韵心里一阵失落,她呆立在原地没有动。
张晓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住,转身,他看着乐韵,嘴角向上勾起,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是礼貌而有距离的笑,此刻张晓的笑容里有着之前乐韵从未看到过的温度。
乐韵心头一动。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晓已经快步向她走来,没有任何犹豫和紧张,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自然,仿佛这不他们第一次牵手,仿佛这只手本来就应该是他牵着的,仿佛这一路他们一直就是这样牵着手走过来的。
没有说话,乐韵的大脑好像完全停止了转动,她不能思考,只感觉烟花在身体里由内而外噼里啪啦地炸响。
她就那样任由他牵着,跟着他往前走。张晓的温度顺着手掌流淌过来。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乐韵宿舍楼下,张晓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乐晕,伸出手,托起她被风吹红的脸,还是那样亮晶晶的双眸,仿佛有星星落进眼底一样。
张晓俯下头,两人越靠越近,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乐韵的心好想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她向一边偏过头,紧张得嗓子眼发紧,低哑了声音说道:“我……我要回去了。”
张晓没有说话,猛然,他用力将乐韵搂入怀中。
乐韵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什么坍塌了一般,接着一片空白,还没有等她的意识清醒过来,张晓的嘴唇就已经像蝴蝶停驻在花瓣上一般,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双唇上。
“你知道吗,”张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双手,我早就想牵了。”
后来,乐韵问他,是什么时候决定跟自己牵手的。张晓说,具体的时间点,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在城隍庙小吃里,看到乐韵毫无顾忌开怀大笑的时候,他暗自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
张晓说,自己喜欢她那样的笑,感觉心都被照亮了。大概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决定,要让这个姑娘一辈子对着自己这样笑。
乐韵告诉他,其实那天她是抱着这可能是惟一一次和张晓单独吃饭的机会,要好好享受的心态去的。既紧张又兴奋,面部表情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张晓笑着说自己一点儿没有看出来。
乐韵现在想,可能在一开始,她和张晓的关系就是不平等的。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驾轻就熟、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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