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电话铃声响起。
乐韵从床上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又一次,她茫然地看看四周,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她只记得自己机械地将一条腿移动到另一条腿的前面,沿着红毯走了下去。
接下来的画面是,陆胤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无尽温柔的眼神。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司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胤俯身,当他的嘴唇碰到自己的嘴唇时,那种爱与恐惧角质的矛盾感,又一次席卷了她。
就这样,他们在每一位到场宾客的见证和祝福下,正是确认了彼此的结合。
随后,他们在霓娜的指挥下,来到露台上,摆出姿势拍照,而他们的客人则开始享受鸡尾酒欢乐时光。
乐队宣布,他们以陆先生、陆太太的身份,走进舞池,跳第一支舞。
母亲含着眼泪,为他们致辞祝福。
他们一起切开巨大的婚礼蛋糕。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所有人都献上真诚的祝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在任何一个人看来,这都是一场完美的婚礼。
任何人,除了新娘。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不安的情绪。整个晚上,她的朋友、同事,包括安黛青和她的父母,都在热烈地祝贺她、拥抱她,告诉她,她是最美丽的新娘。就连陆胤,这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也完全没有觉察出她的异常。
最后,凌晨一点左右,乐队停止了演奏,最后一位客人,也满意地拿起来用亚麻礼品袋装起来的精心准备的婚礼手办。
乐韵在陆胤的陪伴下,来到了酒店为他们布置好的新婚套房。
这是她和陆胤人生中最特别的夜晚之一——作为新婚夫妇的第一夜。
想到这里,她感觉到胃里又开始了一阵熟悉又恼人的翻涌。她甩开他的手,冲进卫生间里,将自己反锁起来,然后开始一阵阵地干呕。
当她终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陆胤一把抱住了她。
“可怜的宝贝,”他心疼地低声说道,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她涨红的脸颊。
交往之后,每一次她感觉不舒服的时候,陆胤都是这样细心地照顾着她。
“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香槟?”他的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乐韵牵牵嘴角,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她没有力气跟他解释什么,她感觉自己可能在发烧。
于是,乐韵任由陆胤帮她脱掉晚礼服,把她抱上那张宽大的四柱床。当她的头挨住松软的羽绒枕头时,她居然在心里暗自感激: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陆胤拿着一条浸过凉水的毛巾回来,盖在了她的额头上。见她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以为她已经睡了。于是起身,走进了浴室。
乐韵躺在床上,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一会儿,水声停了。卧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陆胤躺在她的旁边,伸手搂住了她。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她可以感觉到陆胤的胸膛传来的温度。
“陆胤,对不起,我……”本该是美好的新婚之夜,乐韵有些歉疚地说。
“嘘——,”陆胤亲吻着她的脸颊,“别胡思乱想。”
他抱紧了她:
“你是我的妻子,乐韵,我的妻子。”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柔地动作,牵引着乐韵敏感的神经,她发现自己在静静地流泪。
“我们会一起组建一个最幸福的家庭,我发誓,会永远关心你、呵护你,永远。”
陆胤又一次亲吻了她,乐韵感觉自己身体一颤。
接着,他关掉了床头灯: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好的。”他凑近她的耳边,温柔地说,“晚安,老婆。”
“晚安。”乐韵低声说。
在意识模糊之前,乐韵又一次地对自己说:
忘掉那封信吧,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让这件事,尽快地过去。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阳光就透过阳台滑动木门板条间的空隙照射了进来。
新的一天,又从清晨开始了。
床头柜上,酒店的电话刚刚响了几声停了。没隔几分钟,又再一次响了起来。在她身边,陆胤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昨天一夜,他起来了无数次,查看乐韵的情况。
一定是霓娜打来的,乐韵心想。
婚礼还有最后一个项目——花园里的早午餐答谢宴会。
电话铃声再一次地响了起来,乐韵不想吵醒辛苦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的陆胤,她随便抓起一件衣服,一边往身上披,一边从床上跳起来接电话:
“喂。”乐韵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乐韵?怎么喘得这么厉害?”电话那头传来了安黛青的声音,“不好意思,看来我好像打断了新婚夫妇的一些事情……,那个,我待会儿再打来,你们两个继续吧。”
“别乱说,”乐韵白了一眼,“陆胤还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他,所以跑着来接电话的。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已经到花园了。”
“现在才七点三十分而已,我打电话来,一是想第一个送上对陆氏夫妇的祝福,二是想告诉你,滨城日报写了一篇对你们婚礼的报道。在头版,刊登出的那张照片是之前订婚仪式的那一张吗?我太喜欢你穿的那件礼服了,我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你喜欢的话,等你和李警官结婚的时候,我送给你做礼物。”乐韵打趣她说。
“行,一言为定。”
乐韵笑笑,心想,看来安黛青和这位李响警官发展得相当顺利。
“好了,新娘子,不打扰你了,一会儿花园见。”
“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乐韵披上紫色的睡袍,打开房间里的咖啡机,然后打开门,抓起挂在房间门把手上的深蓝色天鹅绒袋子,然后将这一天的《滨城日报》扔到桌上,端起咖啡,开始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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