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事关重大,循旧例,将会试地点设在礼部,礼部侍郎朱振东负责相关事宜,早在乡试结束后,礼部已经着手春闱事宜。
但是主考官两人,以及同考官八人,还需帝王定夺。
去年年末,帝王已经对旧党进行打击,此次春闱,恰是一次重新洗牌和吸纳新人的机会。两位主考官的选择,就变得格外微妙和复杂。
温如栖最终确定了主考官人选。
太傅陆玦,翰林学士虞彦。
太傅为人德高望重,为学才高八斗,文帝时期连中三元,又是天子之师,令人心服口服。但是虞彦,虽科举出身,亦文帝时进士,虽才华横溢,但资历尚浅,性子孤僻,恰是而立之年,实在出乎意料。
朱振东走出殿门,摸了摸胡须,想到这三年女帝登基的种种行为,才意识到帝王用了三年温水煮青蛙,温和又坚定,如今朝廷大换血,那批顽固贵族,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对身边的人道:“还是小瞧了陛下,这等隐忍心性和铁血手腕,恐文帝皆不能及。”
但是,温如栖要做的,远不止如此。
她传唤来温如阳。
如阳在偏殿内,正与莲心庆幸随侍这件事尚能亡羊补牢,未料转眼帝王传唤。
她本以为皇姐是因为这个事情要惩罚自己,一进去就哭着脸承认错误,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乱来,请皇姐手下留情云云。
温如栖一脸莫名其妙,“你又闯了什么祸?”每次只有她闯祸时,才会故作可怜。
“随侍的事情我真的错了,皇姐,陛下,你要怎么惩罚如阳都接受……”
如栖略微抬手,大约是她神情过于威严,以致如阳剩下的话一下子扼在了肚子里。
“行了,此等小事不必多说。”帝王日理万机,心思怎会专门留在这上面,她将一封奏折递给如阳。
“你且看看,上次章大人说过此事,他们一直负责图书编撰整理,校理群书,但是图书数量庞大,索取不易,诸多珍稀板本民间不传。朕欲编一书,汇诸子百家,经史子集,以及阴阳、天文、医卜、算法、地志等辑为一书,备后人浏览。”
温如阳听得瞪大眼睛,若非记起自己身份,她都要张大嘴巴表示震惊。
她颤抖着接过奏折,一目十行,如果这项工作真的完成,那将是天下读书人之幸,她几乎能够想象这样一部书流传,该是何等辉煌璀璨。
她是爱书之人,闻此壮举,几乎热泪盈眶。
温如阳藏不住眼底的惊叹与佩服,语无伦次道:“那……极好极好……种类很多,数量也很多……工程量很大……陛下实在英明。”
温如栖等如阳平静些许,才道:“章大人已经联合诸位翰林学士在征集整理图书,但人手不够,况且后续还需人手抄写底本,校订以及考证提要等,如今还差许多人。”
如阳后知后觉,“那,皇姐的意思是?”
“你向来喜欢读书,朕欲让你也负责此事。”
“我我我我……我不行的,我不行的皇姐。”如阳连连推拒,“你知道的,我做甚么都乱七八糟,父皇以前也一直说我能力不足,真的不行的。”
温如栖似早预料到她的反应和说辞,双手交叠,淡淡反问:“你没做过,为何觉得不行?”
如阳脸蛋通红,她略微自卑地垂头,想起父皇在世时对自己的数落和失望的神情,嗫嚅道:“我吃喝玩乐可以,但这个真的不行的皇姐。我去了,反而添乱。”
比起一直各方面极其优秀的皇姐,如阳就觉得自己犹如尘埃,微末细小,永远暗淡。
她没有敏锐的政治嗅觉,没有制衡世家的实力,没有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能力。她什么都不会。
好在自己一直有自知之明,从不介入朝堂政事,不做任何的事情,安安心心当个花瓶,出嫁嫁人,至少没有人会嘲笑和指责她。
温如栖随手拿过另外的奏折,头也不抬,坚定而不容置疑:“那就去试试,出了乱子,还有朕顶着。”
如阳都要哭了。
害怕,恐惧,焦虑,感动……纠集一起,她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了,”如栖扶了扶纤尘不染的袖子,“还有一件事,这项工作复杂庞大,你需要再去挑选一些人帮你。朕要求不多,只要女子。”
“女……子?”温如阳为难,“可是,女子受教育程度远远没有男子高,人数也比较少,我怕资质太差。”西琉如今的女子学院,总共也不过十几座,合格之人,恐怕不多。
“那就去找,找不到,那你就亲自培养。”
掷地有声,温和沉稳。
温如阳愕然抬头,可帝王早已经投入到政事处理中。
如阳心怦怦跳,她一步三回头,握紧的手心微微潮湿。
如果没有意会错,陛下是要……提高女子学习的比率。如果女子有同样受教育的机会,那……进一步呢?进一步,她们可以通过科举……进入官场……
她们,就不再只能选择后宅,可以学医,术数,为官,为政……
如阳踏出勤政殿,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潮澎湃,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她的皇姐,这天下共主,心胸之大,思虑之长,考虑之周全,她此生难以望其项背。
晌午时分,日光大盛,春日里万物苏醒,如诗如画。宫内的画师也纷纷出来采风。
如阳在愧疚中去了中德宫。本以为皇夫或许是在静养,殿内应当安静。
不过她进去时,才发现中德宫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卷丹脚步轻快地指挥着底下的人煮茶,炖汤,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她后,卷丹嘴角的笑微微收敛,上前恭敬行礼。
如阳知道因随侍一事,中德宫的人对自己是敢怒不敢言。那皇夫估计是想要拿刀劈了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皇夫在后院里,着常服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中……晒太阳。在他周遭,还有两三个画工在涂涂抹抹。
这是在……画画?
温如阳踌躇着不敢靠近,反倒是卷丹上前通报了,商云止逆光走了过来。
他身姿颀长,一袭靛蓝色长袍,腰系犀角带,头戴镶玉银冠,衬得整个人高贵清逸,俊美不可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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