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朝,兰京。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夜以继日的赶路,这天傍晚,林言终于抵达了永安王朝的都城,兰京。
男人褪下了平常穿的温润青衣,而着了一身玄色衣袍。
往日为了方便而高束的墨发,如今也只用一根黑绸发带松松绑在脑后,眉眼冷峻,眸色深邃宛如深潭,隐约透着几分阴郁,在一袭黑衣映衬之下,越发显得气势慑人,邪佞而尊贵。
如今他不再是林糯糯身边那个内敛寡言的邻家大哥哥林言,而是即将成为这兰京中枢掌权人的摄政王——凤不言。
凤不言远远眺望着那座威严耸立的皇城,嘴角玩味的轻勾。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一切开始的起点。
前一世的他狼狈窜逃出皇宫,被人一路追杀沦落偏僻山野,后来却再度卷土重来,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这一世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占尽先机,他自然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老皇帝驾崩后,那十几位皇子身后各有势力,如今争得你死我活。
其实几位皇子各自结盟,形成了三大阵营。
以大皇子为首的立长派,以七皇子为首的立贤派,以及,以十七皇子为首的私心派。
大皇子虽为嫡子,但软弱无能,资质平庸,不堪大任,只占了个嫡子名正言顺的优势,被一派顽固的老古董们推着上位。
七皇子倒是德才兼备,但利欲熏心,私欲太重,结党众多。
而十七皇子倒是有个强大的背景,其外公是开国元勋,先皇亲封的兵马元帅,掌握着永安王朝一半的兵马,其生母的哥哥更是在朝中位列左相一职,权势滔天。
可十七皇子是个三岁小儿,不堪大任。
况且朝中其他大臣担心外戚权势过大,将来国将不国,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立十七皇子为新皇。
三方人马互不相让,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凤不言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这三人,他一人都没有挑选,而是选了籍籍无名的十五皇子,一个无权无势,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多年来备受冷落的九岁小皇子。
凤不言有着前世的先机,以及先皇留下的秘密武器——一支精锐的暗杀部队。
有信息上的先机,他就可以胁迫朝中众臣叛变,和武力上绝对碾压的实力,加上名正言顺的身份,他自然能轻而易举压制住三方势力。
前世他为了走到这一步,多年苦心经营,一步步才走到巅峰。
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达成了,真是令人颇多感慨。
凤不言站在高堂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眸色冰冷淡漠。
虽然他挑唆三方大部分人马叛变,但他们仍然对凤不言的出现感到不爽。
“你凭什么敢这样命令本皇子?!你算老几!”七皇子率先叫嚣。
“哦?”凤不言尾音轻轻上扬,轻慢的斜睨着七皇子,眼尾流泻出一抹玩味的嘲讽。
“凭我名为凤不言,是占星预言里的煞星,凭我,该被你们尊称一声皇叔。”男人嗓音轻而缓的出声,语气隐隐带笑。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随即接踵而来的是惶恐与不安。
凤不言,乃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儿子。
老皇帝在六十岁那年,老当益壮,醉酒宠幸了一名宫女,随后便有了凤不言。
但因着老皇帝是老来得子,这凤不言的血脉就被人所怀疑。
毕竟在他之前,已经十几年未曾有皇子或是公主降世了。
且凤不言的生母还只是个小小的宫女,更加不受人待见了。
从小他就被踩低捧高的宫人非打即骂,非但如此,连他的母亲都怨恨他,他的出生并没有为她带来权势与地位,反而越发让她受尽冷眼奚落。
凤不言自然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年。
凤不言也渐渐明白了一切,他不再哭闹祈求温暖,而是内心一刻不停的翻涌着滔天杀意,誓将杀死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直到那一年,宫里的占星师夜观天象后,道出了一个预言——煞星降世,将噬真龙。
煞星,是凤不言。
占星师预言,未来他将会对皇帝造成无法避免的致命伤害。
先帝当时已经垂垂老矣,濒临死亡,听了这预言,倒也不怕,反而重视起来凤不言,他也真正有了皇子的待遇。
说是重视,其实是监视更为恰当。
若不是那些占星师让老皇帝行善积德,不可造下杀孽,凤不言或许早就死了。
可惜的是,不出两年,老皇帝就油灯枯尽,驾鹤西去了。
老皇帝驾崩之时,已过古稀之年,而继位的新帝从一个少年,苦苦熬了几十年,在他五十岁这一年,终于登上了皇位。
这个年纪,已经很老了。
他一登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准备杀掉凤不言。
他不想成为被凤不言反噬的真龙。
所幸的是,许是那占星师对临终前的老皇帝说了什么,他留下了一支暗卫,护送凤不言离开皇宫。
并且还给凤不言留下了一支精锐的暗杀部队,以确保他日后平安。
虽然凤不言会噬真龙,不过却不能死得过早。
两相牵制之下,永安王朝的国运才能昌盛。
若是凤不言早早被杀,那么牵一发而动全身,未来的命运和星图也会全部崩盘。
所以凤不言还不能死。
在外逃窜了一年过后,他终于流落到荒僻的古槐村。
他后来卷土重来,复仇之后登上权力之巅,却又突然毫无预兆的暴毙。
一切都像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
这一次……他将会打破命运的桎梏,好好的活下去,和林糯糯、和古槐村的人一起,度过岁岁年年。
思及此,凤不言的眉眼有一瞬柔和。
而随着他自爆身份,朝中其他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凤不言虽然年纪不大,可辈分摆在那里。
他是皇叔,他们不得不承认,不得不尊敬。
况且如今他胁迫诸臣,占尽优势,他们无法和其正面交锋,只能避其锋芒。
更重要的一点,谁若是登上皇位,指不定要被凤不言这个煞星给克死。
所以让十五皇子当一个傀儡皇帝也好,等他们慢慢扭转局势,杀掉凤不言,再进行新一轮权力斗争,那时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各方人马心思各异,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凤不言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小九九,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就是让众人暂时停止内讧,只有先攘内,才能安外。
永安王朝四百八十年秋,新帝即位,年号建安,尊其皇叔凤不言为摄政王。
兰京的贵族们终于停止了长达半年的内斗,睁开眼睛看到了边疆的情况。
其实贵族们何尝不知道外患比内忧更紧急。
但他们本来很快就能分出一个胜负,再腾出手去处理蛮夷之人的事情便好了,所以一点儿都不着急。
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过和蛮夷人打,蛮夷人生来高大威猛,体质强悍,凶猛而野蛮,再加上可以横扫一切的骑兵,他们哪怕仗着人多势众有胜算,即便赢了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这群贵族,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舍弃部分边疆领土,后续用联姻或是割地赔款的方式来议和。
蛮夷人为何在秋天打过来?
自然是快要入冬了,他们的物资紧张了起来。
为了衣食充裕过个好冬,他们只能侵犯疆域。
给他们想要的,蛮夷人自然就退去了。
内心早有一柄秤杆的王公贵族们,一早就打定了这个算盘,也丝毫不担忧永安王朝是否会真的覆灭。
至于在战争中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们……与他们何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要的,便是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再在合适的时候,稍微彰显自己的仁慈,那群愚民便会感恩戴德。
无人在意普通人的死活。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便是这个道理。
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最苦的永远是无辜老百姓。
老百姓首当其害。
如今内争暂歇,除了要处理边疆之事,民间的起义军也不容忽视。
王公贵族们对那些起义军嗤之以鼻,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真的打起来,乌合之众却能让朝廷的人连连败退,这下,一群腐朽的老东西们是彻底慌了。
凤不言沉着冷静,率先处理民间的起义军。
这些人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鱼龙混杂,有人是因为战争导致物价飙升,吃不起饭只能落草为寇,要么就是强盗趁机作乱,还有就是一心想要兴风作浪,推翻永安王朝的反叛分子。
除了后者,前者都好处理。
威逼,利诱,二合一,能舒舒服服活着,没有人会选择死在冰冷的战场上。
不战而屈人之兵,很快起义军就被招安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狼子野心,但一个几百年的王朝,哪是那么好覆灭的。
老皇帝在时,还算国泰民安,只不过晚年沉迷炼丹占卜,显得昏庸了些。
如今永安王朝风雨飘摇,但并不是到了满目疮痍、大厦将倾的危急时刻。
永安王朝气数未尽,那些人的狼子野心如何能实现。
不过因着之前内争,导致朝事无人处理,还是让永安王朝受到了不小的消耗,虽不至于元气大伤,但也需要时间去慢慢恢复。
就像是一台运作的庞大机器,一旦停止运作,需要花许多时间去将其再度慢慢启动,这中间,还得检查各个部件,以及应付时不时冒出来的故障。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年,彻底平定内乱的同时,这一年的时间里,一支精锐的铁骑部队也被训练了出来。
士兵们各个身披盔甲,手握精良兵器,就连那战马都膘肥体壮,且马蹄上还订着一种名为马蹄铁的东西,能帮助战马更好的奔跑作战。
而边疆战况,已经僵持了近两年之久了。
永安王朝的将士们熬过了秋季,或许是因为补给不足,蛮夷人又退去了。
但来年春天,他们再度来犯。
并且这一打就是半年。
直到铁骑兵行至边疆,这才彻底扭转了局势。
按照凤不言以往的作风,对于进犯的蛮夷人,他的政策便是以杀止战。
可在林糯糯身边待了数年,他渐渐变得平和了些,也学会了更迂回婉转的处理方式。
他虽然赢了,但并不打算杀掉作乱的蛮夷人。
他可以杀掉这些蛮夷人,却杀不掉所有的蛮夷人。
待到来年,携着血海深仇的蛮夷人还是会再度来犯,并且攻势越发凶猛。
因此,一劳永逸的方法不是以杀止战,而是以和止战。
凤不言决定和蛮夷人做个交易。
永安王朝可以给他们布匹、瓷器、米面粮油等物,作为交换,蛮夷人则供上等价的牛羊肉,以及各种奶制品,还有他们疆域的奇珍异花,比如珍贵入药的雪莲花、虫草等物。
两相交换,彼此都能从中获利。
不过前提是,蛮夷人不再进犯边疆。
若是再犯,那么和平条约视为破裂,蛮夷虽远,犯朝必诛。
蛮夷人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虽说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猛无比,可比起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永安王朝来看,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人数不足,且资源短缺。
他们进犯,就是想要中原的新奇玩意儿。
至于牛羊马,他们草原要多少有多少,拿去交换有又何妨!
反正每年都会有新的小崽子诞生,延绵不绝,他们也丝毫不担心自己将来无物可换。
仅仅用了半年时间,边疆之乱就被平定了。
当时朝内几派人马吵得不可开交,并不赞同凤不言的议和做法。
如今打了胜仗,老家伙们又跳腾起来,只想一鼓作气,把蛮夷人赶尽杀绝,甚至追到遥远的蛮夷去,都要永绝后患。
这般气势,仿佛当初说割地赔款的人不是他们自己一样。
令人作呕的腐朽蛆虫,无用的马后炮。
对此,凤不言神色淡淡,只说了一句话:“骑兵是我的骑兵,谁若想再打,那便自己去。”
只一句话,就堵得众人不敢再开口。
不论是兵马还是粮草,都是凤不言一手筹备的,就连那新奇的玩意儿马蹄铁,令人赞不绝口的好东西,都是凤不言身边的人发明的。
如此才干,确实无人可与之争锋。
少了骑兵,他们以步兵去对战蛮夷人的骑兵,岂不是以卵击石。
而且他们也只是说说罢了,无论是平民还是蛮夷人,又与他们何干。
他们所盼的,就是继续过着自己纸醉金迷的腐败生活。
只要不影响到他们好酒好肉、欣赏歌舞小曲,什么都是好的。
朝中一派米虫的反驳声音弱了下去,他们并不干事实,只是喜欢张嘴就来,恶心人两句罢了。
至于另一派真正忧国忧民的朝臣,大多都赞同凤不言的做法。
蛮夷人无法赶尽杀绝,那么便只能与之和平共处。
威逼加利诱,想来他们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和平共处了。
要彻底解决蛮夷人,谈何容易。
且不说路途遥远漫长,单那蛮夷苦寒的气候,就让将士们承受不住。
打到蛮夷人的家里去,那是人家的地盘,蛮夷人的主场,他们进去又无法适宜环境,只能成为待宰羔羊。
这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议和交换,便是如今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老百姓们可没操心这么多。
他们只知道,持续了近两年的内忧外患终于解决,边疆也平定安全了,他们终于可以重回故土。
并且蛮夷人还承诺,日后不再来犯。
他们还可以以物换物。
布匹衣物和米面这些东西,家家户户谁没有!
他们可以自己做衣服,也能自己种稻田,这些东西不正是蛮夷人想要的!
而蛮夷人能给他们的,便是他们平常吃不起的牛羊肉和奶制品,甚至还有马匹。
永安王朝分为耕牛和肉牛,肉牛就是专门养来吃的,但这等好东西,可比猪肉还要金贵,一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吃的,他们普通老百姓想着吃点猪肉都是天大美事了,如何还敢奢求牛羊肉和奶。
这也是凤不言另一个明智的做法,这交换,可以分为朝廷交换和个人交换。
边疆驻守了不少巡逻兵,他们负责监管蛮夷人过来换物,保证过程的公平以及和谐。
至于朝廷出面负责换物,只不过是将大家的东西聚集起来,根据供给的东西多少,最后分到相应的牛羊肉以及奶制品。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老百姓得到了真正的好处,自然对此赞不绝口。
凤不言的这个做法,也渐渐被众人称道不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赢得民心,就是赢得了天下。
随着时间推移,大皇子和七皇子等人非但没能把凤不言从摄政王的位置拉下来,反而自身势力日渐被削弱,渐渐的再也跳腾不起来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心安理得的当米虫混了起来。
半年时间平定内乱,半年时间解决外患,同样是九月末的深秋时节,凤不言终于将一切都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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