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糯糯:“……”
好半天,她才艰涩出声:“不是,兄弟,麻烦你再重复一遍,你叫什么?”
什么拉不?拉布拉多?
……林糯糯有些无奈。
男人的口音本来就不太标准,说得又快,林糯糯实在是没听清。
只能勉强辨别出几个模糊音节。
男人爽朗的笑出声,这次放缓了语速,“我叫依不拉依木。”
这回林糯糯听清了。
虽然她并不太想叫依不拉依木全名,因为她觉得五个字太长了,很拗口。
不过为了偷懒而简称对方,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林糯糯还是从善如流,“你好,依不拉依木,我是林糯糯。你的名字很好听。”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
她在异乡做客,多说点好听话夸夸主人总是没错的。
得到赞美的依不拉依木如林糯糯所想,眼睛亮了亮,那模样看着颇为惊喜,“真的吗?汉人总是觉得我们的名字又长又拗口,你还是第一个赞美我名字好听的姑娘。”
林糯糯扬起礼貌的笑容。
紧接着她就听到依不拉依木兴冲冲的说:“糯糯,对么?真是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相比起来,我的名字就太难记了。”
林糯糯谦虚摆手,顺带安慰他,“没有没有,你的名字也很好记。”
依不拉依木哈哈大笑,“其实,我的全名叫依不拉依木•克里木江•塔尔哈•努尔阿洪•热依汗。”
林糯糯:“……”
彻底破防。
除了前五个字,剩下的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叽里咕噜跟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绕口令一样,咕哝着就报完了。
见林糯糯露出吃瘪的小表情,依不拉依木越发愉悦。
林糯糯无奈的弯了弯唇角,这家伙,故意在逗她。
她忍不住打趣起这位异乡人,“依不拉依木大哥,你可不能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噢。”
她如今才十四岁,而这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看起来有个二十七八的模样了,放在这个时代,这年纪都可以当她的爹了。
这么大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
被林糯糯这么一说,依不拉依木愣了愣,随后问林糯糯,“我看起来很老吗?……可是我今年才十八岁。”
“啊咧?”这回轮到林糯糯愣神了。
她还真没看出来依不拉依木才十八岁。
实在是这里的人五官都偏深邃成熟,他又留着胡子,可不是看起来年纪很大么。
林糯糯只能尬笑着,指了指他的胡子,“应该是这胡子的原因。”
“确实是这样。”依不拉依木摸索着胡子,若有所思,又扭头问道:“对了,一开始你好像就对我有些防备的样子,并且不大亲近我,是因为我长得很丑很可怕吗?”
“不不不。”林糯糯赶紧连连摆手,“这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我在途中,遇到了一个意图不轨的男人,那人就留着小胡子,让我至今心有余悸。”
“原来如此。”依不拉依木的语调仍然有些生涩怪异,带着浓浓的外国人口音似的,不过他的面色却严肃了起来。
他让林糯糯在毡房外稍等片刻,自己则扭头去了毡房内
林糯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继续站在原地仰望星空。
如今夕日已沉,墨蓝色很快吞没了天地。
苍蓝深邃的天穹之上,银河闪耀夺目。
林糯糯许久都没有见过这般浩瀚无垠的星空了。
这西域的夜空,和中原的夜空又不大一样。
虽然是同一片星空,同样的天穹和耀眼星辰,可此地的景色,总是多了一分寥廓深远与苍茫之感。
大漠之景,总是壮观又廖远。
林糯糯仰望星空,久久失神。
忽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林糯糯扭头,发现是一个高挑的俊男。
男人轮廓分明,五官犹如刀削斧凿般俊挺英朗,半长微卷的发蓬松的搭在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现代的外国艺术家。
颇具异域风情,拥有一种能直摄人心的压迫感的俊美。
虽然这男人很帅,但林糯糯并不认得他,所以只是朝对方扬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男人却在此时开口了,“糯糯,我这样子,不显老了吧?”
一开口就是满满孜然羊肉串味,林糯糯眼眸微睁,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依不拉依木?”
“哈哈哈,变化有这么大吗?连你都认不出来了。”依不拉依木挠了挠后脑勺,朗声笑道。
林糯糯连连点头。
依不拉依木刮了胡子,还把头上的小毡帽给摘了下来,将自然卷的半长头发也放了下来,可不是大变样了。
之前看他,只觉得是个糙汉,如今却是第一眼就能被对方英俊的面容所吸引,自然让人吃惊。
不过吃惊归吃惊,又和依不拉依木聊了几句,林糯糯终于忍不住,打算说起正事来。
她还得让依不拉依木派人,赶紧把她送出去呢。
但她还没开口,就被依不拉依木热情的关怀给打断了,“如今天色已晚,糯糯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明日一早你醒了便可以来找我。”
林糯糯一想也是这个理,就没有再不识趣的开口。
塞外夜空静谧,景色怡人。
林糯糯枕着满天星河,听着偶尔呼呼刮过的风声,安然进入梦乡。
同一时间,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却无心睡眠。
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兰京,今夜依旧有几人无心睡眠。
李婉娘和林大山将孩子哄睡后,两人来到廊庭下,望月轻叹。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不知糯糯如今身在何方,又是否安好?
若是平安,为何没有只言片语的书信传来?
若是遭遇危险,那她是否还活着?
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夫妇二人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自他们被凤不言的人救回来,凤不言又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林糯糯,却一直一无所获。
林糯糯依旧是杳无音信。
夫妇二人心急如焚,可如今除了等待,他们也没有其他能解决问题的更好的方法了。
凤不言处理完政务,同样踱步到中庭,望月沉思。
当初他确实除了奶娘和车夫,还派了一队人马暗中出发,前去保护林糯糯一家,护送他们来兰京。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府内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暗中偶然间得知了他的一切计划。
并且在七皇子凤瑾轩的胁迫利诱之下,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他派出去的人尽数被截拦杀害。
好在属下垂死之际,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也及时派人去救下了李婉娘等人。
当时他带人赶到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那十来个歹人正暴起,打算置李婉娘等人于死地。
为首的男人被凤不言一箭穿喉,倒在了地上。
虽然李婉娘夫妇和孩子救了下来,但他们昏迷期间,却和林糯糯分散了。
林糯糯却被一个歹人劫持,不知所踪。
寻着车辙印迹,寻寻觅觅,他们在山崖一侧发现了一个废弃的马车。
而山崖之下,是摔死的歹人。
经过李婉娘的指认,确认他正是那伙人的头目。
歹人虽死,可林糯糯却不知所踪。
她若是平安,为何不去往城池发出信号,等到他去接应?
还是说,暗中隐藏着伺机而动的其他人,林糯糯早已被……
凤不言不敢再想下去。
他如今还动不得七皇子,但他那些手下,却一个没留。
杀了个干净。
非但如此,那些人的颅骨还被他拿来当了花盆,由他亲手在其中播种种花。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长得快的花已经冒出了新芽。
他把这颅骨花盆送给凤瑾轩时,对方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但凤不言却完全没有报复的快意。
他只想知道林糯糯如今身在何方,又是否安好。
七皇子……
凤不言攥紧了拳头。
还是太仁慈了。
若是林糯糯出了半点差池,他必定将凤瑾轩碎尸万段。
男人眸色沉沉,周身好似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虽然心中担忧,但凤不言却莫名的相信林糯糯,一定能逢凶化吉。
她可是幸运的小福宝,一定会平安无事。
况且他的糯糯又如此聪慧,不论走到何处,应当都会过得很滋润。
唯一的疑惑点,便是林糯糯迟迟未曾联系过他。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
“林言,夜深了,快去睡吧。”林大山见凤不言还久久驻足在中庭,忍不住关切出声。
虽然当初得知林言是那个威震天下的摄政王凤不言时,他颇为震惊,不过凤不言却同他们说,不必拘束,还是和以往一样称呼他便好。
林大山便也没有客气,还是同在古槐村一样对待凤不言。
他们是粗鄙的乡野之人,也不懂得什么礼数和行礼,而凤不言并没有拘着他们,一切照旧。
林大山也是看凤不言对他们的态度照常,才敢继续这么喊林言的。
“好,林叔,我马上就睡。”凤不言勉强的扬了扬唇角,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显得那么难看骇人。
林叔是好心,他明白。
他并非那般不识好歹的人。
况且,林叔和李姨将来还是他的丈母娘和岳丈,算起来也是他的爹娘,对待爹娘,他自当谦逊礼遇。
林大山目送着凤不言走进屋内,也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凤不言的劳累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大山不懂什么家国大事,但是他知道其中利害。
凤不言不仅要处理政务,以及去上朝,还得分心去关注林糯糯的事,以及找出那些歹人替林糯糯报仇。
着实是格外操劳。
除此之外,凤不言甚至没有冷落他和婉娘,连孩子都方方面面照顾周全。
实在是让他们惭愧感慨万分。
当初救下林言,果真是个明智选择。
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些年对林糯糯的好,他们也看在眼里。
若是林糯糯平安归来,他和婉娘一定不反对这两个孩子,定当成全他们的美满姻缘。
林大山没在外头站一会,孩子哭闹起来,他赶紧赶回去,和李婉娘一起照顾起孩子来。
而洗漱完毕躺在塌上的凤不言,却久久无心睡眠。
好不容易翻来覆去到深夜,终于沉沉睡去,但意识却落入了一片茫茫风沙里。
他看到自己置身于漫天黄沙中,不论是前后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天上的太阳灼热得仿佛能将人炙烤蒸熟,地上的沙子是那般滚烫,每行一步,就像是走在烧红的炭上。
干渴,极度的饥饿,加上高温,令人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起来。
忽的,黄沙滚滚,漫天席卷而来。
沙土飞扬中,一抹娇小的身影被卷入其中。
“哥哥,救我!”
她拼命朝凤不言伸手,目露哀求与恐惧,神色是那般柔弱无助,令人心疼万分。
凤不言猛地惊醒过来。
他从床上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股感同身受的惶恐感,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是糯糯!
林糯糯已经有好几年没叫过他哥哥了,要么是直呼其名为林言,要么就是阿言。
如今听到那熟悉的哥哥称呼,让凤不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林糯糯,一定是她,她落入了沙漠里,她遇到了危险!
作为死过一次,又再度重生的人,凤不言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一定是某种预警,在告诉他林糯糯有危险。
凤不言再也睡不下去了,他披起衣裳起身,连夜招来了属下。
“你们去西方,传说中的胡人疆域,在那里能找到本王的未婚妻,即刻启程……”
话音未落,凤不言却顿住了。
不,他仍不放心。
他得亲自去走一趟。
之前他并没有亲自去寻林糯糯,是因为他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他还需要处理政务,稳定局势,以及照顾好李婉娘夫妇。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林糯糯一定陷于那片沙漠里。
他要赶去救她回来,然后带她回家。
凤不言当机立断,出发之前又做好了一切部署和安排,确定自己即便不在兰京,小皇帝那里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长达几个时辰的密谋安排,从凌晨时分到了天色大亮。
临近午时,凤不言终于将一切敲定,可以放心出发了。
而这段时间里,他的属下早已准备好了途中所需的一切水食衣物,以及曾去过西域、经验丰富的带路人。
一切准备就绪,即刻出发。
李婉娘和林大山听到有了林糯糯的消息,同样心情惊喜又焦急。
可他们听说,那个地方路途遥远,需长途跋涉不说,还可能一去不回。
两人倒是很想跟上去,可小扶苏和小荷华就无人照料了。
两个小孩子如今一岁多,正是认人且粘人的时候。
哪怕摄政王府有无数奶娘佣人,可一会见不到爹娘,两个小孩子就要哇哇大哭。
他们如今离不开父母的。
有着这两个牵绊,李婉娘和林大山必定不能和凤不言同行。
不过有凤不言亲自前去寻人,两人倒也放心。
他们能做的,便是在摄政王府安心等待凤不言带人回来,并且照顾好小扶苏和小荷华。
两个小孩子才学会说话没多久,叫得第一句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姐姐。
这些日子,天天能念叨个一百遍姐姐,念叨着姐姐去了哪,他们想要和姐姐玩。
林大山和李婉娘都是天天哄骗他们,说姐姐去了一个地方,替他们找新奇玩具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每天变着花样的骗小孩子,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下来。
此去路途遥远,且途中险恶,并不适合带上幼儿,所以林大山和李婉娘只能遗憾等候在摄政王府。
凤不言走之前又交代了一些事务,又叮嘱了李婉娘夫妇,待在摄政王府哪也别去,这才纵马疾驰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几十人,就这么踏上了遥远的寻人之路。
凤不言望着前方的漫漫长路,眸光坚定。
糯糯,等着我。
…
同一时间,林糯糯才从甜美的梦乡中醒过来。
她洗漱过后来到屋外,深吸一口大漠干燥又清爽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她也是昨天才从依不拉依木那知道,这西域同中原,有着一个时辰的时差。
有着时差,也导致这西域的天黑得更晚,但夏天的天亮得也早。
夜短昼长,不愧是能产出高甜水果的大美西域。
如今已然接近深秋,所以西域的天也亮得晚了些,不过相应的,夜色降临得仍旧比较晚。
这里的人吃一日三餐也比中原往后延了一个时辰。
林糯糯起床的时辰,按照中原来算,都快该吃晌午饭了。
而依不拉依木也给林糯糯准备好了早饭。
他们的早饭是一碗羊奶,以及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烤包子。
毫不夸张,吃完这早饭,林糯糯觉得自己都不用吃午饭了。
这里的牛羊肉都太顶了,每天吃得太多,林糯糯总觉得自己不大消化。
依不拉依木则爽朗笑出声,邀请林糯糯和他一起去骑马消食。
林糯糯眼睛亮了亮。
同她一起穿越沙漠的马匹如今被养在草原上,每日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哼哼唧唧的狼崽子吃饱喝足,也窝在小窝里呼呼大睡,且还有侍女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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