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几点钟,正在卧室睡觉的周文忠被敲击玻璃的声音给吵醒。
迷迷糊糊中坐在了床上,无意识的回答了一声:“谁啊?玻璃再敲就碎了,这可是平面玻璃,贵着呢。”
窗外一名中年男子回应道:“好好瞅瞅我是谁?”
周文忠头都没抬,嘟嘟囔囔说道:“你是人,成了吧?赶紧忙活儿去吧,北顶娘娘庙里的碧霞元君娘娘,是我干奶奶,我看你是老寿星吃砒霜,敢来祸害我。”
周文忠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敲玻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开门!开门!找你有正事儿,你小子真是够懒的。也不看看都啥时候了?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周文忠这才从迷糊中回过神来,穿鞋下地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
“哦,郑哥啊。你今天不上班啊?”
“呵~我看你八成是睡糊涂了吧?还记得今天礼拜几吗?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对不住啊郑哥,你在外头站着干什么?直接进来就行了。你可真是的。”
“甭客气了,我就在外头等你,抓紧时间。”
“好,你等我2分钟啊,我马上就出去。”
“嗯。”
周文忠路过堂屋时瞅了瞅座钟,都已经下午2点多了,最近干活真是累,一个回笼觉就足足睡了5个钟头。走出家门,小冷风一吹就清醒了。
“郑哥,赶紧进屋里坐,外头冷。”
“别忙活了,给你拿点东西。”
郑留根说完这句话,左右看了看,快速伸手进裤兜,掏出来俩鸡蛋塞进周文忠手里。
周文忠打心底里真的想要这俩鸡蛋,但,还是不能要。看着鸡蛋,仿佛已经闻见了剥开煮鸡蛋壳时的那股子香味。
“郑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你婶子让我给你拿来的,这几天谢了啊。”
郑留根拍了拍周文忠的肩膀,对着连廊处招了招手,一位10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对着15岁的周文忠叫了一声:“周叔。”
“唉。”
“那什么,郑哥你把鸡蛋回去。我家里有。”
“瞎客气什么?外道了不是。你婶子让我给你拿来的,必须收着。”
“那行吧,长者赐不敢辞。鸡蛋我收下了,谢谢郑婶。”
“这就对喽。”
“你家那个小丫头呢?好几天都没瞧见她的影子了。”
“哼!她妈看不住她,一天天都跑野了,不到饭点儿压根就看不见她的人影。我从厂里回来后,刚刚才打了她一顿,又跑出去了。不说这个了,提起她来,我就一肚子气。”
“不喜欢在家待着,说明那丫头以后肯定有出息。打她干什么?”
周文忠把手里的鸡蛋塞给了郑留根的儿子。
“婶子给我的鸡蛋,我就收下了。现在我这个当叔的把鸡蛋给孩子,谁也不能说啥吧?”
“你这……你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我妈早晨让你来家吃饭,你不来。给你俩鸡蛋,你又在弄搞这一套。”
郑家小子手里拿着鸡蛋摸来摸去,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咱们哥俩用不着这个,背一背郑婶晒太阳,每天1分钟都用不了,你一个礼拜就回来一趟,能搭把手,我肯定不会装瞎子。咱们哥俩不说这个了。天气太冷,我是站不住要回家躺着去,走了走了……”
不等郑留根回话,周文忠转身返回卧室中再一次躺下,准备睡觉。
门外的郑留根领着儿子走到窗外又敲了敲窗户,周文忠没有答话,略微叹口气,自己老娘交代下来的任务,看来今天是完不成了。
“爸,这俩鸡蛋怎么办?”
“拿回家吧,先回去再说。”
“哦。”
周文忠枕着胳膊侧躺在床上,这时候要是再睡,估计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鸡蛋肉食这些好东西,吃不着的时候想吃,真拿到手里的时候,又不想吃了。心里很矛盾,自己讨厌的是周家两口子做事儿不公平,可能是自己上辈子,好吃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压根就不缺嘴。也可能是自己才穿越没几天,不像别人似的天天想吃肉。
把空间里的所有钱,共计1块3毛2分拿到手里反复揉搓着,看着这点儿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翻身下床穿鞋,紧了紧棉袄外面的绳子,走出家门往粮站方向走去。
“砰…”
脚下的一块儿石头子,踢在了别人家的门板上,周文忠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
“白疯子又给自己放假了!这小老头,一天天的就知道休息。”
直径走到粮库门口,并没有工作人员来拦着自己,往里探了探头,只见12名工作人员正在张站长的带领下开会呢!张秀芳也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聆听训话。
“咚咚咚…”
周文忠敲了几下木门,对着张秀芳勾了勾手指示意。张秀芳瞥了一眼之后,快速把头转向别处,装作没看见。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张站长把手中的工作本放在桌子上,看向张秀芳,然后往周文忠的方向扭了扭头,张秀芳这才站起身走出去,其他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想笑却不敢笑。谁敢开顶头上司的玩笑啊?
“叫我出来干什么?”
周文忠往一旁后撤了5,6米。
“来这儿说。”
“用不着,我耳朵不聋。有事儿就直接说。”
“张秀芳同志,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张秀芳白了周文忠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没钱。有钱我也不借给你。”
周文忠听后一点儿不觉得尴尬,只要她肯说话就行,就怕什么也不说。自己装做听不懂,嘿嘿一笑。
“你瞧瞧!张秀芳同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是骗子,我没去举报你就不错了。”
“你瞅瞅!误会了不是,你这是从心里对我有怨气啊,我理解,帮助白疯子要饭做好事儿,肯定得被人误解。可我思来想去,万万没想到你对我的误解这么深。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能误解我,唯独你不行!你可太让我寒心了。”
“呵呵。少来这套,你嘴里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张秀芳同志!我今天来,是来跟你道歉的,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夜夜在忏悔。我忏悔的原因是三天前,我和你说话时,用错了言语,用错了语气,我怎么能这样呢?简直把你当成了阶级敌人,街面上谁不知道你张秀芳同志的秉性心肠,你眼里那可是瞧不得穷人受苦。之前的事怨我了,我诚心诚意的跟你道个歉。”
张秀芳越听这话,腰板挺得越直,但是她要面子,把头看向一旁,嘴里“哼”了一声,双脚却站的很稳,没有抬腿就走。这几句话显然很受用。
“知道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你瞧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这人就是心太善,也就是我们这些打零工的没资格投票,不然的话。人家掏粪工人时传祥是全国劳模,你张秀芳同志也得是全国劳模!必须选你。谁要是敢不选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秀芳这时候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没有,我不行,差的远呢。”
“我刚才就忘说了一点,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谦虚。以后一定得改正。”
“嗯~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你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找你就是有事儿?”
“没事儿你找我干啥?”
周文忠从怀里拿出黄色油纸包,左手托着呈给张秀芳,右手一层层的揭开,嘴里也不闲着。
“你看!这是月盛斋酱牛肉,我都说了,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嗯?”
张秀芳弓着腰看了眼酱牛肉,然后点点头。
“你从哪儿骗的?”
“又开始说这种话,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个3代雇农?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为人吗?这是我费劲巴拉给人家干了1个多月的活儿,人家送给我的。”
“谁送给你的?”
“那谁嘛!就那谁!说了你也可能不认识。咱们不提这个了,这些酱牛肉你一定要收下。”
周文忠把油纸包递给张秀芳。
“我不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不行不行,必须收下,虽然我知道你是可怜我,心疼我这一个月的付出。你不舍得要。但是我的尊严不能接受这个可怜。收下收下。”
张秀芳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行吧,既然你不接受就算了。唉……”
周文忠快速把油纸包收回怀中。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啥事儿,我就是随便逛逛,你知道哪里剪头不要票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干活时候,老是遮眼睛,我就怕一时失手发生事故,对二粮站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嘛……”
周文忠说完这句话,怀里的油纸包掉在了地上,看的张秀芳一顿无语。
“现在不让理发员走街串巷了,要不我去粮站帮你问问吧?”
周文忠把油纸包从地上捡起来,伸手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
“会不会太让你为难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你等着吧。”
“诶,你让我等着,那我就等着。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听话,不为难吧?要是为难的话你可一定说出来。”
“咳咳……3分钟。”
周文忠伸手拉住了张秀芳的胳膊,在张秀芳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松开手,随后甩了一下刘海,露出哀求的眼神。
“如果方便的话,能再借给我一张澡票吗?张秀芳同志!”
“澡票?可粮站发给我的都是盆浴票啊,你也用不了。”
“那就算了,能给我一张理发票就够了。我可不能让张站长为难。”
张秀芳听后快步离开,不能再待下去了,说不定过一会儿自己兜里的钱都保不住,自己压根就不应该从里面出来!今天自己算是上鬼子的当了!
“嘿嘿…张站长的澡票看来被她闺女送给我了。”
5分钟后,张秀芳从大门口走了过来,递给周文忠两张土黄色的小票,一句话都没留,转身跑向粮库里找爸爸去了。
“嘿嘿……张秀芳同志真是个好人呐!”
周文忠咧着嘴,甩开膀子大踏步的往四合院方向走去。
“呦呵,这叫【沐浴券】啊,女人用的叫【盆浴券】,工厂澡堂用的是【澡票】。最上方第一行写着:粮食部购粮奖励。第二行写着:京城市饮食服务公司。左边竖着写道:多洗澡身体好。右边竖着写道:既卫生解疲劳。中间横着的是截止日期。下面写到:本券浴池男女部不可统用。仅限【鑫园浴池】男部浴池使用,票资少补……”
“嗯?票资少补?那意思就是只要用了这张澡票走进门,再然后修脚、拔火罐、按摩、喝茶、搓背、理发都可以付费,也就是说另外这张【红星理发部】的理发券,就省下来了?再把这张理发券给卖掉?烟袋斜街离南锣鼓巷仅隔一条马路,特别近。不赖!咱爷们也能去李莲英干儿子开的浴池里洗洗澡!”
今天不洗了,等明天上班时候,就对张秀芳说自己把票弄丢了,说不定还能忽悠过来几张,她这人就是心善。准确来说是因为她从来不缺这些东西,就好像刚才的酱牛肉,她也只是好奇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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