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咱们仨说到哪儿来着?”
金主任揪着袖口擦擦冷汗,干咽一口唾沫说道:“那个…说到哪儿来着?”
“说到该让熊福生道歉了。”
“是吗?”周文忠看向邓纯明问道。
“是!熊福生打了人是他不对,应该道歉。而且还是公开道歉!必须当着全厂工友们的面向你道歉!”
“诶~熊科长这么大年龄了还给我道歉,传出去有些不太好。影响了轧钢厂的声誉不说,更显得我周文忠没有容人的度量,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既然你不让他道歉,那…那就让他赔偿吧,总不能让他白打人吧?”
周文忠点点头看向邓纯明问道:“这应该让熊福生怎么赔偿?我也是头一次经历这事,没有任何经验啊。”
“医药费必须得熊福生出,他打了人总不能让公家掏钱付账。”
“对!还有后期的这个…这个得补补身体。医药费都是些死数,有医院账单作为凭证呢,小周你这次住院花了多少钱来着?”
周文忠心里算了一下答道:“7块多钱吧,反正不到8块钱。”
“那这…这也不像话呀,就让熊福生赔偿8块钱?他能记住这个教训吗?不行不行…”
邓纯明已经不想再待下去,直接了当的问道:“小周你就想想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如果熊福生能帮到你,他心里肯定也能好过一些。”
“对对!小周你好好想想。”
“这…既然您二位都这么说了,我家里其实还真的有点困难,希望组织上能帮帮我出出主意。”
“你就直接说!”
“我…我这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说吧!”
周文忠左手捂着眼睛低下头说道:“我妈给我介绍个对象,我知道自己年龄目前还不够,所以就想着先在村里定个亲,等年龄够了再去开结婚证。就是吧…结了婚以后她也来不了京城,毕竟她的户口在村里。作为社员得天天下地干活才能挣工分分粮食。所以…我对象这个工作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长时间。
还有就是,目前我还缺个结婚的地界,我家里拢共就10平米的小房子。等我俩往后生了孩子也住不开,这个问题我以前老想着自己能解决,所以就没麻烦组织。毕竟我没什么工龄,我也不好意思向总务科递交分房申请。如果能住进赫鲁晓夫楼那就更好了,我对象她这一辈子也没踩过楼房里的台阶。
最后就是,我虽然已经分了家,但我一直想给我母亲找份工作。这也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能尽尽孝心,我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点儿过分,有点儿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也就是见您二位是自己人,所以也就没跟您二位藏着掖着,有什么心里话我都一股脑的说完。甭管您二位最后怎么看我,我都认!”
俩人安静听完周文忠的3个条件,心里长出一口气。2个工作指标、1套二居室的楼房宿舍,这个条件不算高。
因为周文忠只说要工作,又没说要什么具体工作。扫地的和坐办公室的能一样吗?大点的2居室楼房宿舍也就30多平方米,最大的50多平方米。
“不瞒您二位说,我对象在她们当地挺有势力的。前几天知道我受伤住院的消息,那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聚集起600多人要进京讨说法,您二位说说,这哪是600多个亲戚,这是600多张等着吃饭的嘴呐!还有民族协会的马主任也真是的,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了我的消息,不帮我回绝也就算了,竟然直接开出15封空白介绍信,说是方便我对象家亲戚买火车票。唉…”
金主任坐在床边抽着烟没有答话,邓纯明也在抽烟,俩人一根接一根的抽。周文忠的条件俩人不管是谁都能直接应承下来,但得等对方先张口,自己决不能先说话。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主要是我没经过这事儿。如果哪句话说错了您二位可得多担待,要不我还是让政府帮我拿主意吧。您二位接着抽,不够了我床头上还有烟,再会再会。”
“你先等会儿!”
“等会儿!”
周文忠看着两人有些不理解,要么全都不说话,要么全都一起说。你们俩是双胞胎关系吗?这么心有灵犀。
金主任叹了口气说道:“小周你提的这些要求,我们回去以后就开会研究一下。”
“问题应该不大,但我们俩也不能给你做担保,毕竟这得看上面的意思。”
“小周你先别着急上火,你对象她们家亲戚还是先等等再说吧。也就这一个半天就能讨论出具体结果,那就先这么说吧,我们俩先回去了。”
“坐着坐着,我们俩先走了。你坐着!”
周文忠站起身打开门,把他们俩送到楼梯口,返回病房窗户位置冲着马二宝招招手,示意上来一趟进屋说话。
“这是事先说好的价钱,你自己拿去分吧。”
周文忠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塞到马二宝手上,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碗。掀开湿笼布瞅了瞅,里面有1团婴儿拳头大小般,略带黄颜色的“老面”。
“这事弄得,我们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太多了太多了…”
“给你就拿着吧,全当是你帮我照顾宠物的费用。”
“忠哥那我就拿着了,下次再有这活儿一定要找我哈。”
周文忠点点头不再说话,马二宝十分有眼色的拱拱手告辞。
“只杀的儿郎痛悲哀!只杀的血水成河归大海!只杀的尸骨堆山无处埋!小唐儿被某把胆吓坏!马踏五营谁敢来,敬德擒某某不怪,某可恼瓦岗众英才。想当年歃血为盟三十六人曾结拜!到今日一个一个投唐为何来…”
“别唱了!”
周文忠放下身段,端起茶缸灌了两口水,眼神看向正在掏耳朵的钟锦宁。
“难听的要命,他们都走了?”
周文忠依着被子又一次躺下,欣赏着钟锦宁的身材、气质。改变老周家基因的重担必须得落在她身上。
“我刚才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掀桌子。”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我…为人民服务当中去。我是人民,我现在需要你为我服务一下。来来来…”
钟锦宁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周文忠的说话方式,每次都能被他再用别的话绕过去,跟他辩论就是浪费时间。
“你刚才就是狐假虎威,这计太老。”
“对!成语用的不错。那你可曾听闻一招鲜吃遍天这句话?招数不在于老,也不在于新,它更不在于数量。只要它管用,那它就是条好计谋,人家孙武同志在春秋时代写的《孙子兵法》年头老不老?现在还依然沿用呢!”
“你就不怕他们去查查这幅画?”
“不怕!因为他们绝对不敢去查,他们这种人压根就没有赌的勇气,即便是从心里对这副画有所怀疑,他们也根本不敢去赌,级别差的太高了!就算他们把家里的老祖宗从地底下请出来,也见不到人家秘书的面。我曾经亲眼见过有人遇见占地问题,最后拿着一张和朱R基合影的照片前去市公安局里讨说法。当天,公安局长连市里的会也不开了,直接自己开着车回来解决的问题,最终这位农民得到了原有的6倍赔偿,我就在旁边亲眼瞅着呢。”
“什么是占地?你说的那个朱…是谁?”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刚才说的那个人现在是高级工程师,清华大学电机制造专业的大学生。”
“哦哦。”
“可他们万一要是去调查呢?”
周文忠嘿嘿一笑,把香烟插进象牙烟嘴内,叼在嘴里并没点上。
“我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后背上痒痒够不着,你帮我挠挠我就告诉你。”
“不说拉倒,砰!”
钟锦宁摔门就走,周文忠掏出火柴点上烟说道:“你给我等着,等以后我就合法揍你。”
周文忠把自己的住院用品,整理好装进网兜内。没有去住院部办理出院手续,直接拎着自己东西踏上公交车。
另一边的金主任和邓纯明走下公交车。俩人嘴里一边说着小话,一边往轧钢厂保卫处走去,临近门前已经商量出了最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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