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坐的板正，和鼻青脸肿的方季泽不同，即便脸上挂了彩，硬朗的脸部线条仍然衬得他气质卓然。
盛挽月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几眼，心想还是老男人下手重一点，方季泽那小身板能打得过他？
听到方季川说他要被不良媒体曝光，霍栩把眉一挑，“我怕这些？”
方季川一时语塞。
也是，半个C市都是他霍家的，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警察，他得感谢他这位老同学，尽管权势滔天性子极差，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然他要是犯起浑来，他这个警察局长怕是得搭上这条小命，才能保全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方季川被怼的哑口无言，霍栩的账却还没算完。
他把话挑明，“打架的事儿，是我们两人的个人恩怨，不劳方局插手，可有关你弟弟的私事，我得和你好好唠唠。”
方季川蹙眉，一头雾水，“怎么？”
他忽地看向他弟，方季泽促狭的表情让他心里一惊。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方季泽到底怎么惹他了？
“你们方家怎么说也是个书香世家，就是这样教令弟的？”霍栩眼神霎时变得凌厉起来。
方季川大手用力压在桌面上，威严的目光投向方季泽，“你说，因为什么？”
方季泽掌握成拳，迎上他哥审视的目光，一颗心跳得极快，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哥，我是为了挽月。”他咽了口口水，手心沁出了细汗。
他真的太紧张了。
本身他就怕他一向威严的哥，现在还有个霍阎王霍栩。
霍栩把从盛挽月身上的目光移到方季泽身上，“我说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别扯别人。”
“可把持着挽月自由的人，是你啊！”方季泽怒了，“霍栩，你不爱她，就别阻止她离开！”
霍栩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没人能把持她的自由，除了她自己。”
说罢，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盛挽月一眼。
发现她脸上毫无波澜，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方季泽摇头，“不，你才是罪魁祸首！你不仅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还背着她出轨！”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旁没说一句话的毛阿语。
“我？”毛阿语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鼻尖，“老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她就是一吃瓜群众，什么时候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小三”了？她冤不冤。
她向霍栩投去求救的目光。
谁知霍栩看都没看她一眼:谁让她自己作死？
方季泽怒目而视，“你还狡辩？你难道不是霍栩的情妇？”
霍栩脸色沉了沉，要不是在警局，他不介意再揍这个毛头小子一顿。
他眯着眸子，眼中杀意腾腾。
再一瞥，对上了盛挽月一簇薄凉的目光。
他眼中的凌厉瞬间转为审视，似乎是在问，你也像方季泽那样想吗？
他脑海中又蹦出毛阿语在餐厅包厢里说的那句话，我帮你试探你太太的心意。
他心里的确存了这个念头。
想看她到底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以为毛阿语是他“情人”的一瞬间，有没有过生气的念头？还有，在她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盛挽月，试图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可盛挽月仅仅留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就再也没看他了。
毛阿语被方季泽羞辱，彻底炸了，再也不作矜持，撸起袖子，指着方季泽骂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老娘才不是霍栩小三！反倒是你，你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竟然挖一个有夫之妇的墙角？你才是最不要脸的！”
方季泽身体抖得厉害，“你！”
“被我说中了吧？呵！你别以为找个借口，说什么都是为了盛小姐，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颗自私贪婪的心罢了！我问你，你是人家盛挽月什么人？她和谁结婚，关你什么事？她离不离婚，又有你什么事？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你眼巴巴扑上来，非要横插一脚，你贱不贱啊你……”
毛阿语话密得机关枪一样，叭叭说了一大堆，即便是律师，辩论是方季泽的强项，可在毛阿语的一番语言输出下，他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毛阿语话说的不好听，可却是事实。
这件事上，方季泽心虚。
她这一番“慷慨陈词”，把还在郁闷的盛挽月惊了个结结实实。
即便听这些话的人是个傻子，也能听出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她的意思，确切来说，是在维护她和霍栩……
她不是喜欢霍栩么……盛挽月诧异极了。
“盛小姐，反正今天大家都在这里，索性就一股脑把话都说清楚了！”毛阿语把话题带到了盛挽月身上。
盛挽月一眨不眨盯着她，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看不透也猜不透。
毛阿语冲着她眨了个媚眼，眼波流转，很是勾人。
盛挽月背后汗毛直竖:她不知怎么，有点怕她灼热的目光。
“盛小姐，你来说。”毛阿语笑的粲然。
盛挽月呆呆的，“说，说什么？”
“说你喜欢谁啊？是他还是他？”她依次指着方季泽，霍栩。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虎躯一震。
盛挽月黑灿灿的眼睛写满了慌张无措，这位姐姐是要闹哪样？搁这儿拍偶像剧呢？
“毛……”
“别岔开话题！”毛阿语简直一眼就猜出她的心思，“你也看到了，这个方律师是一门心思想要让你离婚，俩男的也为你打了一架，事到如今，你怎么看？”
盛挽月心想，能怎么看？俩只眼一起看呗。
她哪里想到这俩蠢货会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
别人是不是觉得好浪漫？可她作为当事人，只觉得丢人丢到警察局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盛小姐，毛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或许，你该向他们说明白了。”方季川作为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中立”的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挽月，你亲口说，说你的想法。”方季泽死死盯着盛挽月，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听到盛挽月的心声。
她喜不喜欢自己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挽月她不喜欢那个霍栩！只要她说不喜欢，那他就一定帮她争取离开那个活阎王！
“我……”盛挽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抬眸，又对上那双带有压力性的隼眸。
霍栩黑沉沉的眸子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盛挽月长睫毛颤了颤，似乎做了个决定，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操心。”
……
毛阿语:……
说了和没说一样。
她到底喜欢谁，还没说呢！
毛阿语心思是个粗枝大叶的，哪里听得出来盛挽月这句话的意思。
她是间接拒绝了方季泽，说她自己挺好的，不用他自作多情，跑到她面前充什么救世主。
虽然没说喜欢谁，但透露了她不喜欢方季泽的信息。
霍栩勾勾唇，讳莫如深。
方季泽面目深沉，脑袋颓废地垂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响起:你没机会了。
方季川了然，自己弟弟五年多的暗恋是被人当场判处了死刑……
霍栩站起身，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既然如此，我就带着我太太先走一步，哦对了，方局最好还是尽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好好教导自己的弟弟为人处世才是，以后千万不要弄出这样的笑话了。”
他这意味深长的话让方季泽脸色变得煞白，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无声的挑衅，他，彻底地输了。
方季川脸上讪讪的，自己弟弟做了理亏的事，他做哥哥再想护着他，也无能为力。
何况面对的这个还不是一般人，那可是霍栩，亏了自己和他有着几年同窗的交情，换做别人，敢觊觎他的女人，还和他互殴，怕是今后在整个C市都无法立足了。
眼下霍栩心里不痛快，自然是要在口头上讥讽他们几句的，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方季川不可能不了解他。
方季川心里门清，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他笑了笑，“我弟弟不懂事，做了许多冒犯霍先生的事，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何况还是自己的老同学，这个面子总归是要给的，他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点了点头。
又对盛挽月说道:“月月，回家。”
语气宠溺至极。
一股电流从盛挽月的四肢百骸窜到脊椎骨，又窜到天灵盖。
霍栩，你丫的在搞什么飞机？
“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掌就贴在了她的腰上，几乎是推着她往前走，力量之大，不容她反抗。
“怎么了，月月？”
男人深情款款，语气暧昧。
盛挽月皮笑肉不笑，“没怎么。”
两人推推搡搡走着，毛阿语还很礼貌地和方氏两兄弟告别，“没什么事，那我也走了！”
方季川点头。
毛阿语迈着小碎步，跟在“夫妻俩”身后。
局长办公室里，方季泽垂着脑袋，眼角带着湿意……
方季川无奈叹气，“你啊你……”
……
警察局门口。
“放开我！”盛挽月把身体扭成了个麻花，才从霍栩手中挣脱。
霍栩脸上前几秒还带着笑意，瞬间敛去。
“我能吃了你？”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
盛挽月不动声色整理好自己揉的皱巴巴的衣服，和他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扬了扬脑袋，颇有志气地说:“我知道霍先生刚才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不会蠢到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感情。”
他之所以和方季泽打架，是为了维护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而不是为了她。
盛挽月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因为自己而和方季泽争风吃醋，她对自己还是有着相当清楚的认知的。
霍栩感觉自己胸腔里那股不知名怒火又快要喷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盛挽月，眼神逐渐阴鸷。
盛挽月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他不会要动手打自己一顿吧？
“盛挽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男人咬着牙道。
盛挽月，“蛤？”
“我说二位，你们能不能不要拌嘴了？我真怕你俩在在大街上掐起来，警察局还没走多远呢，我可不想再进去第二次！”不知什么时候就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的毛阿语跳了出来。
并且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
“你闭嘴！”
“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看向毛阿语。
毛阿语嚷道:“果然是夫妻！都是这么不管他人死活的霸道！”
盛挽月霍栩两人:“……”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霍栩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哼，果真是做商人的，都是一个个黑心鬼！我帮了你，现在没利用价值了，就横眉冷对了是吧？”
霍栩拉着一张脸，帮他忙？她也好意思说？今天要不是她煽风点火，他能和方季泽打起来？
盛挽月看着两人之间火药味很浓，全然没有刚才在餐厅里的“郎情妾意”，彻底凌乱了。
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胡思乱想着，一双纤细的手攀上盛挽月的肩膀，微微用力，她就半个身子都倾向了毛阿语。
“盛妹妹，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和你家霍栩，是几年的合作伙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毛阿语的脸和她贴的极近，吐气如兰，一颦一笑带着一种英气。
盛挽月眼睛有些迷离，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
毛阿语笑着看她，一只手正要替她撩起鬓角的碎发，下一秒，却被一只大手拍掉。
再然后，毛阿语被霍栩无情地扯离盛挽月身边，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霍栩！你真毒！”毛阿语大骂道，“今年的合作，姐告诉你，没门！”
霍栩云淡风轻，“你毛家的生意，又不是只有跟你谈才能成。”
毛阿语:“你……”
“已经快十二点了，毛小姐不赶快去机场，怕是赶不上了。”
毛阿语恶狠狠瞪他一眼，走了。
临了，还对着盛挽月比了个飞吻。
盛挽月愣怔在原地，霍栩大手按着她的脑袋，把她转向自己的方向，“别看了。”
盛挽月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内心的惊讶，“你，她……”
“我和她没关系。”霍栩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盛挽月没说话，其实她刚才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这两人的互动，不像是情侣，倒像是……兄弟。
“以后离毛阿语远一点。”霍栩又说。
盛挽月“哦”了一声。她还没要求他呢，他倒反过来对她发号施令了？
“她喜欢女的。”霍栩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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