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沉浸在当年的事情之中无法自拔,沈凌溪却不敢再把这个话说下去。宫里头耳目多,当年父皇是没有拿住证据,如今要是有了铁证,指不定还要给那奶娃娃翻案,到时候没的再赔上自己和母亲,实在是不值得。
他一扭脸儿正看见孙贵妃来脸色微微发白,心知她不受用。孙贵妃出身高贵,是孙家正头长房的嫡出长女,从小知书达理六艺皆习,虽说深宅大院之中少不了尔虞我诈,可谁也不敢算计到这位注定是要嫁进太子东宫的姑奶奶身上去。所以她这一生虽然骄纵,却从不曾手染鲜血。唯那一次,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设计害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如今想来,心中都不能安然平复。
沈凌溪心中自责不已,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戳到了母亲的痛楚,凑过去一些扯了扯孙贵妃广袖的袖口,安慰似的说道:“才刚都是儿子不好,不该说这些招惹母亲,母亲快别去想那些事了,若真是有什么要报应的,都只管冲着儿子来,当年都是为着儿子,如今也该由儿子一力承担了,这些原本同母亲都是没有相干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越是这样说,孙贵妃越发要急起来,眼圈儿也红了一回,对着他就啐了一口:“冲着你去对我有什么好的?你要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立刻打发人去回了你父皇,打今儿起你也不必进宫来看我了,越性儿安生的在你王府里待着干净,省的你巴巴儿的跑进宫来了恶心我。”
沈凌溪知道她忌讳这样的神鬼佛说,也跟着“呸”了三声,赔着笑道:“是是是,是儿子年轻不知事,说话不过脑子,什么报应不报应的,都是儿子浑说的,母亲前往别忘心里去。要还是过不去,您打儿子几个嘴巴子,儿子绝对不喊疼,您看成不成?”
听了他这样的玩笑话,孙贵妃才略微好了一些,不再同他置气。心中又放不下沈凌泽那档子事儿,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他今日这样失态,一准儿是老三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混账话惹上了他,因是担忧的问道:“你今儿是见着老三了?他究竟同你说了什么,怎么就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了,素日里从不见你这样失了分寸,竟难得你也有这猴急的时候。”
沈凌溪眸子又沉了沉,心思略微定了一定,才将御花园中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孙贵妃。自然是连同沈凌泽最后的嘲笑,也一并添油加醋的都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这才算是了然于胸,孙贵妃冷着脸子嗤笑一声:“他如今也是封王了自己单开府邸了,长了行市了成了人物似的,说到天边去也是长幼有序,他得尊敬着你呢,眼下倒真是把自己看的八丈高了似的,他眼里头可还有个人没有?”
沈凌溪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孙贵妃不解的看着他,待要问一句这是做什么,便听沈凌溪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说到底也不是这么个理儿。自古以来就是嫡庶尊卑有别,他既然是中宫嫡出,如今又封了王,自然是不肯把我放在眼里的。
孙贵妃却很是不以为意的“嗬”了一声儿,指着自个儿这殿内摆设一一给沈凌溪看过,才把胸一挺,很是趾高气昂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民间人都说什么聘则为妻,奔则为妾,那都是无知百姓信口说的。你只管瞧瞧这内宫里,我同皇后又有什么不同的?她是长陵王氏女,我是上阳孙氏,出身门楣丁点儿不输她。她未央宫中有的,我这里一概都有,哪点儿是皇上亏了我不成?也不必说什么她是从皇城正东的泰安门进的宫,当年因为你外祖父护驾有功,我是跟她一齐从泰安门进的内宫来。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当年立她为后,名分上头我的确是越不过她,可她那顶八抬的凤鸾高辇,我也是坐过的!我倒不知道我同她有什么不一样的了!”她越说越是气不过似的,打量着沈凌溪继续说道,“就说是她占着皇后那个名头又如何?立嫡立长,且不说我同她没差别,即便真是有什么差别,老三有的资格你都有,他倒是端的好气势,如今也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沈凌溪被她这么一说,竟也觉得有底气起来。他倒险些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当年皇后鸾驾唯那一顶,父皇登基之时特意令人再造一顶,他的母亲与皇后是比肩而行,一路从正东泰安门被抬进宫里来的。
孙贵妃见他眉眼间清明了许多,这才略微安心了一些,冷哼了一声同他说道:“早些年老三韬光养晦,这两年终究也坐不住了不是?他既然这么爱出风头,爱占功劳,眼下就有一件大功劳,你何不到你父皇跟前举荐了他,这才是你们兄友弟恭啊!……”
沈凌溪眼儿一眯,思考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孙贵妃口中所说的“大功劳”指的是什么,因是压低着声儿问了一句:“母亲是指……?”
孙贵妃无奈的摇摇头,叹一句“糊涂东西”,见着沈凌溪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才把后头的话说了:“他不是设济世堂救助灾民吗?既然有这个心思帮那群百姓,那就让他好好的查一查这病根儿是从哪里起来的。查清楚了对症下药,总好过来一批灾民救助一批吧,你说呢?”
沈凌溪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母妃果然不愧是多年在宫里待着的人,心里头到底比他有计较。他把眼下形势思考过一回,京城里的灾民十分的多,他虽然不曾去看过,却也听人说起来过,这些灾民是从各地而来,这样的情形,想要查出病源所在,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这个差事交给沈凌泽,他倒要看看回头沈凌泽要如何向父皇交差!
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大快,当下起了身提步就要往外走,孙贵妃却在后头喊住了他:“你父皇跟前你可仔细点儿说话,你一向都很谨慎,可别为了今天的事儿在你父皇跟前失态,要是让他察觉出什么来,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沈凌溪道了一句“母亲只管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便撩了袍子提步而出,吩咐着小厮身后跟着,一路往勤政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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