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仪是被传召入宫的,彼时宫中旨意发下来她正在屋中诵经,听是皇后传召只在心中一惊。当日母亲被父亲予休书一封下堂去,她不是不知道其中缘由,只不过随着路逍遥的死,她也已经看开了这些事。叶清雅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之所以到了现在还不放过母亲,本就是为了当年她母亲的死,这大抵就叫做因果报应吧。她其实从没想过,叶清雅会放过自己的。
一路随着传旨的小太监进了内宫,待她见到叶清雅的时候大殿里却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因惦记着如今二人身份有别,方上前了两步同叶清雅见了个礼:“请皇后娘娘金安。”
叶清雅对于面前的人这样恭敬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却也不过轻笑过一回示意她起身,指了自己身边儿的位置叫她过来一起坐,一道同她说:“你托老五带进宫来的长命锁本宫收下了,今儿好歹是皇子满月生辰,你这个做姨娘的难道就不打算进宫吃杯酒吗?”
她一番坦然的话语倒让叶清仪不知所措起来。毕竟两个人之间有过太多的恩怨纠葛,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同叶清雅争,什么都同她抢,到了今时今日,难道她就这样轻易地算了吗?
叶清雅似乎是看出来她心有顾忌,朝她伸了伸手,唇边噙着笑只管说:“路大人一去本宫也看开很多事情,他生前一心辅佐皇上,你同本宫旧年的恩怨,如今也都过去吧!……”说着把话音一顿,似乎是本不想告诉她这件事,但又看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便开了口,“你母亲下堂前求着见了本宫一面,她同本宫说当年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与你都无关,你如今已经嫁入路府,让本宫看在路大人的面上不要再与你计较。本宫……”她把话音故意拖长了些,“允了……”
“允了?”叶清仪先是震惊似的反问了一句,好一会儿才放宽了心,似乎也是想明白叶清雅而今放下恩怨的缘由,苦笑着在她身边儿坐了下来,“原是我对不起逍遥,没想到他死后还一样护着我,我……”
叶清雅也不愿看她自责内疚,冲她摆了摆手吩咐人奉上茶点来,宽慰似的开口劝道:“他心里十分看重你,而今身去,只怕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只要能看着你一世周全,他在下面也就能瞑目了……”
叶清仪听她话里劝慰的意思颇重,似乎有些惊讶于她是真的放下了积年的恩怨。其实说到底她们是姊妹,虽然从小就欺负叶清雅惯了,可她的脾性,叶清仪还是知道一些的。往日里自己没少在她背后使绊子,而今要是说为了路逍遥和母亲的请求而放过她,她心中反倒安心,可如果说叶清雅是自己从心里原谅了她,她反倒不安起来。
愣了一会儿瞧了叶清雅一眼,疑惑似的开口问道:“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怪我?当日皇上与逍遥一起往西北去,我拉拢一干命妇奚落于你,让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就真的都能放下了吗?”
她本以为叶清雅会变了神色呵斥她,却不想叶清雅只是恬静的笑过一回开口同她说:“回想起来竟觉得那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其实本宫应该生气的,毕竟你们让本宫那样难堪。可是你再看一看这宫殿,本宫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膝下又有皇长子,难道这点事情都要锱铢必较吗?也太失了气度。”
叶清仪还想要再接上些什么话,叶清雅却抬了抬手打断了她:“况且当日,你并不想要本宫的命不是吗?本宫落水之后虽险些溺水,可却也知道你是第一个下水来救本宫的。你不过是怨怪本宫夺去你的王妃之位罢了,却并非要置本宫于死地。”
一句话戳中叶清仪的心事,过了好一会儿她舒展开眉头来笑了。
是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叶清雅死。她其实知道,叶清雅与她与叶家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骨肉至亲,她是不愿意见叶清雅死在她面前的。
她心中对叶清雅所有的怨恨,都是因她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景王妃。可是时至今日,这一切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她这一生得到过路逍遥完全无私的爱,甚至得到了他以性命为代价的付出和保护,这一切都是沈凌泽给不了她的。
见她释怀起来,叶清雅才把话锋一转同她嘱咐道:“你年纪这样轻,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躲在路府后院,黄卷青灯相伴一生吗?”
人其实就是这样奇怪,当所有的心结被解开,所有的怨恨被放下,两个血脉相连的姊妹,在不经意间总会为对方的未来考虑很多事情。就比如现在,叶清雅并不忍心叶清仪小小年纪就守寡一生。
然而叶清仪却对这件事情早有了自己的打算,吃了口茶笑着回了句:“我这一生再寻不到一个人,待我会像逍遥那样,明知是死路,却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护在我的身前,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性命。娘娘以为如何?我并不愿黄卷青灯相伴,可如果让我再嫁他人,我就更不愿了……”
是啊,她虽从小养的刁蛮,可孰是孰非她还是能够分辨的。路逍遥为她而死,难道她要用这条命再嫁吗?这便是她对路逍遥的回报吗?
叶清雅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当初她所想并不错,叶清仪这一辈子都很难从路逍遥这件事里走出来了。她会把这一切当做自己的错,把自己困在小小的世界里不肯再出来。
可她也深知叶清仪这样做才是合情合理的,故而也就不再劝她,只噙着笑同她说:“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本宫也不好再劝你什么。如今皇上废除了大选之事,往后你闲下来就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省的整天待在府里,没的再把人闷坏了……”
叶清仪笑着一一都应了下来,又说了些将来可有的她替这个小外甥操心之类的话,二人把盏言欢,惹得一室欢快。
那是天佑帝长子的满月生辰,小小孩童抓周之时一手握住玉玺,另一只手却抓了一把胭脂水粉,逗弄的满座皇亲皆啼笑皆非。
尊贵的皇后怀抱着自己的儿子,满眼爱怜的说着什么,天佑帝提步往她身旁走了几步,把孩子从她怀中接过来,笑着同她说:“你我二人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将来换了他做皇帝,三宫六院不知要圈住多少女子的青葱岁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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