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岚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知者不怪罪,就像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老仙帮帮主手下的左右护法,左道仙人和旁门老祖中的这个老祖,竟然就是眼前这位美妇人。”
赵十香说道:“不好意思,让大人见笑了。大人身居高位,却亲自莅临我们这种花月场所,总不会是来找我这半老徐娘寻开心的吧。”
“呵呵,姐姐直爽,本官是想让贵帮帮一个忙。”
“大人又说笑了,御围内直院统领着天家的亲卫,直指君衣侍,权力在海内院、枉昭司、检阅司这三院司之上,我们这种江湖帮派能有什么地方效劳的?”
“江湖帮派?姐姐真是过谦了,老仙帮自前朝创立至今传承二百余年,历任五代帮主,拥有过万帮众,遍布我大棠九州十一道三百六十八个郡,上至官场,下至市井,三教九流皆有眼线,帮众之中高手如云,武学达到六重以上功力者不止百人,比五尊四系加起来的总成还多,其中还不乏精通乔装易容寻踪觅迹之人,这天底下所有大事小事,贵帮都能第一时间获悉,论起来,怕是连朝廷主司情报的海内院都自叹不如啊。”
“看大人年纪轻轻,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嘛。”
“呵呵......弟弟我只是在海内院的四十八处有些关系而已。”
“那就请大人姑且说来听听。”
端木岚笑了一下,伸出手掌五指并拢折了两下,赵十香便听话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端木岚压低声音开始面授详情。
待端木岚说完,赵十香眉头紧锁,为难地说道:“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端木岚继续品起了茶:“放心,事成之后本官自会派人奉上丰厚的酬劳,不会让贵帮做亏本的买卖。”
“那可否容民女将此事告知帮主,再回复大人如何?”
“那是当然,顺便帮本官带句话给贵帮主,虽说咱们分属黑白两道,不过在本官心里,不论道,只论人,而且只论两种人,朋友,或是敌人。”
赵十香思忖了片刻之后,另起茶盏,给自己浅斟一杯,执杯敬了一下对面的端木岚,遮起袖子一饮而尽。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赵十香恭敬地送端木岚走出房间,端木岚傲慢地俯视楼下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这名动上京的玉楼香也过如此,真是扫兴,凌弱,我们走。”
侍女凌弱低头应道:“是!”
赵十香依然有礼地送行道:“恭送侍郎大人”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而端木岚和他的侍女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老鸨赶紧上前向赵十香询问道:“夫人,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赵十香望着端木岚离去的背影说道:“去,把御厨林给我找来。”
塔狱外,一辆囚车押送过来,几名君衣侍从车上用铁链牵出一个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彪形大汉。这大汉手脚均被镣铐锁住,还用铁链将胳膊连同上身捆在了一起。能被送来君衣侍专属管辖的塔狱,那一定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重案,且被关入塔狱之囚犯,还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所以外人对塔狱名字,闻之色变,无不胆颤。
不过这位大汉只是下车后抬头望了一眼大门,然后便微合双目,面无表情地任由押解的君衣侍用铁链牵着走,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在塔狱内遭受什么样的遭遇。
塔狱建在皇城北面的荒芜之处,远远望去就似一座古塔,塔狱因此而得名。实际上塔狱地面以上九层高,地面以下还有九层深,上下加起来正好十八层,像极了十八层地狱。人犯入狱都被安排在下九层关押,上九层是刑讯所,百余名君衣侍日夜看守,距离此处不到三四里地还有一座禁军营,可谓是守卫森严。
大汉被押入塔狱后直接被送到了上三层,卸了全身束缚又被捆到了受刑架上。耳畔不时传来各种鞭挞声和惨叫声,火盆和火把散发的红光隐隐照亮四周的斑斑污迹,墙上,各式奇形怪状的刑具被放大的人影笼罩,空气中满满的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一个君衣侍对施刑人说了一句:“老规矩,新犯先鞭打二十,让他先清楚自己的处境。”
施刑人在案上取了根蘸水的皮鞭,冷眼注视着大汉的胸膛,片刻之后,大汉胸前的衣物就会支离破碎。
岂料二十鞭抡完,遍体鳞伤的大汉竟一声未吭,脸上也未见痛苦状,只是唾出一口血水,藏在乱发之下的一双浑浊的眼睛尽是蔑视的眼神。
刑房门口的阴影中坐着一个人,此人是君衣侍一部校尉薛凤戚,身着翻领对襟束腰锦衣,银缎刺绣官袍,腰佩君衣侍专用的雁翎刀,师承旗州巍峨关主重真。
只见他手里拿着初审的卷宗,冷冷地问道:“姓名?”
大汉有气无力的说道:“魏无迹。”
“年龄?”
“三十八。”
“何方人士?”
“渤海。”
“从你身上搜出的赃物哪里来的?”
“我买的。”
“哪里买的?跟谁买的?”
大汉这时候发出一声笑声:“皇城里能交易贼赃的地方,大人不会不知吧。”
一旁的君衣侍上前就是一鞭:“放肆,敢这么对校尉大人说话!”
薛凤戚也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不藏着掖着,那你买它的时候就知道来历了?”
“知道,是宫里的东西。”
“谁卖给你的?”
“我们干这行的中间都有掮客,由他们牵线,买卖的两头见不着,只要钱货两清,其他的不管。”
薛凤戚从阴影中走出来,上前说道:“你要知道,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也可以过些时日再告诉我,我不急。”
“等等,我可以把掮客告诉你......是一个胡商,住在西城......”
薛凤戚盯着大汉的脸,想了一下,对其他君衣侍命令道:“将此人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命令,别让他见任何人。”
大汉说的那个胡商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他听闻上一个买卖的买家被君衣侍抓了,便立刻收拾细软,离开了他暂住的客栈,一路往西城门而去。
胡商趁夜走在偏僻的西城区,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藏着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就像是头顶的月光,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他越走越不自在,猛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跟着三四个陌生人。
他心想不好,怕是遇上劫道的歹人了。
上京是大棠的中心,常年都有无数海内海外的商贾往来经营,有不少法外之徒为了发一笔横财,不惜铤而走险劫掠这些腰缠万贯的商贾,甚至杀人灭口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他前面出现两束火光,两个巡城司的城门尉举着火把巡逻过来,胡商一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他干得是非法买卖,此时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赶紧走快两步,一边走一边大声高喊:“官爷官爷!”
“什么人!”
两个城门尉循声赶来,发现是个胡商,便厉声训斥道:“现在是亥时,城门关闭,你在这里干什么?”
胡商急忙说道:“官爷,小人并非想要出城,而是被歹人盯上了,你们往我身后看一眼!”
城门尉举起火把向他身后望去,确有几个身影在不远处站着不动,城门尉大声高喊:“是谁在那里?”
那些人并未答话,依旧原地不动,其中一个城门尉见他们不回话,便骂骂咧咧地走了上去,边走边说道:“官爷问话竟然不答,我看你们几个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那城门尉走到近处,拔出长刀想吓唬吓唬他们,眼看城门尉已经挥刀近身,一刀却未砍下,刀刃悬在半空突然止住,原来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人手持着一块大大金牌,横在那城门尉的眼皮子底下。
只见那块金牌正中雕着龙纹,龙纹两边各铸着四个大字:“直指君衣,如朕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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