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站在一边,嘴角含笑看着两位小公子的亲昵。
这样的兄弟之间深刻的感情,真是让人艳羡,明目张胆的偏爱,直率得可爱。
京城世家中,兄弟之间的感情随着年岁增长都会慢慢疏离,为了家产,为了财富,为了功名利禄,互相攀比,视作对手,反而忘了幼时也是彼此相依靠的人。
算计、针对、阴谋、阳谋,为了自己。亲生兄弟且如此,更别说是嫡庶之间。
这时候,家规和父母教养就显得格外重要。
侯府在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好,家宅和睦、兄友弟恭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这是必然的。侯爷后宅只有侯夫人一人,两人相爱多年,感情极深。父母恩爱对孩子而言潜移默化的影响便已然抵得过大部分人家,更别说这两人对于孩子们都是宽严并济,一碗水几乎端平,足够的尊重温柔和绝对的爱。
血脉的强大也让每一个孩子都是聪慧过人,对于武学极有天赋。年长的孩子对弟弟妹妹也是维护教导,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他们自己就往身上担了责任。
府中对于子嗣的教育都是一样的,继承者培养不仅是对世子容楚,郡主容姝和双胞胎,也是自小按照此标准培养长大,在此标准下,再根据各自的不同,加以其他培养,算是因材施教。
这样的培养谈得上严苛,可有意思的是,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男孩还是女孩,他们从没有说过放弃,重回自在骄奢,就像他们的血脉里流淌着的,是苦累之后的坚持不懈、锲而不舍,就像侯府家训中所说的,宁战不屈。
跟着大小姐的时候,白芷常常能见着大小姐身上的淤青和痛哭,习武并不是一朝一夕,也不能有丝毫的偷懒和懈怠,否则一朝上战场,就可能是身陨。
白芷那时候还不懂,因为她见过的那些豪门贵族小姐,听说的那些事迹,自小的环境驯养,无不在告诉她,女子只需要温顺谦恭、温柔小意,会些刺绣一类的锦上添花,无才便是德,要如水温柔,不可违背女戒。
舞刀弄枪,那是会被人看笑话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雪覆万山,清秋阁的院子里下人们早早扫去了堆积的雪,可天上鹅毛大雪簌簌下落,没一会儿又积了薄薄一层。
天很冷,冷意是刺骨的,接触到你所有没能被衣服包裹住的地方,然而汹涌地争先恐后,向着你皮肤深处钻去,所到之处,无不僵硬。
在侯府伺候的下人都是要习武的,有专门给下人的练武场。而白芷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就和大小姐一起。
那天,大小姐晨练之后倒下了,发了高烧,夫人急的团团转,挨了一夜,不敢闭眼,终于好转后,才撑不过去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府医说是寒气入体,再加上小姐这段时间太过劳累。
她伺候在小姐身边,心疼不已。
她问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坚持,她问女子的最终归宿不就是嫁人吗?世间对女子的评判不都是要会持家、好生养、温柔大气吗?小姐明明生在富贵窝,可以不这么辛苦,学那么多东西,有些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大小姐靠在床上,因生病而面容有些憔悴,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坚韧,看着她说道:“正因为我生在富贵窝,才更加不能松懈。侯府如今的荣耀是一代又一代的容家人在战场上厮杀,用血肉保护国家子民换来的。容家人,每一个容家人,都要做好随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准备,所以,我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价值。”
那是容家人身上的责任,是他们刻进骨子里的使命,而为了这个使命,他们将披荆斩棘,让自己做好绝对的准备。
即便是容家的女子出嫁了,在家国需要之时,她们也将披上战甲,浴血沙场。
容家的子嗣对于其他家族而言无疑是少的,正因为少,所以才更加要精,所以每一个都弥足珍贵。他们不会是困在四方宅院的美丽鸟雀,而是终将要翱翔天空的雄鹰。
大小姐说:“世间对女子总是诸多要求,诸多评价,然而对男子却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女子的一生寄托在父亲、兄弟、丈夫、儿子,她们可选择的并不多。但是,容家给了所有容家女子选择的权力,而我既然有了这个权力,又为何不牢牢抓紧。为了我能更好地活着,汲取更多的养分。”
“琉璃,学的东西越多,你会发现自己的眼界越狭窄。你要去看这个世间,而不要故步自封,你是独一无二的女子,你要这样告诉自己。任何机会,你都要把握住,那是你命运的绳索在牵引你。”
那天的风雪真的好大,大小姐给了白芷机会,让她自此之后跟着她一起学习,身上的寒意倏然之间尽数散去,她望着年岁不大的大小姐,点头应声。那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骄纵之下的清醒与理智。
只是这么多年,白芷渐渐发现,她和大小姐之间,还是存在着诸多的差异,她或许,永远也无法像大小姐一样。可是,她也真的从中受益匪浅。
她心中生出艳羡,艳羡这侯府,却不是侯府的泼天富贵,而是侯府的宽容与对子女的绝对尊重和爱。
然则人各有命,她已经足够幸运。
他们骑着马一路向着山林走去,这片山林少有人专门来打猎,小动物们的警惕心并不算太强,种类也繁多。
小少爷想要的兔子不知是不是被吓着后给其他小兔子传了消息,竟然一只兔子也没再看见,反倒是小狐狸、小松鼠之类的见得多。
松鼠站在树的最高处,小小的爪子抱着坚果,大尾巴蓬松柔软,调皮的把坚果往他们头上扔,被发现了就左右乱跳,用树叶遮蔽自己。
拾贰的箭术看上去确实一流,百发百中,途遇一条毒蛇,他随意拉弓射箭,正中蛇的七寸,当场暴毙。
容钰小公子主要是看着,并不怎么拉弓射箭,容珏小公子则是在他的指点下,很快掌握了诀窍,十支箭,至少有七八支能够命中。
骑着马跟在他们后面,白芷没由得想,百发百中这种事是如此轻而易举吗?她见过的人里,十有八九便是。
或许,也是因为身在侯府,武将世家,这是基本要求吧。
山林中大型野兽少见,却不是没有,他们没准备深入,原以为不会有意外,却没想到撞了个正着。
是一只体态雄伟,毛色绮丽的老虎,四肢强健,露出的犬齿和爪锋利泛冷,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缓慢移动,虎眸目不转睛地审视他们。
“公子小心。”拾贰一个跨步挡在了他们身前,戒备了起来。
其他护卫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周围,只要老虎一动,下一刻等待它的就是死亡。
被团团护在中间的小少爷们一点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容钰站在容珏的身后,只露出了半边身子,看了一眼老虎,就兴趣缺缺地垂下眼,看向两人牵着的手。
他完全不担心,一只老虎而已,该担心的是老虎。别觅食不成,把自己的命搭了上去。
“哥哥,我怕。”他怯生生的,软绵绵的声音落了下来。
骑着马的白芷闻言,看了他一眼。
容钰少爷漂亮苍白的脸上,可不见半点恐惧。偏生哥哥容珏就这么轻易地信以为真,“阿钰不怕,我保护你!”
那老虎停了下来,似乎确定了什么,冲着他们发出一声虎啸,随后转过身,往深处慢慢走过去,不时回头,冲他们又一声吼叫。
眼见没有了危机,拾贰却举起了手里漆黑的弓。
“等等。”一直注意着老虎的白芷出了声。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回头,拾贰的手松了下来,浅浅笑着问道:“白姨娘发现了什么?”
“老虎好像不是为了伤人,不要先伤了它,反而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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