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说自己并不知这里有虎，可是瞧着，并不像，反倒是和这虎关系匪浅，否则怎会如此得其信任，被它托付三个孩子。老虎，可是猛兽啊。”
三只幼虎在懵懂接受母亲的离开后，显得异常安静，团着身子缩在白芷的怀里，体形虽不大，重量却是实打实的，白芷抱起来还好，可时间长，却受不住。
然而刚离开母亲的幼虎极其没有安全感，旁边的侍卫和拾贰想要接过，却不被允许，幼虎们拼命挣扎，甚至出现了张嘴咬人的情况。
白芷最终怀抱着它们，无奈又纵容。
“或许是因为我们刚好出现在那，而我是我们之中，看上去最温和无害、值得信任的。”她没有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样的温和和过去打交道时几乎一样，没有攻击力，像是水，无论你投掷什么放在里面，无论你用怎样的武器攻击，都能被她接纳消化，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几乎要被她同化，以相同的方式回应。
但也只是几乎一样。不一样的是，拾贰感受到了绵软温和之下的锋利，他想起了一句话，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拾贰感到，白芷的语气下似乎掩藏着挑衅和有恃无恐。
“姨娘，您很有底气。不知道是算准了奴才不会告诉世子，还是算准了世子并不会在意这件事。”他笑着说道，用和白芷相同的语气和口吻。
“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姨娘罢了。”
小溪边的小公子们一个在岸上一个脱了鞋袜踩在水里，伺候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溪水冰凉，水流潺潺并不快速，水深也不过尔尔，可万事都有一个万一。奴婢们拦不住小公子想要下水的心，只能更加仔细地维护着。
容珏手上抓着两条鱼，这里的鱼是傻的，也不怕人，你伸手去抓也不知道躲。
他炫耀似的把鱼举起来给弟弟看，“抓到了漂亮鱼！”
那鱼浑身银白，大概只有成人一掌宽，鱼腹处有一圈金色，堪为奇特。
容钰冲哥哥笑着，保持着神情转头问身边伺候的小厮，“皂角和香料带了吗？”
“带了。”
他松了口气，鱼腥味重，他向来讨厌，可哥哥对这些东西喜欢得很，如今小院里都还养着三只乌龟和七八条鱼。
为了不让哥哥又一次迁就自己，他便没有开口说过。
罗一站在旁边，已经准备好了皂角和手帕，只待小少爷从水里出来，就给他清洗去味。
“琉璃！”水中的容珏先一步看见了归来的两人，捧着鱼的手抽不开空，脸上却仰着灿烂的微笑，天真烂漫得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水。
自打成了世子的姨娘，府中还叫她姨娘的也就容珏一个。容钰少爷都已经唤她白姨娘。
小少爷终于转移了兴致跑回了岸上，那条鱼被下人接过，罗一轻车熟路地为他处理手上的鱼腥味。其实味道并不浓，可另一个少爷并不能接受。
“琉璃琉璃，你真的把小老虎带来了！大老虎果然是想让你帮忙照顾他们呀！”小少爷垫着脚，伸长脖子想去瞧，眼睛发亮。
容钰也走进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懵懵懂懂的小老虎，抬着脸，问道：“我可以抱一只吗？”
“当然。”白芷笑道。
这时容珏也刚好处理得差不多，等不及地挥开罗一，向他们跑过去，也抱过一只老虎幼崽。不知是否因为彼此都是幼崽，小老虎们对他俩并没有其他的应激反应。
大老虎死亡这种事，就不必告诉他们了。容珏少爷不会想到，容钰少爷知晓了也不会过问，他们喜爱小老虎，日后若养在府中，能够陪伴着，也是好的。
白芷也知道，老虎这样的猛兽，府中不可能永远养着，最终的去处在哪，她无权干涉。
“哇，他们好软好可爱，以后我们可以把他们养在府中对吗？”容钰小心翼翼地摸着小老虎，询问的时候望向的是拾贰。
能够决定的是拾贰，因为他代表的是世子，他们的大哥。
“当然，幼崽而已，小公子们若喜欢，就可以带回去养着。”若不再是幼崽，那就不一定了，这是后话。
最后，在溪边烤了几只兔子和鱼吃过，大家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小少爷还带了一些漂亮鱼作为纪念品，罗一让小厮提着跟在最后面。
佛寺西厢房
容楚与了无大师相对而坐，黑白对峙，不分伯仲。
“这些年，你身上的煞气少了许多，这是好事。”了无大师说道。
“退下战场，自然没有沾染这么多的血腥。”容楚的黑子将对方围住，面上看着几乎在这一子后胜负已分。
“煞气并不只来源于杀戮。”白子冲破了突围，和尚抬起头，一双眼悲悯天人，“世子，煞气来源于内心。”
棋局陷入僵持，容楚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今日就到这里吧。”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子，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老衲曾说过，人生之苦，便是世子的破局之法。”
“大师本事过人，本世子记在心底。”他起身，“走吧。”
佛寺建在山上，阶梯众多，云雾环绕，正如人之一生，难以看清。
了无和尚叹了口气，世子身上的命数，要追溯到幼时了。
侯府子弟，满月之日都会请大师算上一算，这一辈，了无和尚继承了衣钵对世子进行了命数的掐算。
杀神转世，煞气满溢，折损寿命。
这就要追溯到容家历代征战沙场的家族积累，或许因为刀下魂太过多，容家子弟隔几代便会出现一个人，样样出众，身体却会每月有几日无故开始吐血，头疼难忍，陷入虚弱状态，难以自控。
也正因此，这些子弟大多早亡。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代，容楚会是那个人。
今日一见，世子已然好了许多，破局之人已经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师傅，宫中来人传话，陛下要见您。”小沙弥来传话。
“你去回话，贫僧能力浅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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