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广街大乱。
赵宅院落前,围满了诚惶诚恐的百姓。
持刀衙役将大门守持,堂吏命人将尸身放竹篾席上拉走,并带丫鬟仆从入衙内问话。
赵父赵母见了飞溅于地的血珠,已骇得面白发晕,痛哭流涕,侍妾眠玉亦是吓得魂不附体。
荣华富贵的日子没过几日,一夕之间,儿子媳妇俱亡,这样的消息如天打雷劈,让赵氏夫妇哭得死去活来。
谁也不知道,赵宅得罪了什么人?
但见赵吾善跟虞楚恬,伤在脖颈,一刀致命,人人自危,个个惊惶,到后面也不敢再凑热闹,纷纷回屋闭门,如惊弓之鸟般草木皆兵。
死讯传至虞府时,虞颂正待用早膳。
梁氏捧着一个大肚,披头散步地奔将进来,虞颂蹙眉高声道:“梁氏!你已是有身孕的人,何事从此奔慌?”
梁氏扑在他面前,抱住他双腿,嚎啕大哭。
虞颂大惊,见她发髻散乱,衣冠未整,满面苍白,脸上泪迹斑斑,心中大为忐忑。
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这般无礼痛苦?”
梁氏哭声更大,哽咽道:“老爷……您女儿楚恬,女婿吾善,都被、都被贼人给杀了……”
说罢,捶胸恨骂,哭声震天。
“该天杀的贼人啊……怎的就盯上了楚恬跟吾善……老爷,您一定要为楚恬做主,将那该死的凶手,绳之以法啊!”
虞颂初时不信,还只当梁氏胡说八道,命人将梁氏扶起,梁氏气得涕泗横流,指着虞颂大骂道:“老爷,楚恬便是庶出,好歹是您女儿!也是妾的亲生女儿,妾怎会胡言乱语诅咒?”
虞颂这才惊惶。
就待要亲自去荣广街瞧个究竟,已听仆从来报,衙役就在厅前等候问话,他急忙前去,待送走衙役,才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抬手一摸额际,早已冷汗涔涔。
女儿女婿惨死,这样诡异的事,在众人口中,传得五花八门,有说是虞楚恬不守妇道,被情夫斩杀于剑下,又说是赵吾善得罪了市坊中的地痞,被人寻仇上门。
众说纷纭下,人心惶惶。
虞维音得知此事时,急忙戴了面纱前往留松院去见父亲。
才进得大院,便见梁氏从一侧,怒气汹汹朝她奔过来,双手伸开,手指弯成弓状,竟直勾勾地就要来挖她双眼。
她一时未察,怔了一瞬,险些被梁氏掐住。
幸好邵漠紧随其右,飞快地扬手,以剑迅疾点梁氏肩颈处,才将人击退好几步远。
“一定是你们干的!一定是你们!”
梁氏大张双手,神情癫狂,疯魔般又要朝虞维音冲来。
邵漠将虞维音牢牢护在身后,大掌已利落拔剑而出,嗓音冷漠而坚决。
“你若伤她,我必杀之。”
“老爷,老爷……您听见没有?邵漠要杀我?定是这般目中无主的人,杀害了楚恬跟吾善,老爷啊……您一定要帮楚恬报仇,将邵漠送官斩头啊!”
梁氏大哭大骂,虞颂推门而出,脸色极其惨白。
见了虞维音,他眸中泛出一丝惨亮的光,唤道:“音音,你妹妹跟妹夫都没了。”
虞维音心中百感交集,她对那两个恶人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前面好几次,她就要死在他们手上了,可对上爹那双凄楚的眼睛,她茫然间觉出一丝痛楚。
点头道:“爹,女儿刚刚知道,女儿心中亦很难过,不知妹妹跟妹夫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梁氏在旁纵声大笑,指着虞维音叫道:
“你不必惺惺作态!定是你吩咐你身边这走狗做的!你向来就不喜楚恬,你当然容不下她了!”
凝着梁氏气得神志全无的模样,虞维音平静道:
“昨日音音自留松院回去后,脸颊突生灼烧感,得邵漠请医馆大夫来治疗,如今才略好。邵漠与杳香,昨夜在院中陪伴守护音音一整夜,如何出府去行这不义之事?还望姨娘节哀顺变,莫要胡言乱语,乱给人扣杀人的罪名。”
语罢,虞维音便将面纱除下,露出那一张满是红疹子的脸庞。
虞颂见了大惊,急忙推开梁氏,走到女儿面前,问道:“怎会这般严重?如何会生这样的疹子?”
听闻父亲的关心,虞维音胸口一阵温热。
回道:“许是喝不惯昨日那紫酒,肤质过敏,才激出的红疹。医官言,休养三五日便可痊愈,爹爹不必忧心。但请爹爹相信女儿,妹妹的死,跟女儿并无关系。”
“老爷啊……您不能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啊……”
梁氏沉浸在失女的痛楚中,已全然忘了冷静和理智,胸间的绝望和恨意,让她愈发癫狂。
虞颂心中沉痛,只摆摆手,让丫鬟一左一右将梁氏扶回了卉香馆。
凝眉,注视着静立一旁的邵漠,虞颂心中的疑窦未减。
“你昨夜请医后就一直在栖芳院,并未出府去?”他问。
邵漠沉冷的面庞,如山如石,险峻陡峭,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只淡漠开口,“是,小姐服药后,漠便一直未出府。”
虞颂继续问:“请的是哪个医官?”
邵漠答:“是荀医官。”
虞颂还问了些话,他一一应答,面色如常,并无半分慌乱之态。
虞颂叹了口气,命邵漠下去,才对虞维音道:“音音,你别怪爹如此盘查他,只是你妹妹跟妹夫死得太过蹊跷,爹心中忧惧不已。”
“嗯,女儿不怪爹。”
她答着,忧楚地看向父亲。
“爹,事已至此,您要节哀。您还有女儿,女儿今后定会陪在爹身边,好好孝顺爹的。”
虞颂点头,又道:“你姨娘,她如今丧女,情绪失常也是人之常情,你也莫要与她计较。”
虞维音纷纷应下,望着父亲眼中流露出的沧桑,她心中愈发痛楚,忍不住问道:“爹,如果有一天,您得知了更残忍的真相,您能承受得住吗?”
虞颂愕然,盯着女儿,眸中困惑有诧异,“音音,怎么了?”
虞维音咬唇,纠结许久,还是敛下心中的话,摇摇头,“女儿只是担心,爹从此一蹶不振。”
“放心,爹一生经历过的挫折数不胜数,爹……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拍拍女儿的肩,他不再说话,转身走进房内,虞维音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心内针扎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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