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把碧瓷带走，爹身边还有用得顺手的人吗？”
虞维音好不容易止住泪，看着虞颂两鬓染了几点白霜，眼眶又忍不住发红。
虞颂点头，抹了把眼睛，沉声道：“当然有，音音你不用替我担心，倒是你这边，记得多带些人过去，免得翟府的人小瞧了你。要是他们敢对你不敬，你尽管让人送信回来，爹是你永远的后盾，绝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了你去，明白吗？”
“嗯……”
虞维音挽住虞颂的手臂，泪又流了下来。
“音音，爹不知道你跟祯安相处如何，这孩子人是不错的，只是府邸妾侍多了些。你要是嫁过去，还是得担待着才行，不能随意跟他使性子。”
虞颂虽然只立过一妻一妾，但对翟祯安纳妾一事倒并没多大反应。
翟府毕竟财大气粗，又有个皇商的头衔，即便他不想纳妾，恐怕也会有各路人马送上门来。
所以，他还是得提点女儿一二才行。
“男人都要面子，自尊强，在人前，你总要给他面子，明白么？”
虞维音嗯一声，点点头，这些她当然是知道的。
这桩婚事本就是她跟翟祯安的交易，他就相当于她的雇主，除了不跟他行夫妻之礼，她得帮他打点好翟府内外的事务，至于妾侍什么的，算得了什么？
她压根就不会放在眼里、心上。
唯一觉得难过的，是在突然想到邵漠时，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痛。
男人都要自尊、面子，所以，是她伤了他的心吗？
咬了咬唇，压下胸中的疼，她那些话不过是想激他上进，他若是非要误解她，只能说明他并不了解她吧。
与此同时，仆役院的柴房内。
“表妹，这次多亏了你，幸好你用银子提前打通了府中的家奴，不然我就是跑遍桐城，也不能用一两银子买下那么多丝线回来。”
汪仁沾沾自喜，看着面前一身翠绿襦裙的女子，眼里流露出几许钦佩。
烟儿对他的夸赞，并没素日的开心，皱了皱眉，肃然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说得没错。表哥，我还是要再警告你一遍，一定一定要记住你我现在的身份。我们的嗓子被熏坏了，你最好注意自己的发音，要是记不住，那就去用浓烟熏坏嗓子算了。”
汪仁刚才一得意，就忘记压嗓子了，被她冷冷提醒，浑身一发颤。
低咳一声道：“表妹放心，我一定记在心里。”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在大婚前日，虞维音跟杳香的红盖头就都绣好了。
对虞维音而言，绣个红盖头，三日的时间就可以打发。
只是，不是嫁心中所喜之人，她便下意识有所抗拒，拈起银针，随意挑了两三下，又慢慢地放了针，盯着那刺目的红发怔。
直到婚期一日日近了，她才不得不随意绣了朵并蒂莲，便算应付式完成任务了。
而杳香，则是一针一线都缝得格外认真。
不仅绣了牡丹、蝴蝶、竹纹和大红喜字，还跟虞维音学了鱼骨绣和缎面绣，简直是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红盖头上。
在她这般刻苦学习下，出来的效果也十分精美绝伦。
牡丹花瓣朱红妖冶，用金丝线绣了轮廓，翠色长线缝了叶片，若丹朱般的花朵，偎在修两段修竹旁，分外旖旎。
再有两只鸳鸯蝶，绕着牡丹翩翩起舞，十足十的惹人注目。
虞维音由衷赞道:“杳香，你的进步很大！绣得很漂亮！你今后若是感兴趣，可以去虞记绣坊跟崔娘学习一番。如今仇三娘也在绣坊内，她是初学，你跟她倒是可以互相交流。”
杳香被夸得脸蛋通红。
她看着手中的红盖头，又看看自家小姐微笑的模样，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虞维音知道她心里不舍分别，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想让她难过，她便故作轻松道：“杳香，你去多宝格的第五个屉子里，帮我把花梨木匣子拿来。”
杳香哽咽一声，垂了头便朝隔断间的黄杨木多宝格走去，翻出一个花梨木匣子，递给虞维音。
“小姐，给。”
虞维音没接，睁着一双澄澈如秋湖般潋滟的凤眸，朝她微微笑道：“你打开看看。”
杳香迟疑一会儿，在虞维音鼓励的眼神下，心里隐约猜到什么。
啪嗒一声，拨开了暗钮，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姐！这……”
“是给你的嫁妆，你喜不喜欢？”虞维音柔声问道。
杳香眼眶通红，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嘴唇微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扑通一声就给虞维音跪下了，摇着头哽咽道：“太贵重，奴婢……奴婢不能收……”
贵重？虞维音的目光落在匣子内。
六颗鸽子蛋大小的浦东明珠，幽幽泛着莹润的光泽，即便在白日，也好似放着柔光，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明珠旁，静静摆着一对翠绿手镯，两枚嵌红宝石金戒指，四根盈光闪闪的璎珞珠钗。
这些珠饰下，又压着一沓银票和一张地契。
“杳香，你从小侍奉我，待我忠心耿耿，虽是我的婢女，但我心里又岂是只把你当个下人？这些东西我乐意给你，你怎么也要收下。”
虞维音笑着，抽出那张地契，对杳香继续道。
“这栋院落，就在荣广街，离永兴绸缎庄也不远，可以用来当你跟段朗的新房。我已经命人去布置了，明日你就可以看到那房子了。”
杳香听了，心里一阵又一阵感动，眼眶泛酸，泪水止不住地流。
小姐待她真的很好很好！
她是她的婢女，照顾她是自己的本分啊！
小姐根本没必要送银票和房契的，这份情意，让她此生恐怕都无以为报。
“小姐，奴婢跟段朗这辈子一定记住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奴婢跟段朗定会尽全力照顾虞老爷，帮小姐守护好绣坊跟绸缎庄！”
虞维音将她扶起，面上也十分动容。
但她不想将场面弄得生离死别，咬唇忍了心中的酸涩，摸摸她的头道：“杳香，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话，小燕儿在门外道：“小姐，徐府小姐来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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