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山顶上，虽然是冬日荒山，但是远山像眉黛，也是别有一番空旷的风景。
风有点大，吹得米澜的围脖都散开了。
米澜眺望了一会远方，走进庙里，看了看那个留着长胡子的神像，不住的点头：“老陆可真棒，你看这胡子一丝丝的，就像真的似的。”
我也点了点头，就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长大了还真没来过。
看得出老陆对这些泥胎神像很用心，现在上面的漆和泥都没有一点损坏，应该是年年都会来保养一下。
我们来之前，有不少村民来过了，供桌上供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贡品。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带小朋友来过，遗落了一个奥特曼玩具在供桌上，总觉得想笑，但是又觉得很实际了，这神仙和了凡寺庙里的观音不一样，挺接地气的。
米澜把带的吃的拿出来，放在一个个的小盘子里，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煞有其事的小声嘀咕：“神仙老爷，这是孝敬您的大鸡腿，陆遥妈妈卤的，可香了……”
“这是陆遥带回来的糕点，三禾的，特好吃……”
“还有酒，是好酒，我偷偷从老陆的酒瓶子里倒得，闻着就醉人……”
我看着米澜神神叨叨的，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又怕她生气，就站在一边四下瞎看。
米澜做完这一切，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跪在地上的蒲团上拿了支香，点燃起来，这会下午的太阳光线正好从庙门上的窗户斜照进来，青烟袅袅的。
好像一瞬间有点像电影里的古装戏，但是衣服又不像。
光影，让那泥塑的神像有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宝相。
米澜看了会神像，又紧闭双眼，有点紧张的不知道想什么。
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上了香之后，又端详了那神像好久好久，等到门外传来了其他来上香的人的声音，米澜这才回过神来，想站起来，发现腿都跪麻了，一下想起来，但是没能站起来。
“小陆子，没点眼力界，这还不扶本娘娘起身？”米澜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连忙狗腿子似的扶着米澜起来，搀着她一只手臂，笑道：“喳，奴才这就送娘娘回宫。”
米澜笑的又乐不可支，前仰后合的。
我们俩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吃的都被米澜供给那五道将军了，这一趟下来，确实能打发时间，几个小时过去了，到了半下午，风没有那么大了，天空的色调也变的温暖和徜徉。
米澜站在山顶上四下去看，指着方向问我哪边是哪里？
我就一一笑着给她回答：“这边是赵河，这边就是我们的村子陆家村了，那边的邻村叫王村，我妈姓王，她今天回娘家走亲戚就去的那边……”
米澜又看向我家的方向，发现看不清楚，也分辨不出来我家在哪里了，有点沮丧的说道：“世界太大了，没办法记清楚每一个地方。真是遗憾啊。”
我笑道，随手指了指：“这不是在那吗？旁边那小二楼是陆照明的家，挡住我们家，所以没看到。”
米澜“哦”了一声，看了一会，不知道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就说要下山了。
我们往下走了几步，山顶上后面上去的村民，有人在唱歌。
不是山歌，是北方那种带着口音的民谣。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玉石栏杆什么人留……”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嘛，咿呀嘿……”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嘛，咿呀嘿……”
声音是个老汉唱的，这首歌我听过，是我们这里的民歌，原本的节奏非常欢快，也很适合小朋友那种未展开的嗓音来唱。
但是这老汉唱出来，声音远远的飘出去，和这山色苍茫融为一体，却带了一种西北的沧桑味。
“天上蟠桃什么人栽？地上的黄河什么人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口？”
他唱完，一个大娘又唱了起来，像是回答一样：“天上的蟠桃王母娘娘栽，地上的黄河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口……”
在这天地之间，这首小时候经常能听见的歌莫名有种奇怪的震撼感。
米澜回头张望了一眼：“这是什么歌啊？怪好听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忘了，回去问问我妈或者老陆，他们应该都知道。”
米澜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庙宇。
一直保持这样，直到完全看不到了，米澜回到车上，脸色不太好，扶着车又吐了一会，我连忙端水拿纸巾，米澜坐在副驾上：“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没事吧？现在好些了嘛？”我关心道。
“好多了，可能就是上山累着了。”米澜摸了摸小肚子：“再说了，现在我再不运动，后面就没办法爬山了，能动动总归是对陆小雪有好处的。”
“别逞强啊，谁家孕妇像你一样，四个多月了还爬山啊？”我有点不放心：“胎心仪我也带来了，等回家了老陆他们不在，我帮你听听。”
米澜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又看向那边的小山上的庙宇，不知道想什么呢。
我边开车回家，边瞎琢磨，米澜其实是有点封建迷信的，可能和小时候的生活经历也有关系，她没有什么寄托，只能把遐思寄托在这些泥塑菩萨身上。
上次我在清泉寺就看出来点端倪，在那个商业化那么严重的地方，米澜都能那么虔诚。
这次在老家，更不用说了，我觉得她比上次祈祷的时间要久很多。
腿都跪麻了，这才让我扶着起来。
她究竟想要让神仙保佑什么呢？
我好奇的问米澜：“你到底许的什么愿望啊？”
米澜想了一会嘟起了嘴：“说出来就不灵了……得看本姑娘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就告诉你。”
“得，还藏着掖着，我猜猜啊……”我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保佑孩子健健康康？”
“嗯，有，但不是全部。”米澜见我猜她的心思，终于笑了：“别瞎猜了，和你这个禽兽没关系！”
她就把头扭到一边，看车外的转瞬即逝的乡土风景，手摸着肚子，轻轻的拍着。
然后嘴里不着调的哼着歌，像是唱给陆小雪听得。
就是刚才在山顶听到那老两口唱的那首歌。
“天上的蟠桃什么人栽啊？地上的黄河什么人开啊……”
【作者题外话】：这章写的，有点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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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键盘格外冷硬，我很迷茫，多希望有位观众老爷能看穿我柔软的内心，用两张金票打开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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