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错,这个案子不收钱,给我报差旅费就行。”
看着吴晓月吃惊的表情,我重复了一遍,心说本大状的想法,怎么可能让你猜到?
其实这个案子等于摸石头过河,我心里也没有底气,不像之前那种民事案子,有双方合同的,按照合同约定,只要不违法的,输赢一眼分辨。
这个案子,一是如果输了,后果很严重,事关于一个退伍女兵的前途和人生,甚至是生命,不是用代理费或者律师费来衡量的;
二是临海这么多律师,吴晓月第一个找到了我,这是对我业务的一种无条件信任,另外也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信任,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
综合两个原因,我都不太想要这个钱。
这个案子,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人生临时遇见的,前所未有的高度的自我挑战。
当然这种挑战不是儿戏的,一审或者一审之前,即便是我使劲浑身力气,也找不到能够胜诉的办法,唐欣败诉了,依然可以上诉,在业内再请更好的律师,仍然还有机会。
“我想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对自己,还有把命运交给我的唐欣负责。”
我把我的想法在车里告诉了吴晓月。
吴晓月轻轻点了点头,侧脸看着我有点出神:“陆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这么稳重。”
我笑了笑说道:“走吧,找个地方吃饭,请我吃点好的总归没问题吧?”
吴晓月笑道:“得,我这个检察官今天请你吃饭,算是贿赂贿赂你了。”
可能因为军营生涯,吴晓月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反而在单位这样能打敢拼的姑娘更容易生存,我这种自由懒散的性格反而不适合去国家单位。
镇子不大,没什么好逛的,吃了饭我俩就回了旅店。
“旅店条件一般,住宿条件什么的不比临海,我是自己掏腰包的,你就将就一下吧……”吴晓月帮我提着包进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得了吧,有张床就行。”和我刚开始出差的时候相比,我还住过招待所,还有那种几人间的大通铺,脚臭味熏天,晚上磨牙放屁的声音震天响,这单间算是好的了。
不过,我想起上大学的一个段子来,又笑道:“你和男朋友开过房没有?”
“没有。”吴晓月俏脸一红:“陆遥!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啊!”
我笑道:“那会我们上大学,有些男生没钱住宿舍没钱带女朋友去开房,都是去小树林,别说有张床了,有个墙或者有颗树就行。”
“去死啊陆遥!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真不理你了!”吴晓月挺纯情的,现在的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似的,气鼓鼓的坐在床边上,把头扭到一边不理我了。
我乐了一会,打开台灯,开始看详细的案卷,吴晓月就坐在一边,有点像监工。
我点了根烟,坐在椅子上,把这个案子在脑海里,重新复盘。
整个过程和吴晓月说的一样,包括唐欣的供词,也是自己说了,第二次和吴昌接触,情急之下,唐欣自己摸出了从厨房里取出,藏在口袋里的刀,捅伤了吴昌。
我有点意外,没想到唐欣这么老实,什么都交代了。
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公安刑侦凶器部分的描述,刺伤吴昌的那把刀,当天晚上很黑,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或者是在乱中弄丢了,一直没有找到。
“凶器没找到?”我狐疑的嘀咕了一句。
我们国家对于故意伤害,故意伤人罪,对凶器的描述并没有很细则的要求,就比如石块,剪刀,如果伤害他人,杀人,都可以算作凶器。
还有比如,刑法细则里说“凶器”应该理解为行凶使用的器具,任何不是以行凶为目的的器具都不是凶器,比如枪在歹徒手里就是凶器,相反,放在维护社会秩序和规则的警察手里就不是。
另外菜刀家家户户都有,并非国家所禁止,你不能说他是凶器,但是用来行凶就是凶器。
所以公安刑侦,包括检察院对这点都没有太过于纠结。
“怎么样?”可能见我迟迟的陷入了沉思,吴晓月紧张的看着我。
“目前还没有什么思路。”我苦笑一声:“关键在于唐欣也很实在,直接对于整个行为供述没有一点点隐瞒。”
“对这种地痞无赖有什么好直言不讳的!这傻妮子……”吴晓月也有点失落:“那就没有办法了?”
“明天见了唐欣,和她聊聊再说。”我看了看吴晓月,她今天开了一天车,又跑这跑那的,关心道:“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再看会案卷。”
吴晓月点了点头,本来出门了,回头又冲我说:“谢谢你啊,陆遥。”
“谢毛啊?”我把烟灭了回头笑道:“为了那些不被隐藏的正义,立检为公,执法为民,这不是你们检察院的院训吗?”
吴晓月难得冲我笑了笑:“你这个人有的时候看起来,还怪好的勒。”
等吴晓月回房间了,我点上烟继续重复的看案卷,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始终没找到突破口,这个案子的难度确实很大。
以前王科老是说,干万不要和醉汉讲道理,因为和这样的人根本说不清。
当时刺了这一刀,估计在看守所的唐欣也是后悔的,如果吴昌活着,其实最多就是故意伤害或者私下调解赔钱了事,但是问题在于吴昌死了,有了人命,另外唐欣的身份是部队样样过硬的女标兵,本身思想品德没有什么问题,家里又是镇上的模范家庭。
这个案件一直羁押着往后推迟审理,估计法院那边也有自己的考量,觉得这个案子难判,这对于唐欣来说是有利的。
不过单从案卷上的事实证据来看,一时间陷入了泥沼,没有办法往前推进。
我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抽了多少烟,整个房间都烟雾缭绕的。
其实这种案子,如果放在我以前,我肯定会通过自媒体媒体小报或者电视节目,来进行炒作,给法院审判先于社会舆论压力。
比如找找现在是临海电视台的主持人梁曼曼,但是我又不想去求她。
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都凌晨十二点了,我收拾好案卷,打算休息了。
就听到隔壁吴晓月传来一声尖叫,给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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