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莉莉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她有一次跟我说过：“人呢，不高兴的时候，就吃颗甜甜的糖，就高兴了。”
我笑了笑，把糖塞进嘴里，甜丝丝划开之后，心中安稳不少，专心听环亚所的发言。
曹主任点了点头，让几个助理把文件分发给了台上的集团老总，总工。
他很轻松的笑道：“我本身就是法硕出身，同时也是咱们临海市律师协会的副会长，和司法局也经常打交道。环亚所成立二十年了，这些年我们环亚所的口碑，不用多说，应该也是有口皆碑，有目共睹的。更何况我们也是临海市最大的律所，也是本地企业，我想后续的工作沟通起来，会更容易，更简单。这是我们对于云德集团的法律顾问单位工作，做的一个标书，还请各位领导过目。”
这是上来先摆关系，摆老资格。
还说明了地缘因素，无形中拉踩了林云容她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实力也不错的大所。
我远远看了一眼那标书，和我们普通的A4纸比起来，还搞了个华而不实的烫金书封，看起来就高大上，焦莉莉也注意到了，在旁边嘀咕：“就会搞表面工作……”
内容我们看不到，但是江华他们看了一会，互相小声商议了一下，似乎还比较满意。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曹主任坐在那里款款而谈，主要还是讲他当年那些“大案要案”和一些“光荣战绩”。
关于云德集团的建议，其实他言语里面并不多。
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也还有机会。
本来我们是第三个发言的，但是蒋立旬在台上说道：“接下来，请北京华律所的律师竞标吧。遥澜律师事务所来迟了，我们重新排了座次顺序，遥澜就最后一个吧。你们没有意见吧？”
旁边小梁一下火了，腾的一声站起来，还碰到了桌角，发出了声响。
结果我皱着眉头把小梁一把按下来：“坐下。”
小梁委屈的小声说道：“都怪我……”
“先别说这些了，最后一个也行，正好看看其他律所怎么搞的。就当积累经验了。”
我现在冷静多了，知晓今天蒋立旬要“公报私仇”给我好看，这会闹事只会引起公愤，再说又是这样严肃的场合。
小梁坐了下来，他身边的王科老持稳重，安慰了几句。
见大家都看向我们，我抬了抬手：“没有意见。”
林云容笑了笑，亭亭玉立的站起来，亲自把标书客气的发给了主席台上那几位云德集团的老总副总。
开始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没有像环亚曹主任那么浮夸，而是把心思放在了云德集团法律法务上更多。
而且华律他们做了非常精良的PPT，用更直观的方式给云德集团的老总们展示了华律的思路概念。
当时她问过我，我就猜到了，有不少方向，和我们都是重合的。
我心有灵犀的看了廖弋阳一眼，廖弋阳也看了我一眼，小声笑道：“我们的更详细，还有她们没注意到的方向。”
这就是有廖弋阳在的好处，廖弋阳专攻商经税法，甚至怎么给云德集团合理避税，他都在标书上想好了。
当然为此全面的考虑，我和廖弋阳熬了很多个大夜，现在看来都是值得的。
林云容讲完之后，不少律师都鼓起了掌，我前排有个其他所的律师还小声点评道：“华律还真是有一套的，比环亚所说的更精细……你刚才记录下来没有？可以以后当样板……”
林云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远远的微笑朝着我点了点头，好像在期待我的评价。
中间过了很多所，一直快到中午了，才到了最后一位的我们。
台上的几个老总也露出了疲倦的神色，毕竟坐了一上午了，又听了这么多他们不是很懂的法律相关层面的知识，多少有些倦怠。
我看轮到我了，把拉杆箱打开，和廖弋阳，焦莉莉，一人捧了一大摞材料，王科亲自送过去，我走到台前，轻咳一声：“我们是来自临海市的遥澜律师事务所，是今年汇聚精英才组成了新所，但是我们对于云德集团公司，法律法务方面，做了非常多的准备资料……”
谁知道我话还没有展开，蒋立旬那边就对台上的老总江华还有其他人说道：“江总，我看差不多了吧？这会都到中午了，午饭定在了西岛，咱们先去吃饭吧……”
我心说这怎么能行？
江华抱着手臂看了看我：“老蒋，要不然咱们还是听完吧？”
蒋立旬呵呵一笑：“这个遥澜事务所，以前听都没有听过，我看他们之前注册的时候才只有三个正式在职律师，咱们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他们也应付不了，我看就没有听的这个必要了吧？”
江华思索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样啊……那好吧，老蒋安排吧。”
江华说完，又看向其他几个人，商议道：“我看环亚所不错，又是咱们本地单位，更好沟通，以前也听说过环亚，就环亚所吧？”
曹主任那边脸上已经露出了有点猖狂的笑容，站起来说道：“江总，你们选我们，绝对不会有错的。中午我安排各位一起用餐吧？希望合作愉快！”
江华点了点头，就要站起身来。
看到这幅场景，就连林云容脸上都露出了没有中标，似乎有点沮丧的表情。
搞什么鬼？我他妈都没有说呢！
我心里那团火一下就燃烧了起来，高高抬起了手，重重的的拍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重响！！！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了我，我忍住气说道：“江总，我们是新所不假，但是我们已经招募了足够多的律师，而且注册资金也达到了贵方的要求。就不能听我说完吗？如果内定的话，为什么要开招标会，让我们来竞标呢？这也是对于我们辛辛苦苦准备工作来说，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
我们做的那么多努力，就这么白白放弃了吗？
我对得起廖弋阳他们吗？！
蒋立旬呵呵一笑说道：“哎呀，算了算了，你看你这个小年轻，还较真了，江总咱们走吧？”
江华原本站起来的身子，侧目有些不愉快的看了看我，重新坐下来：“好吧，我们要给予各个律所尊重的，还请你讲完。”
蒋立旬还是不放过我，拿着手里那沓厚厚的资料批评道：“差生文具多，这字数密密麻麻的，我眼睛都看老花了，什么时候能看完听完啊？”
江总似乎也同意，看了看手表：“给你十五分钟时间，长话短说吧。”
见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我就开始忍住心里那口恶心劲，继续讲，把我们准备的整个思路，全部快速的说了一遍。
我一直注意着江华脸上的表情。
刚开始江华可能也觉得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岁数，太小了点，可能没什么东西。
但是随着我从各个方面不断地推进，讲到税务，讲到质押，讲到劳务，包含了所有法律方面。
我几乎不敢停顿，滔滔不绝，一句话都没有断过，最后说道：“时间太短了，我想表现的尚未表达完成，但是我们的标书，资料都有，都在这里，希望贵公司能够详细参考，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江华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好像重新认识我，或者记住我一样，点了点头：“我会郑重考虑的。”
“那我发言完毕了。”我长长舒出一口恶气的同时，林云容带头给我鼓起掌来。
然后是焦莉莉，廖弋阳，我们律所的那些人，甚至有些其他律所的律师也可能被我的发言和勇气打动，给下来的我给予了掌声。
看到场上气氛好像有变化，这会时间也晚了，下面应该就要宣布了吧？……
大家这会都不吭气了，等着集团公司老总江华的决定。
江华在台上和几人小声商议了一会，江华看着大家说道：“我们今天看到了法律人一丝不苟的精神，也见识到了诸位行业精英发言。让我重新有了认识，法律顾问单位，这件事比我想象的更为重要，我需要重新考虑，回去开会之后，和高层管理商议，再决定。”
江华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五一假期之后，我们会发出郑重通知，请竞标成功的律所和我们集团公司签订为期五年的顾问合同。请大家静候通知吧。”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注意到林云容，曹主任，还有几个可能希望的律所都明显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大家还可以再找关系，在找门路，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我不想找关系了，我知道有蒋立旬在，我们在这件顾问单位的事上，肯定是黄了凉了……
等从会议室走出云德集团的办公大楼，外面的太阳很晒，我心里那口气也顺了不少。
林云容看到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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