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遇眸底冷意渐渐消散,“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有多瞧不起柯林斯家族似的。”
又是个送命的问题。
不管承认与否,他都讨不到半点好。承认就等于在说莫家人不知好歹,瞧不起同等地位的他国大家族,可若不承认,又像是他在故意捧高柯林斯家族的地位。
莫枕月听懂了。
“爸……”
“不许插话。”
莫景遇一眼扫来,“这是家族掌权人之间的对话,你安静坐着听就行。”
行。
她闭嘴。
莫枕月哀怨往莫景遇望了一眼,收回目光,乖乖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扯手里那团毛线,扯得乱七八糟,四处打结,如同她现在心情的写照,在莫景遇和傅时奚有来有回的对峙和谈话中,彻底乱掉。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爱人。
她就像手握天秤,代表公正的神祇,被供奉在高堂上受世人的监督,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颇关心,否则都是对神之名的玷污。
傅时奚朝莫枕月看去。
正好莫枕月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读到他眸底势在必得的情绪,有瞬间,她甚至深陷在他的目光中,产生错觉,好像客厅里只有他们俩,而他俯身,头压得很低,薄唇贴在她耳际,在和她说“别担心”。
等她抽离,才发现,他已经转了目光。
“莫先生。”
傅时奚再度开口,语气里多了丝无奈,“柯林斯家族有多高不可攀,那些试图攀上的人知道。可柯林斯家族有多卑微廉价,也只有此刻在座的各位才知道。再昂贵,再高不可攀,都比不过她莫枕月。”
莫景遇不置可否。
指尖在虞清芫手腕上轻轻点着,再度抬起头来,只问了一句,“你要把我女儿带走,你能给我什么保证?”
“她若想掌管柯林斯家族,我会同她并肩,以命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
她若是不想沾染柯林斯家族,所有的一切,我来扛,她不用沾到风雨和血腥,只需要无忧无虑,享受她应有的一切。”
他给了两个保证。
看似是向莫景遇保证,可怎么选,选哪个,选择权都在莫枕月手中。
该说的都说完了。
莫景遇沉吟,并没有发话,整个客厅也就跟着安静下来。
直到门外欢笑的嘈杂声刺破寂静,老管家听出这是莫家长辈和郁家长辈的声音,连忙拉开大门。
莫枕月跟着看过去,眸光一闪,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迎上去,语气特别甜地喊人:
“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来啦?”
靠山一来。
狐假虎威。
小人得志。
开始了。
太奶奶捏捏莫枕月手腕,心疼道:“月月怎么又瘦了,你爸把你从国外抓回来,是没给你饭吃吗?”还不等她回答,太奶奶立刻笃定道,“你不用说,我明白的,你爸这个人光会独断专政这一套,莫家男人都一个样,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曦和还像点话,月月不用急,想谈恋爱就去谈,我给你撑腰。”
旁边姓莫的几个男人一同陷入沉默,却没人敢跳出来反驳。
“太奶奶真好,月月最喜欢太奶奶。”
太奶奶虽然年级大了,但腿脚依旧利索,走起路来完全不用搀扶,她一眼就看到站在莫景遇面前的傅时奚,靠过去,仔细打量了几眼,“是个混血啊?”
傅时奚微微弯腰,尽量将自己的视线和太奶奶处于同一水平线,“我母亲是华国人,父亲是欧国人。”
“那你是跟父亲姓?”
“嗯。”
傅时奚回答,“父亲姓傅,是从前柯林斯家族的掌权人,母亲姓奚,是主攻心理的医生。”
别人问一,他不仅答一,连着二也一起回答了。
恨不得将自己家底透露得干干净净。
“奚……”太奶奶想了想,“我记得以前景遇心理问题严重的时候,有人给我们推荐过一个姓奚的顶尖心理医生,但是她拒绝了我们,说她现在只负责治疗一个病人,而且是那个病人的专职心理医师,没精力再去接手别的病人,我们就没有强人所难。”
“我代我母亲说声抱歉,确实事出有因,那个病人,是我父亲,那时候他病得很严重。”
太奶奶摆摆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她仔细看着傅时奚,是越看越喜欢,谦和、有礼貌,和莫枕月站在一起,挺配的,她将莫枕月手交到傅时奚手里,“留下来吃个饭吧?”
傅时奚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而是将目光转向靠在沙发上的莫景遇,毕竟这是莫家,他能不能留下来,别人说了或许不算,但做为莫家家主,他说了一定算。
而且傅时奚也想知道在刚才一来一回的拉扯里,莫景遇对他所说那些话的真实反应。
莫景遇扫了一眼,“既然奶奶都发话了,那就留下来吧。”
现在离吃饭还太早。
一家人就坐在沙发上东聊聊西聊聊,差不多把傅时奚家里情况聊了个透,没什么可聊的后,又把外面的霍华德一起抓来聊,太奶奶兴致一来,知道霍华德单身,还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麻将环节。
莫枕月自告奋勇地举手,“我来!”
但,面对她的,是长辈们无情至极的拒绝,“月月牌技太臭,不许上桌,赢你太没意思了,打你的围巾去,小傅来,小傅母亲是华国人,会打麻将的吧?”
“学过一点点。”傅时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头。
霍华德在背后淡淡看了傅时奚一眼。
学过?
他只见过柯林斯阁下揍人,杀人,这个“麻将”,他还真没见他学过啊……
莫枕月织围巾的动作也是一顿。
傅时奚会打麻将啊?
她居然都不知道!
此时,麻将已经开局了。
莫枕月好奇地从傅时奚背后凑过去,下巴搭在他肩膀,看着傅时奚动作熟练摸牌,堆牌,把同花色堆在一起,她侧头,很小声地问:“你会呀?”
“不会。”
傅时奚这回诚实了。
“那你……”莫枕月无语了。
“不好扫兴。”傅时奚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顺手丢出五条,喂给坐在下家的太奶奶,“没办法,只能现学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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