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匍匐的蔡永旺两侧,程寂正与车小五相互对峙。
车小五默不作声,只是低下头将断裂的手重新捡起来接上,这种伤害根本难不住它,只不过,程寂到场之后,它脸上对蔡永旺的杀意减轻了许多。
要说是因为当场抓包而心怀惭愧是不太可能的,厉鬼多是以执念行动,从没听说过会在意寡言廉耻。而程寂之所以开口用那近似交谈的语气,也是考虑到车小五的神智,它不是一个完全无法沟通、满眼只有杀戮的怪物,在事态彻底因为不可规避的规则而恶化之前,尽可能地稳住事态才是上策。
程寂也知道,他与车小五在任务中的合作关系并没有结束,哪怕事态完全一百八十度颠覆,车小五成为了与所有人为敌的最终怪物,与自己绑定的合作关系也永远不会改变。
“崔毅然!”徐安宁低声喊了程寂一句,双眼移了移,投来一个眼神:这里终究不是人际社会,不要主观地去期待太多和平的结果,必要时还是要先下手为妙。
程寂理解了徐安宁的意思,趁徐安宁几步跨到他与车小五之间的那一刻,他迅速弯下腰,将断臂的蔡永旺背在了身上。
不远处,有几团灯火在上下晃动,逐渐从黯淡到明亮。
巡视的修女正在靠近,这里必然是不能久待了。
“然哥......”
断口处不断朝外流血的蔡永旺一脸迷茫地喊着,重量也远比正常人轻上许多。它没有睁眼,嘴里却一直说着:“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看见车小五被杀死了。”
“后来呢?”程寂检查了蔡永旺的状态,当即带着徐安宁往反方向逃跑,顺便用一次次提问让其保持一定的清醒。
至少在弄清楚更多的讯息之前,蔡永旺不能就这么被杀死。明天就是第三天,是脱离愿境的最后期限,程寂不能保证到时候还能不能见到它,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
程寂回头望去,车小五没有再跟来,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众人远去,随后,车小五躲回到了那个房间里,如果程寂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昨晚发现头颅的那个柜子中。
它不打算再跟着程寂进行探索了,程寂距离真相太近了,它又不能对程寂下杀手,于是只能通过躲避来拖慢进度。
“后来......我看到了院长,他就在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我躲在铁皮柜里边,听到他亲口说,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又要更换器官了。”蔡永旺说一会停顿一会,语气也微弱得如同游丝。
据蔡永旺自己描述,在它被杀害的那一晚,也就是车小五被收养的夜晚,它确实依照约定来到洗浴的房间里等待,只不过,中途它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它看到一个不属于福利院的男孩在外边游荡,双方远远相望时,对方还朝着它的方向招了招手,手里拿着车小五留下的行李。
正因为如此,心存疑惑的蔡永旺才先一步落下崔毅然,顺着那个男孩离开的轨迹一路来到了那个带着通风管的房间,同时也发现了那个神秘的地下入口。
“不属于福利院的男孩?”程寂愣了愣,脑海里浮现了一道身影。
难道就是无名?它存在的时间居然有这么久了吗?照着蔡永旺的证词来分析,对方甚至比不少孩子化做的厉鬼还要久远。
蔡永旺还在自顾自地往下回忆,沉重的眼皮已经盖住了它本就涣散的眼睛,而讲述的主题也慢慢回到院长的身上。
“院长当时说,自己这是第二次更换器官了,只要适配合适,排异反应不大,似乎用药物就可以帮他再撑几年。”蔡永旺咳了几声,又继续补充道,“当时和院长交流的,还有一名修女,我亲耳听见院长说,如果第三次福利院里还是没有契合的孩子,就还是像第二次在外绑架的兄妹那样,找其中一个最健康的来开刀。”
程寂的双眼顿时瞪圆,存在已久的近似无名的小男孩、在外绑架的兄妹、寻找失踪妹妹的无名,这三条讯息相互结合,岂不是恰好确定了身份?
那无名的妹妹的下落也有头绪了......程寂喃喃着,突如其来的收获重振了他的信心,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虎虎生风起来。
可是,就在他心生期待的这一刻,蔡永旺的身躯好像进一步塌软了下去,像是一个失去支配的玩偶,嘴里的声音也细若蚊蝇:“然哥,对不起,当时小五是被我骗去的,本来当天要被收养的人是你。”
程寂慢下步子,看着蔡永旺慢慢顺着肩头滑落,在支撑下在地上躺平,身躯的透明化更加严重了。
“你说什么?”程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万没想到在车小五和蔡永旺背后还有如此一层联系。
“当时要收养的人,是然哥你......”蔡永旺丝毫不隐瞒,倒在地上时还在使劲地将头转到程寂这边,“我当时想,你和我都在福利院这么久了,居然真的轮到你先一步离开了,所以我心里有些不甘,所以偷偷把你的名字换成了车小五,想着他是我关照的弟弟,让他去更好,而我跟你一起再呆在福利院里。”
程寂哑然,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斟酌再三,还是变成了一句长长的叹息:“而你不知道,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决定,让我逃过了一劫。”
这就是小孩子之间莫名的攀比与嫉妒,哪怕双方之前是最好的挚友,也会有意志相互背离的一面。
蔡永旺张着嘴,也不再点头称是了,只是用沙哑的嗓音呃呃了几句,含糊地又说了一句“我对不起你们”,终于是消失不见。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出互动距离被抹杀了?”徐安宁一边引路在前,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因此对于程寂与蔡永旺之间的谈话内容没有过多关注,但一只鬼就在自己眼前烟消云散,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的。
程寂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后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残留的灰尘:“没有抹杀这一说,单纯是它撑到极限了。”
死了?那岂不是线索又断了......徐安宁听到此,双肩顿时耷拉了下来,显得十分失落。
在行动之前,徐安宁完全是把蔡永旺当作解决任务危机的重要生路来看待的,结果大家拼死拼活找到这里,还是晚了一步,自己甚至还没有开始问一些必要的信息就悲哀退场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徐安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去无名的尸体所在地,还记得吗?早上的那一块荒地。”程寂左右看了看周围的高墙,在漆黑的夜色下,他也有点辨别不出东西南北了,至于沿途的一些标志性建筑,散落得有些杂乱,更多的是同质化严重的白墙,以致于程寂一直没有机会动用自己的辨别技巧。
“去荒地我能理解,只不过现在距离钟声响起已经很久了,照你描述的无名不受重置的影响,它是否还会待在原地呢?”徐安宁微微蹙眉,双方如果都是在移动,那么比一方单独地上面寻找要麻烦很多,这不是刻舟求剑般回到原地就能找到目标的。
程寂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提前想到了这种情况,在昨晚无名对他说在第二晚再见面却不详细告知碰面位置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乎,在早上找到那一柄手电筒的时候,程寂没有就此带在身上。
一柄没有任何灵异功能的手电筒拿着也没有价值,更何况在他手里还照不出光线。
他只是在此基础上做了一些简单的小动作:他扯下了身上衣物的几颗扣子,顺着手电的玻璃表面,将纽扣一颗接着一颗地从缝隙中塞进去,如此一来,无名拿起它的时候就会听见沙沙作响的声音。
那就是程寂向无名告知的信息: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埋骨地。
既然如此,无名待在原地不去主动找程寂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还等什么!”徐安宁毅然决然地走在了前方,他算是被一层叠着一层地真相激起了探知欲,当下不去彻底弄明白事态,他誓不罢休。
殊不知,在距离两人不过百米的地方,石洲等人还在为逃出禁闭室而发愁。
他们没有像车小五这样的厉鬼同伴,道具又在此前损耗了不少,当下为了保命,不少人都死捏着最后一次道具机会不放,哪怕石洲好说歹说都完全不动心。对于他们来说,最后一次道具机会就是最后的生命保障。
因此,石洲也是发愁不已,距离宿舍里的其他同伴太远了,传音的功能根本不起效,否则他就可以叫来一批人帮忙脱身了。
这可怎么办呀.......
忽然,石洲一抬头,他的第六感在预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周身产生,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的实体。
阴冷的寒气透过门缝传来,接近于零下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正待在一个冷藏室里。
不,这更像是另一个场景,医院的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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