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黄应杰就在杜永和的陪同加押解之下,来到了东江与增江的交汇处,朱由榔大驾所在的龙舟就停靠在那里,前后二十里都已经被京营禁卫军扎营防守了起来,朱由榔自然是不会亲自入城的,但黄应杰又必须要派人回去大开城门以迎圣驾,这就是天子之威,没有那么多讨价还价的地方。
黄应杰一路小心留意,看到江岸边那军容整肃的护驾卫队时,他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然而旁边有杜永和看着,又是骑马而至,不过须臾便来到了圣驾前,容不得他再后悔了。
稍候片刻,便有一内侍太监出来传召,说是陛下正在用午膳,黄总兵既来,不如就进来陪陛下一起用膳。黄应杰立刻表现得受宠若惊,立即便离了带来的那数十精锐骑兵,只带了三五心腹部将,解了兵器之后,便入御叩拜了。
朱由榔正在龙舟大殿内坐着用午膳,黄应杰一进去就迅速扫了一眼里面,朱由榔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其中一个黄应杰认得,那正是李元胤的兄弟李建捷,心下不由得惊疑起来。
但不管黄应杰心中如何翻腾,一进殿内他便立刻上前下拜于地,口中呼道:“末将黄应杰,拜见陛下!”
“黄总兵来了。”朱由榔对他轻声笑道,然后竟然指着桌子对面,态度亲和道:“黄总兵应该还没有吃午饭吧?坐下来同朕一起吃。”
黄应杰心中忐忑不安,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位皇帝陛下意欲何为,又因为心中有鬼,不敢推脱,只能在便受宠若惊地在桌前坐下,立即有内侍上前摆了一副碗筷,黄应杰又哪里有胃口吃得下去呢?
可是不吃,就是违抗圣令,他如今根本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反抗不得,随即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但只觉得味如嚼蜡。
朱由榔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仍由黄应杰在那里揣揣不安,心惊胆战,一直到朱由榔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忽然出言问道:“黄应杰,朕有让你领兵来见朕吗?”
黄应杰闻言,立即跪下求饶:“陛下,臣有罪,但陛下有所不知,先前那尚可喜围困广州城数月,如今虽然退兵了,但臣唯恐仍有清军溃兵散走周边,因此才领着一支骑兵前来,望陛下恕罪!”
朱由榔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撂,面上仍是平常颜色,端着云淡风轻的口吻又问道:“可朕还听说了,你与那尚可喜私下交往不浅啊,他若是还留有兵马在增城周围,怎么会不提前告诉你呢?”
“陛下,这都是有贼心之人诬蔑臣的!那尚贼此前确实有派人来许下厚诺想要招降臣,但直接就被臣严词拒绝了,臣之所以没有当众斩了尚可喜的来使,是因为臣想着或许能将计就计,暂时迷惑住尚贼,再寻机徐徐图之。
臣对大明,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黄应杰大惊失色,急急辩解道,心中更是慌乱不堪,仅仅是这片刻的质询,他就完全感受到了朱由榔身上的威压。
而朱由榔根本不管他如何,而是继续咄咄追问道:“那自朕来了广州,黄总兵又是为何久召不见?”
黄应杰强压住心中的不安,面上义正言辞的回道:“陛下有所不知,清军刚撤,无论是军中还是地方,皆是不太安稳,臣实在是不敢擅自离开驻地。”
朱由榔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对黄应杰的答话还算满意,然而还没等一直偷眼去看他面色的黄应杰稍稍放下心来,下一刻黄应杰便听到了一句早在预料之中的问话:“黄总兵,朕的使者内阁大学士文安之在何处,为何不见与你一起回来?”
黄应杰还是难免心中一沉,随后反应迅速地说出了之前便想好的理由:“回禀陛下,臣听闻圣驾亲临,唯恐怠慢了陛下,急急便领着轻骑前来了,却是忘了唤上文阁老一起,这实在是臣的疏忽,臣这就叫人去将文阁老请来。”
这个时候,朱由榔接过内侍呈上来的丝巾擦了擦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真是回答得头头是道啊!”
黄应杰大为惊骇,却是不敢再说话了,龙舟之上一时弥漫起让人窒息的寂静。
忽然,朱由榔指着一个黄应杰带进殿内的部将,问道:“你上来,回答朕一个问题。”
“我?”那个部将指了指自己,一脸惊骇,似乎不敢相信。
“就是你!”朱由榔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朕问你,朕与黄总兵谁大?”
此话一出,被指着的部将立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生怕吐出一个字脑袋就没了。
朱由榔见状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又道:“朕问话,你也不说?”
只能说,那部将是真的被吓到了,此时还是哆哆嗦嗦,竟是怕得连求饶都不敢,朱由榔面色一冷,随即挥了挥手,党守素立刻会意,上前抽出腰间大刀,直接将那部将的脑袋砍了下来。
朱由榔看都不看那滚落到桌底下的脑袋一眼,抬手又指向了另一个黄应杰带进殿内的部将,问了同样的话:“朕与黄总兵谁大?”
前车之鉴的血还在地上缓缓流淌呢,另外一个部将早就被吓得腿软,立马就怂了,跪在地上,抖着声音答道:“陛下最大!陛下最大!陛下饶命!”
朱由榔微微颔首,不怒自威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你知道的吧?”
那部将毫不迟疑,他是黄应杰的心腹部将,自然是什么密谋都知道的,当即便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一旁跪着的黄应杰心如死灰,只觉得身子发软,他心中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根本说不出来,他想起了被斩首的陈邦傅和马吉翔,一时间更是心中绝望,已然是完全放弃了。
黄应杰不知道的是,殿内一排帷帐的后面,正站着一群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动静的大明朝臣们,正在围观着这一切,他们同样心惊胆战。面前的皇帝陛下变得越来越让他们觉得陌生和害怕了,对方似乎掌握着一切,要是胆敢生出异心,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而听完黄应杰部将的所谓忠言之后,朱由榔当即下令李建捷把黄应杰及其部将押解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杜永和那一边尽快拿下增城了。而刚刚吃完午饭,朱由榔暂时无所事事了起来,便打算走下龙舟散步消消食,刚走了不过几十步,朱由榔看见马宝竟然还在龙舟附近整军,心下有些疑惑,扭头问跟在身后的李建捷道:“马宝为何还没有出发?”
李建捷闻言,又看到面上似乎很不高兴的马宝,立马就明白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实话说出来合不合适,这马宝很明显是被杜永和故意落下的,杜永和是想要自己把所有功劳都给拿了,一点都不打算让分一杯羹给马宝。
李建捷心下正思索着合适的话术来回答皇上的问话,不露痕迹地贬低杜永和,如此一来,绝对能帮他大哥把杜永和拉下水,好好去争广东总督的位置。
然而,等他一抬眼对上朱由榔的眼神,便立刻恍然大悟,他都能明白的事情,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这个时候和皇帝陛下耍小心眼,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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