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是夜。
瓢泼大雨仍旧是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尚让军帐。
“这雨势愈来愈大,不知明日可会停歇?”尚让愁容满面的站在军帐边,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叹息着说道。
明日先锋都就要进攻渑池,若是这暴雨不停,会严重影响到进攻,因此尚让心里尽是忧愁。
“二郎是在担心明日的攻城战吗?”刘氏手拿轻薄毯子细心的将其搭在尚让肩膀上,“天寒,别着凉了。”
尚让回过身来紧紧的握住刘氏微微有些凉意但又细腻光滑的柔荑,温柔和煦的说道:“是啊,此次黄王对进攻渑池十分重视,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啊。”
尚让虽面带笑容,但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苦涩。
这次进攻渑池一事,尚让在猝不及防间被孟楷摆了一道,故心里多少有些憋屈,但又无可奈何,谁让黄巢就听信了孟楷所言,而作为主要当事人的赵璋更是一言不发。
尚让曾无数次在心里叹息,义军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属不易。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队伍愈是壮大,其中存在的问题就会很多,虽有心去改变,可终归是无能为力。
诚然眼下,他身居左军之首位高权重,可是隐患仍在,时时的被他人盯着,做起事来不得不谨慎万分。
尚让有些怀念昔日在兄长尚君长麾下,跟着王仙芝东征西讨的种种场景,那时的他只需冲锋陷阵即可,其他百般事务皆有兄长操心,不像现在身处权力中心,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
以往经历了许多战事,有胜有败,但从未像眼前这般患得患失。无他,这都是因为他们义军就要西进长安夺取天下,就要论功行赏。
在这巨大的诱惑前,没有人能够坚持不动心。
“二郎,你不是把攻城一事交给你最为看重的朱都头了吗?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刘氏轻轻的靠在尚让怀中安抚道。
看到爱郎这般忧愁,刘氏心里也是难受万分,但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安慰他。
忽然,刘氏脑海中闪现出朱温的身影,想起在洛阳城中初见朱温时的场景,刘氏内心闪过一丝兴奋。
她没有想到在这义军中还有这般风度翩翩、英武雄健的汉子,特别是她故意用手去触碰试探朱温时,对方那慌张的眼神。
想起当时的情形,刘氏俏脸就泛起阵阵红晕。
“虽是如此,可还是让人担心啊。”尚让感受到了身侧刘氏情绪的微微变化,“这次准备不充分,而时间紧迫,又得黄王看重,压力甚大。”
紧紧依偎在尚让怀中的刘氏努力的清除了脑海中关于朱温的一切,然后继续安慰道:“二郎,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眼光。”
尚让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刘氏的小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未久,刘氏缓缓从尚让身上移开说道:“二郎,天色不早了,就不要太过于担心,还是早生歇息,只有如此明日才能指挥作战。”
尚让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刘氏的搀扶下去歇息。
而此时,朱温营帐中诸人还在为谁领兵前去而“争吵”个不停。
“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带人去。”
当得知朱温决意亲自率领士卒进行偷袭入城时,庞师古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同意。
庞师古的意见得到营帐中众人的一致同意,大家都反对由朱温领兵前去。
朱温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言:“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但是此战不容有失,我必须亲临一线,才能做出正确决断。再说我又怎忍心躲在后方,看着兄弟们冒险。”
“不行,你的想法太过于冒险,若是有个闪失,兄弟们怎么办,先锋都怎么办。”
众人仍旧是坚持己见,不断地劝说着朱温。
但是朱温心意已定,无论他人如何劝说都丝毫不动摇。
“既然如此,那让朱珍、王彦章跟随你左右。”见无法改变朱温的主意,庞师古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就是,都头,我跟着你。”朱珍见庞师古为他说话就赶紧接话道。
朱珍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朱温亲卫,要是朱温身临前线,他怎能落于人后呢。
“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你二人跟着我去。”朱温笑着说道。
一时间,营帐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朱珍虽平素有些玩世不恭、懒散惫赖的样子,但是在战场之上就换了一个人,骁勇善战、心思细腻、领兵有方、适合快速突击。
王彦章则是一把神力,手中的长枪玩的出神入化,五步之内寻常人难以近身,这在关键时刻会起大作用。
“好了,就这般安排。师古,待我们突入城内打开城门,你就带着麾下兄弟们直接冲杀进去,一定要快、准、狠的解决战斗。”朱温看着庞师古吩咐道。
“末将遵命。”庞师古双手抱拳说道。
“都头,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情形不对,要立刻折返,我们在外面接应你们。”庞师古忍不住又说道。
“师古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朱温笑着说道。
言毕,帐内又是一阵大笑,完全感受不到大战将临的感觉。
......
寅时。
渑池城外。
黑夜笼罩上空,伸手不见五指。
一队队士卒在倾盆大雨中鱼贯而行。
黑夜、大雨,这都是此次朱温采取突袭进城的绝佳掩护条件。
结果没有让人失望,因大雨影响,渑池城墙上连一丝灯光都没有看到。
当朱温确定利用黑夜与大雨的掩护偷袭渑池城时,一切准备就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首先,徐怀玉再次抵近侦察,发现渑池城墙东南角防守疏松,因此他们便将突破点选择了在这个地方。
其次,朱温从两营正卒中精心挑选了一哨一百二十余身体强壮、武力强盛的士卒由他亲自统领前来突袭。
朱温率领这一哨勇卒,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渑池城下,城上没有丝毫反应,这已经成功了一小半。
“到了。”朱珍看着身后的朱温轻声细语道。
此时刚刚在大雨中急行军的士卒皆是背靠渑池城墙,紧紧的贴墙而立,尽量的减少暴露的风险。
为了减少铁甲在黑夜中碰撞发出声音,朱温更是穷尽全都装备,才七拼八凑的找齐一百二十余套皮甲,精心装备到每一个勇卒身上。
“都头,带这作甚,太不舒服了,影响我发挥。”朱珍撕扯着紧紧粘在身上的皮甲小声嘟囔道。
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拍打在皮甲上,然后又快速的滑落在地。
朱温谨慎的观察了四周之后,才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朱珍一眼。
义军中铠甲、皮甲十分短缺,多是由他们在征战途中捡获官军所得,而义军自身能够制作的铠甲、皮甲少之又少,且质量十分低劣。
故军中铠甲、皮甲多是装备在黄巢亲军中,朱温所在先锋都则是凭借每战先锋,因此获得的战利品多了一些,所以眼下能够有甲披在身上就实属不易,结果朱珍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不舒服你就脱了。”朱温没好气的说道。
皮甲虽粗制但是披在身上还是会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还是能够堪堪抵抗住敌人刀剑的几次攻击。
见朱温脸色不善,朱珍就果断的选择了闭口,也学着四处张望。
城墙之上仍无半点动静,看来墙头守军并没有发现朱温他们已经暗暗潜伏到城下。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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